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庶女 第124章 第124章

萧玉宸的到来令屋内顿时一派死寂。宫女们垂首而伏，原本泣不成声，却在此时此刻半点声音都没敢发出，只那些身形，无法抑制地颤抖着，表露出她们极致的恐惧与无限的渴望。

萧玉宸大步走入屋中，他微微蹙眉扫视了一下跪伏在地上的宫女们，然后便将目光放在了跪在□□面前的陈初兰身上。

陈初兰低下头。

□□嘟起了嘴。

陈嬷嬷无声地叹了口气，后道：“殿下你可回来了！”只这一句话，她便不再言语，垂手站立一脸无奈与心疼地看着□□。

萧玉宸听了陈嬷嬷的话，便一双星目从陈初兰身上离开，“晴儿，”他对□□说道，“她们是伺候不周还是怎么的？你非得喊打喊杀？”看来萧玉宸是见多这种情况了，陈嬷嬷不过一句话而已，他便知道□□要做什么。

□□眼中渐渐就泛出了泪花。

“初兰，你起来吧！”却是萧玉宸再次转向陈初兰。屋中众宫女皆头伏地上，唯陈初兰挺腰跪着，萧玉宸怎看不出陈初兰是在为这诸位宫女求情？“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初兰哑然，她抬起头来看向萧玉宸。这叫她该如何说出口，难道让她当着这些宫女的面，说□□因为怀疑她们当中有奸细，就要将她们全部杀死？

陈初兰没站起来，毕竟她的顶头上司是□□，不是萧玉宸。却是□□在萧玉宸说完话后，就用含有点点泪光的明眸瞧了瞧萧玉宸，又瞧了瞧陈初兰，接着冲着陈初兰挥了挥手，命道：“初兰，你起来！”

陈初兰这才应声站起，静静地走到边上站好。

□□咬着牙指着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六位宫女，恨声骂道：“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今个儿看在宸哥哥的份上，本宫先过你们！来人！”她冲着门外大喊，“还不快进来把她们全都带下去！”□□这是要将这些宫女们“先关起来，再听候发落”了。且不说这“听候发落”会是什么，至少这六个人的性命暂时保住了。

陈初兰暗暗地嘘了口气。不免就感激地看向萧玉宸——他回来的真是时候！

小黄门进来，胆战心惊地叫宫女们随他出去，宫女们无声垂泪，低着头抖着腿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屋中仅剩□□，萧玉宸，陈嬷嬷以及陈初兰。

萧玉宸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下可好了，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晴儿，我今早离去的时候你不是还高高兴兴的，说初兰马上就要回来了，怎么才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你就发这么大的脾气？连屋里人都要杀掉？你也不是当年那六七岁的小娃了，怎么还这般胡闹？”

□□极其委屈，眼泪掉了下来，跺着脚哭道：“宸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斥责我？”

萧玉宸直摇头：“你自己说说看，这是你第几回要杀光屋里人了？”萧玉宸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你自己都知道，宫里头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平时脾气大一点也就算了，但这滥打滥杀的事……”

“宸哥哥！”想不到萧玉宸居然会这样丝毫不留情面的训斥自己，□□又怒又羞，她再次狠狠跺脚，直要把那青砖地板踹塌不可。

“算了，算了。”萧玉宸摆了摆手，他不想再说□□什么，而是又一次看向陈初兰，“初兰，这下你可以告诉我，晴儿是因何事要将这些宫女全都打杀了吧？”

陈初兰想不到萧玉宸还是继续找她询问此事，她不免就愣了愣，然后看向□□，一脸迟疑。

□□抬手胡乱在脸上抹了抹，气呼呼地道：“他既要你讲，你就都跟他讲了嘛！他要离京之事早就瞒不住了，宫里宫外全都知晓，还偏偏是从我屋里传出去的！早与他知，省的以后他当我故意说出去，要来找我算账！”

萧玉宸怔了一下，继而立即想到了是怎么回事。他怎会听不出□□说的是气话。“这么说……晴儿你是因为知道屋里出了奸细才想要将这些宫女全部打杀了？”萧玉宸只捡正确的信息使用。他第无数次看向陈初兰。

陈初兰对上萧玉宸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因为□□的这一番气话而面露出与年龄极其不相符的苦笑。

萧玉宸看着陈初兰，就在陈初兰无奈苦笑的那一刹那，竟然嘴角一弯，淡淡地笑了出来，恰如春风拂过，桃花绽开，美得让人陶醉。陈初兰呆住，一颗心差一点就这么从胸口蹦了出来。而不过下一秒，萧玉宸就将目光移开，极为坦然抖了抖衣摆，随意地找了张紫檀木圆凳坐了下来。

陈初兰低下了头。她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在这种场合下对着萧玉宸失态了！好吧，“失态”是个比较中性的措辞，其实她就是犯花痴了！陈初兰感到自己的脸蛋火速烧了起来，叫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把头抬起来。还好，□□在自顾自的生气，而陈嬷嬷的注意力始终放在□□身上，从刚才到现在，这两人都没空关注她。陈初兰有点不敢想象方才那一幕若是被□□或是陈嬷嬷看到，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莫名其妙的，陈初兰的心就一点一点地冷下去。终于，她又能淡然地抬起头了。

