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搁久了便会蒙上一股子发霉的气味。这便是赵文兰每每想起过去的感受,可是她不能一直这样自欺欺人地以为把它藏在记忆深处烂透了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涂月溪在亲眼目睹了她真语术和蛊心术的厉害后,她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外婆认为玄术是个坏东西。难道她早就知道她父亲是用玄术的手段换了容貌欺骗了她们?然而,他又是如何逃得过真语术的呢?
因着这件事,涂月溪究根问底,赵文兰终归还得和盘托出。这一切还得从那个撒着明晃晃日光的鲜亮清晨说起。
那还是玄熹三年春末夏初,天气渐暖的时节。大战的阴影就如同白子南界渐渐消融的雪,一寸一寸地渗到了山前山后的泥土岩缝中,然后在一个阳光灼灼的上午忽然就从屋顶瓦砾中不见了踪影。
就是那一天,时间推着赵文兰家的一切异于寻常地转起来,鸟儿飞进来飞进去,其中还有一只喜鹊停在门楣的瓦檐上踢着脚唱着曲儿。风也变得温顺了很多,撩着树身的枝桠轻舞着,屋里的暖炉滋楞滋楞响,全部都停不下来的样子,让人不自觉地以为时间跳了起来,直到从门外传来媒婆一声喊,伴着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掀帘进来了一个相貌堂堂的公子,时间才在骤停了那么一瞬之后恢复了原状。
之后的一切于这一时间点,起了介于微妙与翻天覆地两种滋味间相混杂的变化。在此之前,也就是从战后的第一个年头——玄熹元年那时开始,赵文兰因她待字闺中的女儿时映儿忧心忡忡。时映儿不愁嫁却不肯嫁,慕名她的美貌前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可她总是任性地以各种手段,或是装疯卖傻把媒婆吓跑,或是扮丑假病让她们打了退堂鼓,这样三番五次的折腾最终遂了她的愿再无人登门。
消停是消停了,可一些个猜疑也流传开来:有的说是她生过的那场怪病让她落了病根,她才会做神志不清的事;也有的说她害了相思被赵文兰看得很严,偶尔出门身边跟着的小丫头其实是看着她,怕她跑了;更有甚者,看她寡言少语、一副懵懵懂懂半痴半傻的样子,便怀疑她是受了赵文兰蛊心术的影响。
总之,无风不起浪,这些留言传到赵文兰耳朵里,她也只能摇头叹气,毕竟她最知道内情——这些传言只不过比真实的情况多个鼻子少个眼,她怨天尤人也无济于事。
这件事赵文兰在她女儿去世很久后再回想起来,除了怪涂千里之外,也只能怪命运弄人。时映儿捡了希望的同时又不小心被情丝扎了心,本来是两情相悦的事,却偏偏佳偶难成。
该从何说起呢?大概得从她得的那场时好时坏的怪病算起,断断续续有小四个月。时映儿一犯病,白日里头晕眼迷,入了夜耳鸣难眠,白天幻视,夜晚幻听。赵文兰给她请来过诸多大夫,方剂药丸掺着灵力玄术吃得时映儿味蕾都要麻木了,皆不见有太大起色。眼看着女儿精神日渐萎靡,赵文兰决定到癸虚山碰碰运气,欲向气幻师求得个治愈之法。
那天,是第二次她去驿站找南来北往的人打探去往癸虚山上山的路,结果幸运地打探到了刚落脚在千暮城的一名姓涂的大夫。这个涂大夫是西兖国遣送来学玄术的玄术师,他刚从气幻师处学成下山,回国都前在此处游历。赵文兰心急如焚,恳求他指路带她女儿去癸虚山看病。他算准了她们此行肯定无功而返,别说是她们,就连他这个西兖国的修徒想见一面气幻师都难。
于是,他直言不妨让他一试,便将自己离境的日子往后拖了一拖。
治病就像降魔,来对了大夫它就变得没那么张牙舞爪了。这个涂大夫虽在癸虚山修习三年,但因为年纪轻轻,赵文兰仍有些不放心,还是隔着帘子让他把的时映儿的脉。他看完,问时映儿是不是从感灵之后发的病,她的潜在玄术是不是同血气相关。这一问直接把赵文兰问住了,连连点头。这且不说,他还把病因病症说的头头是道,让赵文兰刮目相看。
于是,她按照他的嘱咐从早已在家中堆积如山的药材中挑拣出了上好的凤尾参、五味子、当归、茯神,还有成株的乌金草和阳雀花,又将所剩不多的灵芝、鹿茸和龙齿一并都交给了他。鉴于方便起见,赵文兰索性请他住到了家中。
