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gb] 第14章 014她：现实不需要逻辑

“戚总，目前机翼复合材料的铺层工艺——我们对厚度的公差要求是±0.1mm，但上周三车间试制的样件，超声波检测发现有3处分层缺陷……”

电脑的屏幕中是分隔的人脸，戚云低着头，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叮叮呤咚

独特的声音让他愣住，原本放松翻阅的动作徒然僵住，视频里的同事无法看到，视频之外的手，是颤抖的。

抖动没有延迟时间，身体先于意识拿起手机，那个他以为永远也不会有信息的对话框赫然出现文字。

垂下的眼皮疯狂颤抖，戚云咬住下唇。

维纳斯酒店的定位发过来，快到叶恣连放手机的动势都只做一半。

她本能的侧头，透过玻璃遥望许许多多的方块窗户。

男人乖巧的没有出现打扰她的生活，可这一瞬间，那种让她不快的压抑感再一次传来。

一个外地的老总，即便总要出差也不至于每次都在相同的酒店里吧！

维纳斯，即不是宝望最奢华的酒店、也不是环境服务最优秀的酒店。

【我一个人在开视频会议，但不是很重要的会议，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删删改改许久的信息发过来，叶恣能够看到他遣词上的谨慎。

【见一面】

【开完会】

文字是冰冷的，有时候信息的交换，相同的文字可以生成差异化非常明显的结论，所以私下的沟通交流，人们会更愿意增加表情包来限制文字的含义。

叶恣也是。

但这一次，她语言简洁，没有用任何表情包装饰。

冰冷的文字传来，戚云甚至从里面看到愤怒的含义。

他一下慌了，噌的一下从沙发上弹射，动作幅度过猛直接碰到电脑。

“哐啷”

电脑被撞翻，会议中的视频中断。

他无措的站在原地，闯祸的紧张让他手脚冒汗，理智被拧成一股绳，他关注不到被打翻的会议，双手捧着手机，却不知道该发些什么。

【好的，需要我马上吗？】

……

【开会】

冷硬的文字扑面而来，他却连思考都显得困难。

【是】

这像是一场服从性测试，而他主动跳入，唯有本能。

再也没有信息过来，只有他的文字孤零零的展示在那里。

他应该要做些什么？

啊，对，去开会！

戚云猛地惊醒，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迈开步伐，快步昂首的走向大门，正要打开房门时，电话铃声响起。

“老戚！你发什么疯！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朋友的声音带着急躁。

“你最近实在太奇怪！集团你也不待了，回集团你都像是在出差，天天视频会议，哥们见你一面都难！你被绑票了？”

“没事，我们开会，马上到。”

“马上到？你要不要听听你再说什么！你被人下降头了？咱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你什么时候这么颠三倒四过？”

戚云一愣。

握着门把手的动势顿住，他几乎是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他并不在公司的事实。

他们的会议，应该是电脑。

戚云：“……”

“清醒一点，我们没穿过一条裤子！”

“我刚刚只是不小心打翻电脑，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后重新开启会议。”

他猛地挂断电话，试图蒙混过关。

他有一条雷达，雷达不断接收到危险的信号，又带了致命的吸引力。

紧张与兴奋正试图压制彼此，但内核里却是深深的恐惧，他不知恐惧的根源，γ-氨基丁酸疯狂释放，却依旧无法抑制亢奋的情绪。

直到他走到落地窗边，透过窗户能看到对面小区的入户大门。

他总是喜欢站在这里眺望，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碰到她进出的身影。

他觉得自己正处在悬崖边，随时都有可能坠入万劫不复。

他努力深呼吸，试图抑制情绪，思绪却总是不自觉的飘向未知。

“抱歉，我们继续。”

···茶餐厅二楼

带着能够眺望远方大窗户的二楼是她最喜欢的位置，她喜欢搭着窗台，静静的看着外面往来的行人，偶尔猜测一下行人的情绪，不需要知道答案，只是看着人流往来就能让她的情绪安定下来。

她喜欢这个位置，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人类缩小的影像，路人形态各异尽收眼底，有着远离喧嚣的寂静，又有着人间繁华。

与叶恣轻松且随意的姿态不同，戚云显得局促许多。

他自动忽略座椅，他站在一旁，像一个侍者，主动拿起茶壶为她倾倒茶水。

他双手捧起，做的极为自然。

“您要喝点水吗？”

叶恣的注意力终于从人流移开，从远处的喧嚣回归到近处的世界。

叶恣接过茶水，“坐。”

