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问他,爱是什么?】
【他说,爱是黄昏,壮丽而短暂,明知道下一秒就是黑夜,却依然值得全心沉溺。
那我再问你,爱最终会拯救我,还是毁灭我?】
【他笑了,声音像远方的风:“你搞错了。爱既不是救赎的岸,也不是吞噬的漩涡。”】
【“爱是一片我们共同飞越的无尽海。我们是彼此的翅膀,也是彼此的风暴。”】
十一月末的晋城,终于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余珒的晚班即将结束,急诊电话却在此时尖锐地响起。一旁的护士迅速抓起听筒,片刻后重重放下。
“余医生,有个急诊,情况很危重!”
“准备手术!”余珒没有丝毫犹豫。
无影灯下,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病人胸口锐器伤,活动性出血!”
“心跳停了!”
“除颤仪,200焦,准备电击!”
“余医生,室颤!波形越来越弱了……”
“再次除颤!肾上腺素1mg静推!”
……
手术室外,一群身着便服、风尘仆仆的警察或蹲或站,神情萎靡,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焦灼。
更沉重的消息传来。
护士推开门,急声问道:“谁是家属?病人情况危急,需要立刻签病危通知书!”
众人瞬间围拢:“我是!”“我也是!”
为首一位年纪较长、神色威严的老者抬手压下嘈杂:“都安静!杨烨,你去签。”
一个年轻些的男人挤上前,手指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医生,我是……我是他弟弟。”
笔尖在纸上划下沉重的痕迹。护士接过通知书,转身又匆匆投入那扇门后的战斗。
手术室内,生命正在拉锯。
病人失血过多,意识陷入深度昏迷,全身遍布深浅不一的伤口。
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消毒水的冷冽气味,铺天盖地的白色……构成了一个生死边缘的世界。
而在他的意识深处,却是另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温暖的光晕中,他的母亲站在那里,微笑着向他张开双臂。
“孩子,谢谢你来看我。”
“我很开心,你帮助了好多人。”
“但是,你不该来这里,回去吧,快回去吧……”
他拼命嘶喊:“妈!妈!我不要走!我答应过的,这个任务完成就……就回来找你们的……”
“走吧,孩子……我们总会再见的……”
“看到有人爱着你就够啦~”
随即—
一股强大的力量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他推离。
病床上,他的眉头骤然紧蹙,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呛咳,仿佛要将灵魂都咳出来……
“医生!心跳恢复了!自主呼吸也回来了!”
历时五个多小时的抢救,终于从死神手中夺回了一线生机。
翌日。
警官王小茗和几位同事聚集在余珒的办公室里。
那位被称作首长的老者沉声开口:“余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会不会有后遗症?”
余珒翻看着厚厚一叠检查报告,眉头越皱越紧:“病人有轻度脑震荡,全身多处外伤,最严重的是左腿,曾遭受长时间重压,导致胫腓骨粉碎性骨折……其他神经系统方面的评估,需要等他清醒后才能明确。”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王小茗忍不住哽咽:“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冲回去捡那份证据,也许……也许就不会触发那个炸弹了……”
旁边的李文庄拍了拍她的肩,声音沙哑:“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他们还会埋设□□。这次行动我们跟了七年……眼看就要人赃并获,代价太大了……”
还有人想说什么,被首长用眼神严厉制止。
“都出去!”首长敲了敲桌子,“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有情况会通知你们。”
众人沉默地鱼贯而出,轻轻带上了门。
余珒看着眼前这位虽显老态却目光如炬的长者,直接问道:“您单独留下,有什么话想问我?”
“那我就直说了。”首长注视着他,“你,真的不记得他是谁了?”
余珒敲击键盘的手指骤然停顿。
他抬起头,眉头紧锁,语气带着疏离的困惑:“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一定要记得他?”