涂大夫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又言简意赅,他交代了午时前任何人都莫要去打扰他。赵文兰也照办,守在门外观察,一上午果不见他出房门,只听得里面时而呼呼啦啦起风般的声音,时急时缓骤起骤停个七八次。到午饭时他才现身,手捧一粒滚圆白灼的丹丸,让其以米汤服下。连着三日下来,每日交与赵文兰一颗,如此时映儿白日的症状便减轻不少,不再昏昏沉沉,也下得了床,赵文兰这便开始放下警惕之心。
按照涂大夫的意思,光吃丹丸并不能把病根去了,他需要亲自见见时映儿才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施药。
时映儿自小待人接物上颇有些任性,许是受了些她母亲的影响,一向怀揣着戒备之心,且比赵文兰只多不少。那时也就是病着,她才会稀里糊涂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下了一个她认为连胡子都没长的玄术师生手练出的丹丸。当然,她在吃下那三颗丹丸之前是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的。她隔着帘子听见了他清朗幽幽的声音,迷迷糊糊中以为看见了一个白面书生,仅此而已。偏偏这虚虚晃晃的轮廓让她心生好奇,每每服下丹丸,这形象便似一副未完成的画上又多加了一笔。
故而,第三日当晚,一听需要让涂大夫好好瞧瞧的时候,她乖乖地点头答应了,然后表面平静亦步亦趋地往堂屋去,其实心底里却是一路翻涌着。真正站到他本人面前时,她的心居然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被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吓得面颊绯红。她心里描摹的那个画里的人仿佛一下子飞出来变得具体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栩栩如生了。涂大夫看着这个略显羞涩的她,模样娇弱,亦觉此位小姐自内而外散发着楚楚动人之美。
赵文兰坐在一旁看着,听他说着什么睡前要喝的龙眼酒,里面要加一滴血,每晚戌时要泡的温水浴,要用他的灵力融入药引,一年内暂不可动用灵力玄术,也不可劳乏动气,如此这般交代的仔细,她二人连连点头,却都没有察觉那个没有雪影的夏夜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总之,自那之后,每日午晚固定时辰,两人都会因着用药疗愈这同一事由在同一房间碰面。起初,两人只是礼貌地点头行礼示意,之后也会互相问候几句,偶尔说上几句话也都是不痛不痒,明明互生了情愫却都默契地小心翼翼着,生怕越是了解对方更多,心中的情种越会肆意地疯长。
他们心中都自知,一个西兖国的玄术师不该留在离国,他必须离开,而离国出于对玄术的掌控,时映儿想要自由出入七国亦非易事,如此这般,未来着实未知。
就这样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时映儿的病起色了不少,涂大夫也不得不启程离开,原本的默契突然变成了一种禁锢,在两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霜。
最后一日凌晨,涂大夫将时映儿需要疗养的药方事宜写好交给赵文兰之后,没有同她道别便匆匆牵马上了路,还没走出头顶的那片云,便听得身后一马车追来。时映儿走出来时已是个泪人,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种最终还是破土而出,两个人抱头痛哭起来。
世间岂有两全之法,他放不下心中的抱负最终还是走了,只有回西兖国完成自己做玄术师的职责,才不枉他在此苦修三年。而他唯一能为这份情义做的就是与时映儿定下三年之约。七国之中的玄术师若功绩卓著,或有机会恳请他们的王向离国震、巽两族求得姻缘。
因此他道,三年的时间,她只要启了灵便可以嫁到别国,若她不忘这份情思,愿意背井离乡同他长相厮守,那他定不负此情,愿尽一切所能求得赐婚将她娶回西兖国。
时映儿把身体养好之后,带着这份期许一直苦下功夫积蓄灵力,为的就是早日启灵等着他回来迎娶她。但今昔不比往日,涂大夫走后不久,大战爆发,战乱平息后,离国又设了结界,同七国的往来甚少。自那之后,她只能带着希望欺骗着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自己启灵成功做好准备,也许离国很快便能解除结界了呢?