两个人都没觉得这种场面有什么不对劲。

戚云这才坐下来，搭配好的衣服引诱叶恣观赏，他双手垂在身侧，无意识的摩挲无处安放，掌心不断冒出汗水，脊背满是湿意。

叶恣单手倒茶，“喝。”

她轻轻推动茶杯，男人双手接过。

叶恣没有错过，那双低垂的眼已经泛红。

“你母亲来找我的事你知道吧。”

“哐当”

“骨碌碌”

茶杯倾翻，滚烫的茶水烫到手指，又滚落到大腿上，晕湿一大片。

茶水还冒着热气，男人却愣愣的抬头。

他局促的站起身，目光不错，随随便便就能看透他眼里的恐惧。

叶恣视线顺着在地面上滑动的茶杯，又看向他已经泛红的手指，“不烫吗？”

烫的。

戚云后知后觉的感受到手指与大腿处传来的灼烧感。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打翻茶杯吗？”

叶恣的声音还带着笑意，戚云却无措的低下头。

似乎自从遇到叶恣开始，他的头就没抬起来过。

他像是有一个叶恣专用的情绪天线，她明明语带笑意，但他就是觉得她心情不佳。

“对不起。”

“但您不需要答应任何人的条件，我不希望您，委屈自己。”

“委屈？这不是你的需求吗？”叶恣食指敲着桌面，打断戚云想要的解释。

“彩票，是你的安排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突然到戚云没想过叶恣会曝出这一点。

男人的脸色徒然发白，眼皮与嘴唇都在不自觉的发抖。

他突然明白，这件事的核心，并不在他母亲身上。

“随便弄一张刮刮乐就能中头奖，这多夸张啊！老实说，我最开始以为你要噶我肾呢！”论国民的反诈意识有多强，全靠反诈APP不断宣传。

戚云徒然一惊，他微微张口，却失去语言系统。

“好在我人在国内，人身安全还是有的保证。再加上彩票店老板和兑奖区工作人员演技很棒，都很符合人类内心对他们的刻板印象。”

“那么，你现在可以给我解惑吗？”

戚云嘴唇微颤，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跟你母亲见面之后，我去了彩票售卖点和兑奖点。”

“卖彩票的老板说这里只有他一个老板，我问他有没有把店租出去过，他慌了，说是借给过朋友，哦不，是让朋友帮忙看过店。”

“我猜你们应该签过什么保密合同，但他不太能应对周密的套话，一层接一层的，用来弥补谎言的谎言漏洞百出。我对老板而言只是陌生人，他完全可以骂我多管闲事，没有回答我问题的义务。”

叶恣眉头微挑，一错不错的看着男人。

有的时候周密的回答，恰恰是问题所在。

“你找来的人演技不错，可惜原老板不行。”

“……”戚云无措的站着，双手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下唇不自觉咬起来，连身体都有些抖，看起来像站不稳。

“我再问你，这条爆火的视频是因为你吗？”叶恣递过手机，那是最早爆火的视频，“它早不火晚不火，时间实在是过于凑巧。”

叶恣的语气向来平和，她没什么文字的侧重音，听起来没有压迫力，她甚至连表情都算平和，嘴角还挂着笑容，稚嫩的娃娃脸让她看着就充满亲和力。

可这样的人，却让戚云凝滞呼吸。

“不是、不是的。”

“我没有监视过您！我看到那条视频，我、我舍不得删。”

“舍不得？”

男人喉间波动，吞咽口水。

他小心的注视着叶恣的表情，又很快移开。

他小心的将视频定格。

在这个旁人拍摄的视角里，有那么一瞬间两个人的身影诡异的重合。

一个随意的坐着，一个努力蹲下工作，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好像很近。

近到他的头像是倚在她的大腿上。

戚云脸色惨白，却依旧无法控制红潮的上涨。

“这一秒，我舍不得删。”

“对不起。”

他的声音变得很弱，他毫无底气，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实在很像变态。

他最开始只是没舍得，后来发现流量被引到烤研时他就知道是谁在用这个流量。

那个时候，他才开始主动投入，让视频变得更加火爆，满网都是各个角度的视频。

“没有监视我？”戚云的回答让叶恣有些意外，偏偏就是这种意外让她气都气笑了。

他一句话就能找准她生气的核心，懂却做！

“戚总，你是想让我相信，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吗？”

如果不存在信任，那么就不存在巧合，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处心积虑。

“人不会无缘无故的示好，我没法做是因为我一直不懂，你一切的行动核心来自于什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连狗血小说的剧情都想了，比如什么诚实勇敢、一场游戏，却怎么也没想到现实比小说都要离谱！”

“果然，小说需要逻辑，而现实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