沉泠记 第26章 衮州

黑市买卖茶不算什么难事，大批量购茶却是不易，甚至如何处理残渣魏清泠也没想好，也只得先试试水，看看法子行不行得通。

碍于卫家内鬼一事，卫巍不方便露面，至少人还没揪出，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于是魏清泠拿了卫巍的亲笔，亲自去找了几家茶业的叔伯。

倒是没多为难魏清泠，碍着是小辈的缘故又加上魏清泠的制茶法确实解决了几家的燃眉之急。

魏清泠自知是明白商人的，无非就是因为利益而聚，因为利益而散，所以掐着这个商人的脉络，事情才能进行下去。

清泠又在离开时，打听了各家团茶是怎么处置的，各家提到了黑市，又提到了一位汪姓商人，说是这位商人有路子，团茶改散消息一出，这人就已经找上门来了，给的收购价格还不低。

汪姓商人？有些意思。

这厢骆宸这边倒是对茶引之事有了些眉目。

卫瑾司和卫瑾衡到衮州后下榻到衮州的一家酒楼，茶引一贯是卫瑾司保存的，这次也不例外，卫瑾司也是如同之前一般贴身存放片刻不离身，直至回都城过衮州地界时，这才发现茶引丢了，翻遍了全身也没发现，这才被衮州府衙给扣下了。

听两人所言茶引应该是被贼人摸了去，但这被摸走的时机二人也说不准。

两人都提到一个细节，衮州前几日来了戏班子唱戏，而戏班子和他们同住在一个酒楼。

戏班子是从哪儿来，准备去哪儿了他们一概不知，知道的就是戏班子操着南边的口音。

这线索说白了跟没有一个样，但是多问些衮州当地人应该是能抽丝剥茧查出一些信息的，骆宸欲意动身前往衮州。

衮州。

衮州的街市跟都城有些不同，因着更靠近西域一些，街上做生意来往的胡人不少。

都城和西域胡人近些年来往经商较多，胡人出手大方，不仅让衮州近几年富裕了许多，也给朝中引进了不少新鲜东西，上贡的东西也都是西域极品的奇珍异宝，在西域小国中和算是和朝中亲密的，所以衮州人和胡人结亲也比较多，大批量胡人入都城做生意自然是不许的，但皇帝也便默许了在衮州地界交易，一来二去，衮州富饶了不少。

其实卫家本来是不愿来衮州的，衮州是茶马司的必驻地，人多眼杂，但眼下衮州正好有一批茶叶到了收成的时节，而且卫瑾衡提议在茶树上供之前能收一批是一批，二人这才去的衮州。

两人不是这么蠢笨的人，蠢笨到在茶马司眼皮子底下偷运这么大一批茶。

因着衮州繁荣，衮州还有一项出名的便是这里的酒肆歌妓。

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窕月坊，而想进窕月坊见花魁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往往是花着银子排着队都不知道何年何能见上一面，都说窕月楼的花魁是个神人，不仅貌如天仙，还能猜人心中所思，给人指引，所以除了男人，女郎们也都花着银子巴巴想见一面花魁。

这花魁唤做竹萱儿，据说是小时候先是被亲爹亲娘卖给青楼，又被人赎回做小妾，后来又被家中主母所卖，反复把这姑娘折腾了好几次，后偶得高人点悟，这才成了如今通古今晓天地的竹萱儿。

骆宸是不信这些怪力蛇神的，庄尧在他旁边碎碎念的时候，他也只是听了个大概，他向来对看什么花魁头牌没什么兴趣。

骆宸就知道，话是不能说太满的。

此刻骆宸正站在窕月坊门口，庄尧被差去排队了，除了要排见竹萱儿的队，首先要得到一个进去的机会。

老鸨见到骆宸，热络地过来招呼：“小公子也是来见我们萱儿的吧，真是不巧，这个月萱儿都见不了您了，您还是下个月再来吧。”

都城的头牌怕都是没有这么大架子，骆宸正欲进门，门口多出来几个拿着柴棍的大汉。

“想必这位小公子也没有进窕月楼的引子吧。”老鸨的声音又在一旁响起。

“窕月楼的规矩，没有引子可不能进。”

“不过小公子细皮嫩肉的，我们窕月楼也是收俊俏公子的。”老鸨趁机摸了摸骆宸的手。还没等到骆宸出手，老鸨的手就轻松被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拧断了。随着老鸨痛苦地惨叫声，骆宸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李酲。

李酲，一个无时无刻在到处溜达的人。

他现在只觉他恼人。

李酲只对老鸨说了句：“我的客人。”

