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还没进门就已经听到吕香芹在卫家大吵大闹,好在卫家并不在闹市,不然高低被邻居们瞧些笑话,流言纷飞。
“早就说你们三房都是些不吉利的主儿,尤其是你这妮子,之前克死了自家祖父不说,连带自己的养父母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非要把她接回来,现在又来克我们卫家了。”吕香芹本来就是泼辣的主儿,又仗着娘家有着宝栖楼这棵摇钱树,一直在卫府横行霸道惯了,如今自家的宝贝儿子被抓走了,闹上一番都是事小,她估计杀人的心都有。
魏清泠和卫轻筱两人刚推开门。
就看到吕香芹口头出气还不够,说到激动处,对着卫崎的屁股踹了一脚。
虽然这卫瑾衡不是吕香芹亲生的,是府中一个侍女的孩子。
当年在成亲前,卫家老太太和卫家老爷才发现卫崎这桩丑事,彼时,这丫鬟已经被卫崎送到一处偏远庄子上去养胎了,这边正准备成亲,那边的孩子已经呱呱坠地了。
这丫鬟自是没留,倒是留下这个孩子,吕香芹见这孩子第一面,孩子就拉着她的手咯咯直笑,于是便把这孩子养在了自己名下。
她本来就对卫崎没什么感情,本来也是看中了卫家的家业才答应嫁这纨绔,白捡一儿子,确实心中欢喜。
后来有了轻筱之后,为对外给卫瑾衡一个正经身份,才瞒了他的生辰八字,勉勉强强凑了个日子,当作轻筱的弟弟养着,也算是对外瞒住了卫瑾衡的身世。
虽卫崎夫妇不和,但二人对孩子是溺爱得很,两人始终秉承着:彼此不对眼,但是孩子是自己的。
后来是老夫人发现二人实在是对孩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这才请了先生来家里,顺带让两个小姑娘一起识了字。
后来大了些,便跟着老太爷和卫巍学了些经商之道。这孩子从小就沉得住气,得以掌管卫家几间铺子或跟着收售运送茶叶,短短两年,也算是经营有道,赚得了周围街里邻坊的夸赞。
也算是看着自家孩子争气,同时想着正好通过卫瑾衡的手把卫家财产想办法弄到自己腰包里。
卫二两口子这些年虽对卫瑾司跟着卫巍一事颇有不满,但始终没有表露出来,如今孩子出事了,哪儿还管得了这些,错处统统安到了卫巍脑袋上。
没有卫巍让卫瑾司和卫瑾衡跑一趟衮州,怎会有这些劳什子事。
卫巍是不理会二人的,书房的门始终锁得紧紧的,甚至在吕香芹骂的口渴时差下人送来了茶。
卫崎夫妇只敢在卫巍面前闹,他们知道卫巍断是不会为难他们的,但是高萦思会。
所以两人只敢在书房门口边哭边闹,不敢靠近内宅。
看两人的样子,想来也是缠了卫巍许久,吕香芹已经差人搬了椅子在房外,开始坐着闹了。
或许是顾及卫家情面,卫崎拦了吕香芹几次。
无果。
反而被吕香芹又骂又打。
卫家老二留恋花柳,吕香芹不管。
但吕香芹不悦起来,打人也是丝毫不手软,况且她真的很痛狠卫崎这种软弱又无能又依附别人的人。
吕香芹本来是不想嫁人的,耐不住家里人总是安排些歪瓜裂枣,后来卫家老太太找上门提亲的时候,吕香芹看着卫崎人长得还不错,便和母亲应了这门亲事.
卫家老太太觉得吕香芹是个直肠子,性格热络,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况且她并不在意卫崎外面的一些烟柳事,这才是重要的。
卫家两老是给吕香芹的撑腰的,吕香芹娘家也有些能耐,吕香芹在卫家的日子过的是快活的。
本来吕香芹不缺闲钱,所以卫巍掌家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老爷子最开始去世,卫崎闹着分家产,也是她两天就把卫崎治得服服帖帖,断了分家产的念想。
自己不用操闲心,月钱按日子数,不操心,不费心的事何乐而不为?