“余珒,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但我这老头子多句嘴,不要为了某些不值当的误会,或者没来得及探究的真相,就把彼此钉在仇恨柱上。话我就说到这儿,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老人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不值当的误会?没探究的真相?”余珒喃喃自语,冰冷的眼底掠过一丝波澜,“分开十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有没有哪怕一刻,后悔当初那样对我?还有什么叫这任务跟了7年?”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护士探进头:“余医生,3床病人醒了!但是……他好像有点不对劲,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忘了?”余珒几乎是轻笑出声,眼底却结着冰,“他凭什么忘?”
小护士被他一瞬间流露出的狠厉吓到,放下新的病历本,小声说了句“这是今天的病历”便匆匆退开。
而她话音未落,余珒已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办公室。
他一把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
一眼瞥见病床边守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年纪不大却双鬓微白、眼神空洞憔悴的男人。
是许淮的哥哥。
余珒面无表情地走进去,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病人需要绝对静养。你在这里,除了可能刺激他情绪,没有任何意义。”
“你……这关你什么事?”
“我是他的主治医生。”余珒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对方的脸,一字一句地补充道,“同时,也是他前男友。你说关不关我事?”
“你……”男人气结,强压着火气,“我不想跟你吵!你快看看他!他刚才醒了一下,好像很难受,又昏过去了!”
余珒不再理会他,熟练地检查床头的监护仪器和许淮的瞳孔反应。他的动作专业而冷静,仿佛对待一个完全陌生的病人。
他能感觉到那道充满怀疑和戒备的目光死死钉在自己身上。
“怎么?”余珒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冰冷的嘲讽,“是怕我拔了他的氧气管,还是怕我给他静脉里推注空气?”
“谁知道你会不会!”男人咬牙切齿。
“放心。”余珒终于抬眼,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我不会用那么卑劣的方式。”
他俯下身,凑近仿佛仍在昏迷中的许淮耳边,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轻柔却残忍地低语:
“我会让他好好活着……然后,一点一点,把欠我的都讨回来。”
“你!你这个疯子!”
“对,我就是疯了。”余珒轻笑,“你能拿一个疯子怎么样呢?”
“哼!我们走着瞧!”男人脸色铁青,猛地甩门而去。
沉重的回响在病房里震荡。
余珒收回视线,缓缓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床上那人苍白的脸颊、干裂的嘴唇,仿佛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坠落,正砸在沈钰的眼睑下方,顺着颊边滑落,像一道迟来的泪痕。
就在这时,旁边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心率曲线骤然飙升!
余珒猛地一怔。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立刻侧耳贴上许淮的胸膛。耳下胸腔里的心跳又快又重,撞着他的耳膜。
他的手指缓缓下移,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从胸膛滑至病号服下绷带的边缘,停留在腰侧敏感的位置。
果然,指下的肌肉瞬间绷紧,连呼吸都漏了一拍。
“还装?”
余珒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复杂到极致的痛楚和怒意。
他没有去动氧气管,而是直接抬手捏住了许淮的下颌,粗暴地吻了上去。这是一个毫无温柔可言的吻,充满了侵略和惩罚的意味,撬开牙关,深入其中,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唇齿间弥漫着药液的苦涩,却也纠缠着记忆深处无比熟悉的气息。
直到身下的人因缺氧而开始剧烈挣扎,发出破碎的呜咽,他才喘息着松开。
四目相对,许淮的眼底充满了生理性的水汽和一片茫然无措的惊惧。
“说!我是谁?”余珒的眼眶泛红,拇指用力擦过对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声音威胁而压抑,“想清楚再回答,否则……”
病床上的人剧烈地喘息着,瞳孔微微颤抖,仿佛破碎的画面在混乱的脑中艰难拼凑。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闭上眼,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余…珒……”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那双苍白的唇间吐出,余珒脸上那副冰冷凶狠的面具仿佛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掺杂着太多的痛苦、恨意、以及失而复得的疯狂。
“很好……还记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