然而,一晃一年半过去了,她启灵成功后,结界固若金汤,她连递一封书信到七国之中都不可能,便有了逃出去的想法。
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战争刚平息不久,在结界的保护下才安全,哪个如她傻子一般想着往七国跑?她就这样在寻找、等待、重燃心中的希望和徒劳无功的反反复复中逐渐地败下阵来。到最后她唯一能做的唯有继续等待,把三年的承诺等成一场空,她觉得也算是种圆满。她坚定地认为他跟她一样,不是不想见,而是身不由己做不到。
三年的等待究竟值不值得?这个问题在他再次出现的那个清晨之后,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自称是涂千里,白子西人士,在形幻师府中执酿酒之事,当日前来提亲便直言想见府上小姐一面。这样的要求自然不合礼数,一旁的媒婆因收了银子,又知晓先前时映儿拒婚的情况,也磨破了嘴皮子说尽好话。
赵文兰用惊愕的神情将他看了又看,觉得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像的人,同样的高鼻细眼,只是多了那么一撇舒朗髭须,身高体态也相仿,却略瘦了些,唯有那眉骨间的清高,体态中的沉浮之气让人有些陌生。况且怎会有这么巧的事,虽名字不符,但也姓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连只鸟都不能从离国外面飞进来,他西兖国的人难道漂洋过海从地底下钻出来了不成?
赵文兰盯着他看了好久,他就那么安静地坐那不吭声。她的第一反应是他心中一定有鬼,可是普通人谁能在她赵文兰面前不露半点儿破绽?她走到他跟前儿,贴着他的脸说她认识他,说他刚刚都是撒谎,他明明是西兖国的玄术师,水性灵石,还会医术,她毫不客气同他翻起了旧账,怪他坑苦了她女儿,压根儿就没治好她的病,还让她害了执拗症。
他怔怔地说不上话,这让赵文兰多了怀疑,也有了把握,管他是谁,她得知道个真相。她已将刚刚说出来的话织成个网,若要把他藏在假话下面的真话慢慢捞出来,尚需再问他一问。她看他的眼神物化成风,钻进他心里,等着卷走他的谎话连篇。
“既然来提亲,咱们就该把话说明白了,你究竟是不是我说这个人?又为什么要见我女儿?”
他低着头仍是沉默,之后镇定自若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接着,他上前做了个揖,“是,也不是。”
他解释说,他在大战中受伤灵石受损,灵力玄术所剩无几,在白子西一直养了半年多才恢复,而且对从前之事也无从记起。直几个月前,与他相依为命的婆婆去世,才把他从前随身之物交予他,是西兖国遣送玄术师来此拜师的书文,那时,他方知自己是被此老妪在和渊附近救下,并非离国人。既然离国已被结界,他自知回不了家乡,在此处为免遭排挤,从不透露真实身份,便去了白姬山找了份差事,以为从此便了无牵挂。
一日,春物节他下山采购,远远看见一女子,一见倾心,倍觉亲切,回去后总是梦到她。慢慢地他记起了自己姓涂,之后梦中的声音又告诉他这个女子叫时映儿,他觉得唯一同过去的牵连似乎是只有一面之缘却总在梦境中出现的这个女子,才冒险求助于潜梦术,从梦境中了解到过去,知道了两人的三年之约,这才四方打听找来了这里。
他说的诚诚恳恳,末了还摇了摇头,说他不知道以前自己叫什么,总之他现在是涂千里。
赵文兰听的绕肠子的故事多了,可偏偏他说得居然绕到了她心里,她的真语术告诉她,他没有撒谎。
“所以,你从没有离开过离国?”