况且高萦思又是个遗世而独立的淡淡性子,感觉可以随时遁入空门,家里主母的活计也是常常喊吕香芹一同商议,卫巍也不计较府内的琐事,吕香芹没有了父母念叨,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但有了卫瑾衡和卫轻筱后,她的心思就不一样了,三房添了卫轻聆这个丫头,后来又添了个小的。
为人母后,吕香芹就不再洒脱了,怎么都得为了孩子谋个好前景。
卫崎靠不住,卫瑾衡又不太是读书的料,这才开始惦记起卫家的茶业家产。
她是不懂这些经营的活计,但是她的宝贝儿子懂,替他抢过来就好了。
吕香芹坐了会儿,估计累了,差人拿了瓜果蜜饯,倒是在院里支起了桌子。
她近日非要卫巍给她个说法,不然她就去骆家闹。
卫崎唯唯诺诺跟着吕香芹,他是想救儿子,但他更要面子。
传出去都城卫家二老爷跟疯子一样大吵大闹算什么样子,更何况,萦香阁的姑娘们该怎么看他。
卫崎是卫巍一母同胞的兄弟,都是卫老夫人亲生的,卫屹反而是卫老太爷原配所生,卫夫人是续弦 。
但自小卫屹和卫巍便亲近些,两人一起识字玩耍,成年后卫屹去考取了功名,也算是变相给卫巍让了一条路,家里大小的事两人都一起商议,连卫老太爷去世的事宜也是两人商量好安排好之后就通知了下卫崎。
卫崎始终不明白,明明三个都是亲兄弟,他却变成中间那个多余的人了。
于是他时常流连花街柳巷,至少这里有钱能听到几句不痛不痒的夸赞,这对他而言是极其难得的。
有了卫瑾衡时,他是开心的,所以百般呵护那个侍女,甚至找了拙劣的理由把人送到了庄子上,他觉得似乎世上有某个东西是属于自己的了,本想一直让那个孩子生活在府外就行,也是卫巍将孩子的事捅了出来,算是万幸,吕香芹接受了这个孩子。
后来两人又有了卫轻筱,他一度觉得,他又找到了生活下去的意义,不想混沌下去了。
没想到大哥的卫瑾司年少有为,卫轻聆又得老太太偏心,小的卫无忧更不用讲,无忧无忧,从名字就能看出家中长辈的宠溺。
他的卫轻筱作为家里的长女,从小被教育要像大家闺秀,就没有放肆开心过,他的卫瑾衡又是二少爷,夹在中间,自然不引人注意。
他这为孩子一闹就是十多年,自己名声坏不坏无所谓,有自己这样的爹更能凸显出两个孩子的不易,到时候分家产卫巍要是给他们分得少了,难免落人口实。
卫崎这么多年虽然一向不靠谱,但是除了这男女之事,别的倒是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反而一副“这是我个人道德败坏,不与卫家相干”的大义凌然,也算是都城一朵奇葩了。
两人在书房门口坐了许久,卫巍依旧是没有开门的意思,好像一开始这书房就没什么动静。
卫老二两口子正疑心卫巍是不是也被带走了,高萦思从内院绕了出来,看到两人这副模样倒也不诧异,反而嘱咐身边的丫鬟翠翠给二人送了些吃食,又让下人加了把椅子。
准备好后,就慢悠悠的坐在了二人旁边,也不说话,只是吃东西。
一会儿,高萦思又嫌阳光有些晃眼,让人撑起了伞。
这一顿操作,打了卫老二夫妇一个猝不及防。
本身高萦思就难以捉摸,在家里一向是,她不主动出现,吕香芹是绝对不会主动见她的,甚至于时常有意错开,吕香芹觉得摸不透这人。
虽然高萦思总爱找她商议府里的事,但吕香芹始终觉得这可能是卫老三两口子给她下的圈套,因而总是尽心尽力的帮高萦思打理府中事宜,生怕被抓住小辫子扫地出门。
家产、铺子、茶庄、生意这些没分完,或者没分到她开心之前,她是不会离开卫家的。
高萦思招呼吕香芹同她一起尝尝这果子蜜饯,“听翠翠说,家里的孩子们最爱吃这家铺子的东西了,这不也买回家瞧瞧,二哥二嫂也尝尝。”吕香芹自然是知道的,因为卫瑾衡和她提过这家铺子。
吕香芹原以为高萦思是会端出主母架子,呵责他们二人,再不济多少也应该敲打敲打她几句,今日的高萦思依旧是那副死样子,又是随时遁入空门的状态。
三人无言,待到高萦思吃完最后一块酥糕,开口道,“诺,这些都撤了吧。”桌椅残渣不多会儿便被收拾得干净,桌椅也都搬了回去。
“二哥和嫂嫂要是想闲聊赏花,倒是可以来院子,对了,想吃蜜饯也是。”高萦思牵起了吕香芹的手,放在手里拍了拍,“我们家老爷是不懂这些吃食的,你们在这儿等他可没用。”
卫老二两口子灰溜溜地走开了,吕香芹倒不是怕高萦思,是怕她背后的高贵妃,吕香芹如此解释她刚刚像被泼了冷水的样子。
卫崎倒不是震不住高萦思,只是他从来不凶女人,这次是饶她一次,卫崎如此安慰自己。
树后两个看热闹的小身影,从进门就一直躲在树后,热闹倒是看得畅快了,两人的脚是站得微微发麻了。
后面冷不丁传来了一声男声:“二位可还看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