老鸨捂着胳膊，旁边还有两个龟公搀扶着，又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奴家真是有眼无珠，竟不知这是主人的客人，您这边请。”

门口排队的人看着骆宸不用引子如此轻松的进了窕月楼，议论纷纷，更有甚者煽动一旁的人就要闯进去，门口的壮汉围成一堵墙，将人拦在外面，带头闹事者则被龟公拖到后巷棍棒伺候，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窕月楼最大的规矩就是言出无议。

老鸨把李酲和骆宸二人带到了最里间的屋子，屋子很隐蔽，门口有几盆菖蒲掩遮，又在桌几下方安置了机关。

骆宸原以为那桌几下方的是暗门的机关，没想到是菖蒲，几盆菖蒲以特定的顺序和次数转动，暗门便开了。

暗门极窄，在尽头，仅容一人通过，两人刚通过暗门，门重重合上了。

“说说吧，李，大，人。”骆宸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李大人三个字的，从卫轻聆溺亡的真相，到魏衍一家，骆宸一步一步都被李酲牵着走，李酲说话三分真七分假，往往在骆宸最信任他时又不得不提防他，这人来不详，身世不详，就凭借二皇子的赏识，在都城贵胄中混得风生水起。

“阿泠的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李酲轻轻吐出了这句话。

“阿泠是和我有婚约，不是和你，更何况李大人别忘了，你可是有家室之人。”

“骆大人多虑了，作为一位不相熟的兄长关心罢了，更何况阿泠可都不认我这兄长呢。”李酲有一苦笑浮上嘴角。“我知道你在查卫家的案子，我可以告诉你我查到的事。”

“哦？是吗？看来李大人真是手眼通天，衮州地界的事都瞒不住你。”骆宸不在意李酲告不告诉他线索，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眉目，此番来窕月坊也只是为了应证心中所想。

“是卫瑾衡。”两人异口同声。

“看来骆大人也不赖，我若不是靠着窕月坊也是得不出卫瑾衡丝毫嫌疑的。”李酲玩弄着房里的茶杯，其实卫瑾衡他早有防备，本来疑心他对魏清泠的茶铺不利，可能会在魏清泠炒青制茶过程中使绊子，所以去魏清泠的铺子守了好几日，没想到这小子的局做得更大。

“小骆大人是如何查到卫瑾衡的。按照骆大人掌握的线索，现在应该追着戏班子不放吧。”李酲倒是想知道骆宸如何在短短几日就怀疑上了尚在囹圄的卫瑾司的。

不过看样子骆宸并没打算告诉李酲，前者只狠狠盯着，不出一言。

“好了，既然骆大人已经知道真相了，那李某就不打扰了。”李酲吹了暗哨，暗门缓缓打开，依旧是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骆宸从前面先走了出来，也顾不上身后的李酲，虽是同门进出，但出来的景色却不是窕月楼了，而是一处巷道。

“行走江湖树敌太多，自是会小心一些。好似刚才，我也是担心骆公子会要了我的小命。”

“我骆宸从不伤无辜之人。”骆宸没有正面回答，“不过李大人要是做了什么违背良心之事，早日交代也就能在我手上早日解脱。”

李酲看了看骆宸道，“不知骆大人能否赏脸一起喝一杯，窕月楼的酒未必比不上都城。”

李酲说得对，窕月楼的酒多了些香料味，有西域独有的花香调，又散发出西域葡萄的甘甜。就连骆宸这个不爱喝酒的人今日也贪多了几杯。

“看来你与我。也能做个饮酒小友，即使是片刻。”李酲说完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样的画面不由得让骆宸想起了魏清泠，上次阿泠也是这样，喝了酒后眼睛亮晶晶的同他讲了许多，两个人的身影在骆宸眼前重合，骆宸想，许是自己喝多了，为何总爱把这两人想在一块。

两人只是喝着酒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默契的没有谈案子，也没有谈二皇子，更没有谈魏清泠。

骆宸觉得李酲有时确实让人又爱又恨，说话藏一半漏一半，却又适时给他指引，他身上究竟是藏着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两人喝完酒已是三更，月光盈盈下，只有幽怨的庄尧眼看着自家大人从窕月楼出来，“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你还带了一个人出来？”

尽量保证两日一更，努努力冲每日一更。鸽了半年没有存稿每一步都走得很痛苦，但是这本书里是构思很久的人物，我也很爱他们，虽然现在故事走向还很缓慢，但是总在一步步走不是吗？也像我在一步步更新。或许他们真的是我笔下世界的人，就像我也是写我这本书笔下世界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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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