萧玉宸在跟□□讲四皇子和大皇子到访的事。用萧玉宸的话来说，那便是他刚回到府上，便有门房向他禀报两位皇子到访，于是他就第一时间过来找寻□□，想要问问是什么情况。

“这么说来，因四皇子说出他知晓那日你大发雷霆之事，你便一怒之下要杀掉屋里这么多人了？”萧玉宸轻笑摇头。

“哼！”□□将头扭到一边，作势不理萧玉宸。

萧玉宸道：“好了，我错了！我不该一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斥责你。好歹你都是为了我好。”他站起身来，向□□道歉。

有没有道歉倒在次要，重要的是萧玉宸说的那句“好歹你都是为了我好”。陈初兰可不觉得□□要杀掉屋中所有宫女是为了萧玉宸好，但显然萧玉宸的这句话取悦了她。□□斜睨着萧玉宸，哼道：“我当然是为了你好啦！万一你又在我这里说了什么不能传给外人听的话，我不清理干净周围的人，岂不又叫人把话给传了出去？”□□顺势表达她对萧玉宸的关怀之意，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

萧玉宸只是笑着点头。

屋内显然雨过天晴。

萧玉宸要留下来用午膳。在这样长的一段时间里，□□第一次问起了萧玉宸此次离京是打算去办什么事。用她的话讲，她本不愿过问宸哥哥不想讲的事，但这一回，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对劲了。“最得父皇宠爱，最有可能挤掉二皇兄太子之位并取而代之的四皇兄，特地趁你不在府上的时候跑来找我打探，我再如何不问世事，也知道宸哥哥你这回肯定要被父皇委以重任了。”□□的目光有些游离，似乎不愿意相信她的宸哥哥已经长大，已经和她不在一个世界了。

萧玉宸沉默。

陈初兰低着头，眼皮连动都没动地站在边上。

“嗯……”好半晌，萧玉宸说道，“我要去福建。”屋中除了他们三个再无一人，陈嬷嬷早就退下去准备各种用膳事宜了。

□□拧眉细想：“福建？”

“福建倭寇。”陈初兰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

□□陡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萧玉宸。“这、这怎么可以？！”她惊呼，“宸哥哥你的身体……”

萧玉宸打断她的话：“我总归要立业的。”他没有说的是，碌碌无为，靠皇恩而活，迟早会死在种种阴险毒辣里。

□□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这种事情她知道便罢，不能改变什么。

萧玉宸笑了笑：“哭什么，我是皇亲国戚，去了那里，难不成还被亏待不成？”

□□只是涕泪摇头。

陈初兰也不好说什么，只无声叹息瞧着她。

这接下来，一顿饭用的还颇不是滋味。□□是个极其情绪化的人，心情不好便显露在脸上，虽然她想强装欢笑，但始终做不起样子。

最终，萧玉宸说了一句：“晴儿，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放心，我肯定会没事的。”他拍拍□□的肩膀，“午后再来看你。”便转身出了屋子。

依旧是陈初兰送他。

萧玉宸和往常一般，让陈初兰走在他身边，同她说话。“多谢你告知你表哥的事。”他先向陈初兰道谢。邱广裕知道□□与萧玉宸吵架那件事，邱广裕即将娶刘阁老的侄孙女，这些陈初兰在□□说到她屋中出了奸细的时候，干脆一五一十全盘向萧玉宸托出，毕竟就算她不讲，□□迟早也会讲。

却是萧玉宸在道谢之后，竟娓娓说道：“刘阁老虽说没什么实权，但桃李满天下，当朝右相便是他的学生。右相一派反对组织民兵抗倭，支持海禁。不过皇上心意已决，他们再是阻扰，也只是空作无用之功。”

陈初兰愣愣地看着萧玉宸，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同自己说起这个。见萧玉宸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她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喃喃问道：“那、那……若他们知道皇上打算派你去……”

“从我过年期间频繁拜访父王的老部下，他们就已经猜到了吧，再联系当初晴儿大发脾气一事……”萧玉宸轻笑了起来。

陈初兰一脸担忧。

以皇亲国戚的身份组织民兵才不容易被朝臣诟病，而皇亲国戚中，唯有萧玉宸的身份最佳，一则他是皇帝最宠爱的侄儿，便就是到时候有人想要弹劾他都要考量三分，二则他父王留下了一系列人脉资源，这叫他入了军队后，很容易就可以上手，有人想构陷做阻都办不到。

这最佳人选要是病了，伤了，或是什么的……

陈初兰想着脸就吓黑了。

萧玉宸一个弹指轻轻敲上陈初兰的额头，笑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是什么人，他们哪敢对我做出什么？只是这段时日朝廷上争论不休令人讨厌罢了！”

陈初兰看着萧玉宸不语。

萧玉宸抬手，在陈初兰脑袋上空停了一会儿，接着，终于按了下去，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我会没事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