她刚问完,站在外面许久的时映儿进来了。她望着这个当年把她的心偷走的人如今又站在她面前时,心中一酸眼泪翻涌而出,两人互望的眼神如同认识了一辈子一般,离别时的悲伤在那一刻才被相见的喜悦融化掉。时映儿破涕而笑,她等的人终于回来了。赵文兰心里虽有诸多疑惑,但终究拗不过她闺女。
不久,趁着白子南九月的和暖,两人很快便成了婚。涂千里辞去了形幻师府里的差事,在千暮城中同时映儿一起开了个小酒坊。赵文兰因为不十分愿意,赌气留在城外灵雀山脚下,偶尔去看他们也是横鼻子竖眼,但日子终究还算过得下去,简简单单也甜甜蜜蜜。
然而谎言终究是谎言,藏得住一时藏不住一世。涂千里根本不是西兖国的那个涂大夫,而是白姬山上的那个改了姓留了名的容千里。他春物节上对时映儿一见倾心,之后时常想念虽确有此事,但说什么过去和三年之约,其实是借了真正涂大夫的故事。他失去了灵力玄术也不假,却不是因为受伤,而是为了变成时映儿所爱之人的模样付出的代价。这一层层的谎言被涂千里用真情拧成了一股结实的绳,又将它们也如织网一般编成了一段往事,一针一脚穿插着虚虚实实逃过了赵文兰的真语术。
不过赵文兰在知道了这些真相之后,至今也不清楚涂千里是如何悟到躲避真语术的玄机的。她总忘不了她问他的最后那句话。
“你是真心爱我女儿,想要照顾她一辈子吗?”
他的回答那么肯定,那么真切,没有一丝虚情假意。她就那么忐忐忑忑地看着欢天喜地的时映儿,同意了两人的婚事。可是有些爱情没有越走越长,却会被甩不掉的影子拖得面目全非。他当时的真心是真,但因为太脆,最后还是碎了。
“所以,我爹躲过了你的真语术,你才会觉得玄术不可靠吗?”涂月溪问她外婆,她点点头。
“可是我爹是怎么知道娘之前和那个大夫之间的事的?”
赵文兰沉思片刻,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想来是他仔细打听过,才能那么胸有成竹地出现,而且,能易颜不是什么稀罕事,我始终想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涂大夫长相的……”
“他可以易颜是因为……司上青帮了他,也许我父亲认得那个涂大夫?您……就从未跟他问起?”
赵文兰对此并无惊讶,若有所思摇摇头,“真相大白后,你娘去世,他也就此失踪了多年。哎!还有什么重要,人都走了,知道这些又怎样?从前我不告诉你,因为你小,知道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两人兀自沉思着,片刻,涂月溪想起他父亲不是普通的易颜,便问:“姥姥,他是不是不会变老?”
“不会。”赵文兰顿了顿,“那是一张靠灵力为续的假皮,受了伤也需有灵力才能愈合。”
“您怎么知道?”她诧异地问。
“你娘怀你的时候发现的,他被刀划伤,你娘帮他止了血,可是很长时间伤口不愈合,他出了趟门回来便好了,连个刀疤都没有。你娘觉得奇怪,还跟我提起,我为了打消心中疑虑,有一次就故意在酒坊蛊惑了几个客人闹事弄伤了他,他果然找个借口要出远门,你娘大着肚子跟去,才发现他去了形幻师府,再回来时,伤全好了。我猜到了易颜术,你娘却不愿相信,但对他的猜疑让你娘原先的病也隐隐地有复发的迹象。”
“你是说幻视幻听?那……我娘她……她临终时知道真相了吗?”
