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庶女 第131章 第 131 章

陈初兰唬了一大跳，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的父亲居然从宫中回来了，而且还悄无声息地来到她姨娘的住处。同样唬一大跳的还有林姨娘，她像被蜂蛰了一样，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老、老爷……”她面红耳赤，先前惊惧哀伤的情绪尚未褪去，现在又多了许多尴尬。林姨娘站起来后，惊魂未定，“我、我……”她竟不知该如何向二老爷解释。

二老爷不明所以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不过二老爷清楚得很，林姨娘和陈初兰母女情深，绝不可能发生任何大动干戈的争吵。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二老爷看看林姨娘，又看看陈初兰。

近一年未见的父女，居然是这样见面了。

陈初兰站起来，忙不迭地向她的父亲跪安。

“好孩子，起来吧！”二老爷走上前去把陈初兰扶了起来，满脸笑意。

和林姨娘一样，二老爷也几乎没什么变化，他的面貌依旧那么英俊，身材依旧那么挺拔，而若要说有变的，那该是他的气质。他的气质经过近一年的官海浸淫，改变得不是一点点。满身的书生气息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步青云、意气风发的官老爷气派。但瞧他双手负背，身形挺立，颏部微微上抬，双目里虽是含笑，可仍旧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隐形压力。

“这是怎么一回事？”二老爷扶起陈初兰后又问了一遍。

“父亲，”陈初兰答道，“姨娘收拾东西呢！可没站稳，一不小心摔了，把桌子也给带倒了。”她说的是实话，只不过这个实话只说了一半。

“哦？”二老爷瞥了林姨娘一眼。

林姨娘双手垂在胸前，赶忙低头：“是奴太不小心了。”

二老爷“唔”了一声，便没再问了，此事就此揭过。

却是陈初兰看到二老爷对林姨娘的态度，又一次倍感心酸。她的姨娘喜欢二老爷，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二老爷却对林姨娘丝毫没有男女之情。在二老爷面前，林姨娘太过小心翼翼，太过唯唯诺诺了。或许二老爷会因林姨娘的样貌而宠幸她几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对她有喜爱之情。二老爷喜欢的是泼辣大胆活泼可爱的女子，从二夫人和云姨娘，甚至是当年那位张姨娘身上都可以看出。林姨娘这样的，不是二老爷的那盘菜。

山东近一年，林姨娘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能够近二老爷的身吧。

明显现在，二老爷是特地过来看陈初兰的。

二老爷拉起陈初兰的手，像是盯着稀世珍宝一般把陈初兰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哈哈——”他极为开心极为满意，“瞧起来，我的四丫头长大了。”

一声“我的四丫头”令陈初兰鸡皮疙瘩顿起一身。虽自来京后，二老爷便对陈初兰这个女儿关爱有加，但何曾听过他如此亲切地唤陈初兰为“我的四丫头”，以往不过“四丫头”而已，那两字“我的”，真是说者无意，听者尴尬。如有可能，陈初兰真想把一身的鸡皮疙瘩抖下来，全数收起来，摆在二老爷面前给他看。

显然，陈初兰当上□□伴读一事，令二老爷更加看重陈初兰了。

林姨娘站在边上，虽微微低着头，但清晰可见，她的嘴角弯了起来，满脸尽是无法抑制的喜色。因二老爷看重陈初兰，林姨娘仿佛忘记了刚才几乎快将自己湮灭的恐惧与哀伤。

这接下来，林姨娘出去叫人进屋收拾，二老爷则同陈初兰留在屋里闲聊。

所谓闲聊，不过是二老爷问，陈初兰答罢了。

二老爷所问的皆是宫里和骁王府之事。二老爷问公主怎么样，骁王怎么样。说到公主，陈初兰自然讲□□并不似传闻中那般暴戾刁蛮，而说到骁王，陈初兰想了想，说道：“听闻骁王殿下多年疾病缠身，去年才算大好，我看过去也确实如此。”她瞎编乱造了一些萧玉宸无法多运动只能静养的事情。

萧玉宸身体不好，这是他要向世人做出的假象，在他自己还未打破这个假象之前，不管谁问她，她都是要替他隐瞒的。

二老爷便就沉思了起来。陈初兰巴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好似不知道他为何要沉默。

却是二老爷思忖不语半晌后，突然开口问道：“四丫头，骁王殿下可曾还记得你？”

“诶？”陈初兰一愣。

大抵陈初兰的样子太傻，二老爷有些不确定起来，“你……是否还记得骁王殿下？”

陈初兰怎么都没想到二老爷居然会问这个。萧玉宸当年同陈初兰一起被绑架，这件事情在陈家虽算不上一个禁忌，但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人去提它，一回想起这事，陈初兰总有种错觉：陈家人可能把它给忘了吧！