“她那时,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所以对于所见所听她自己都不知真假,可是……”她轻叹了口气,接着说,“你出生那天,她发现你爹发心感灵……他恢复了灵力……”赵文兰卡在这里有些哽咽,那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涂月溪在一旁喃喃道:“怕是正如司上青所说,我爹他得到的形貌如同诅咒,倘若失去了爱,他的灵力玄术也会恢复。”
赵文兰听了觉得难以置信,她没有想到涂千里当年为了同她女儿在一起居然敢走这一步,就算当时他说了,又真的能改变她女儿对他的失望而理解他吗?她怅然若失,而后愤愤然地道:“他的诅咒?哼!还不是害了所有人!他的灵石是金性,真正的涂大夫是水性灵石,你娘怎会记错,她问他,他说不出话,她才会急火攻心,动了胎气以至于早产生下了你,总之……都是他的错,你娘才会一病不起。”
说到这,她眼里噙着泪,再继续说下去就要抹眼泪了,她可不想在外孙女面前哭哭啼啼,努力挤了挤眼想要把泪吸回去,换了个口气道:“好了好了,天不早了,早些睡吧,一下子都跟你讲了,以后你就不用缠着我问来问去的,你也不要难过,人走都走了,事情都过去了,我只希望你以后都好好的,活着的人把自己活明白最重要。”
涂月溪隐隐觉得她外婆还有些想说又未说的话,想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时候不早了,她们便各自睡去了。
第二天,她如往常一般出了门,待晚上回家后,发现她外婆已经离开回千暮城了,只留下桌上的一封信笺,压在乳白色的瓷壶下,被门前溜进来的风带过,信角一起一伏。她打开信,是关于她母亲的:
月溪,想来想去,还是要告诉你,你娘同你一样也是控血术,所以如果她愿意,生完你后靠着她自己的灵力慢慢得到治愈并不是不可能。可是一切来得太快,她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说她听见西兖国的雷鸣,还看见一艘小船乘风破浪而来,她旧疾复发,分不清真假,无法确定关于你爹的形貌,还有他的灵力玄术究竟是真的还是被她的幻觉所骗。所以在她卧病不起的那些日子,她求我用真语术让你爹亲口跟她说出真相。我看得透她想要怎样的真相,为了让她安心,我没用真语术,而是用了蛊心术。
所以她听到的真相也就是她所期望的——你爹涂千里成了她所等之人。
也许糊涂的不是她,而是我!我以为她会重新振作起来,她却说天底下能治好她的人只有你爹,所以直到最后一刻,她什么也没做。而你爹和我也因此各自怨恨了这么多年。
我不光怨你爹,我还怨所有的玄术灵法,怨离国的结界,怨来求我为他们找到真相的那些可怜愚昧的人,对别人的怨恨总能让我心里好过一些。虽然我心里也怨我自己,但我不许别人来怨我,要是你怨我那就怨吧,但不要因为这些就不搭理我这个老太婆,我都这把年纪了,改也改不了了。
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你做什么改变。你想留在这,我不阻挠,你想参加选徒大赛,我也不阻挠,但你要记得,不要相信你第一眼所见,因为你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它的皮。更不要相信什么爱情,不要信赖任何玄术,这些一旦你依赖它们,它们就会牵着你的鼻子走,而你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你自己。
涂月溪放下信,心中怅然,爱情在她面前是那么的虚无缥缈,她父母的故事在伤害与救赎中并行,最终走入了绝境。
她独自一人坐在晕黄的灯光下,从前的信仰轰然崩塌,她企图振作起来,在时间的缝隙中寻找着答案。
“姥姥,这些我都不信了,那我应该相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