二老爷迟迟不见陈初兰回答，便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说道：“也是了，你那时不过六岁而已，六岁之事，很多孩子还是记不得的。”

“……”陈初兰终究还是开口了，打断了二老爷的自言自语，“女儿记得，父亲。”

二老爷抬眼看向陈初兰。

陈初兰双手抓着衣角轻轻拧着：“女儿只是太吃惊父亲竟会问这个。这么多年了，那事都没人提起过。”

“没人提起是因为不能提。”二老爷说道，“你爷爷以此事可大可小为由，不让大家再提起。”

陈初兰这回可真是傻眼了，原来那件事在陈家还真是个禁忌啊！

二老爷一手抚摸上陈初兰的脑袋，慈爱道：“现在你该知道此事为何不能提了吧？”

陈初兰点了点头。

老太爷知道萧玉宸的身份，那一年她就猜到了。

“那么你该回答父亲了，骁王殿下可曾记得你？”

“记得。”陈初兰老老实实道。

萧玉宸肯定记得陈初兰。当年萧玉宸已经十三岁，又并非三岁小儿，而陈初兰再次见到萧玉宸时，也不过九岁，并非十九岁，尚未到女大十八变的年龄，萧玉宸如何会记不得她？

但记得是一回事，承认自己记得又是一回事。

二老爷想知道的是，萧玉宸究竟承不承认自己和陈初兰曾有那么一段一同被劫的过往。

陈初兰话音刚落，二老爷的眼睛立马就亮了，那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似乎也飞了起来，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去。

陈初兰好像什么也不明白似地呆呆地看着二老爷。

当然，她的心里如明镜般明了。萧玉宸承认与陈初兰是旧识，那么就冲着他和陈初兰曾经共同生死过，陈初兰就够资格与他搭上关系了，而陈初兰有资格与他搭上关系，不就意味着他们陈家有资格与他搭上关系吗？

二老爷兴奋地直搓手：“你爷爷来信说你是我们家的福星！你果然就是我们家的福星！我原还想着，骁王殿下高高在上，难得一见，该如何让你这个养在闺中的女娃和他见上一面，想不到你竟做了□□的伴读，恰好□□与骁王殿下最为亲近，你自然而然也就见到了骁王殿下。哈哈哈——”二老爷终是抑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他一把抱过了陈初兰，在她脑袋上狠狠地揉了几下，“果然不愧是我的女儿！不愧是我的女儿！”

陈初兰被二老爷抱在怀里，呆若木鸡。她、她、她没听错吧？！原来，她的爷爷亲自教导她是有原因的，她的爷爷一定要她上京也是有原因的，而她的父亲一反常态喜欢上她更是有原因的。这些原因全部直指一项：她和萧玉宸曾经共生死！

她的爷爷想利用她搭上萧玉宸这条船？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她能做什么？！她能做什么？！

她一介女子，不能考科举，不能做官，在朝堂的作用只能是零，就算她跟萧玉宸认识，她也不可能走在萧玉宸身边去左右他的政见他的作为吧！

难道说，她的家人仅仅希望，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了，让她求到萧玉宸面前去，请他看在他俩曾经共生死的份上，放过他们陈家一马？

啊呸呸呸呸呸！怎么能这样诅咒自己的家人？老太爷再怎么未雨绸缪，也不可能在陈家刚刚起步（二老爷才考上进士）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一条看起来极其遥远的退路吧！少有人会在意气风发的时候，这般杞人忧天吧！怎么瞧老太爷都不像这种人！

却是陈初兰不知道，她的“单纯”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四丫头今年十岁了。”二老爷放开陈初兰，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双眼睛充满喜悦地看着她。

“嗯……女儿、女儿十岁了。”陈初兰不明白为什么二老爷又转移话题了，而且还转移到这么莫名其妙的地方。

二老爷细细瞧着她，从她的额头一路向下，眼睛，鼻梁，嘴巴，整张脸的每一处细节他都没有放过。陈初兰被看得毛骨悚然，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美人胚子，美人胚子！”二老爷连连点头，对陈初兰的相貌这般评价道，“尚未张开，但形容初具。长大后定是风华绝代。”

陈初兰对二老爷夸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觉得二老爷夸张了，对于自己的相貌，她清楚的很，漂亮是漂亮，但若要说倾国倾城，那还真算不上。今后真正会美得不可方物的应该是陈初雪才对。

“圣上本欲为骁王殿下选亲，可骁王殿下离京了。估摸一两年回来吧，届时京城官宦人家肯定又是大动作。不急不急，我们家四丫头还可以再等上三四年，待真正长大了再说也不迟。”二老爷含笑颔首，看着陈初兰，仿若陈初兰已是一副有女初长成的模样。

陈初兰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脑袋里轰隆一响，五雷轰顶。不是吧！他们竟打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