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桌面快捷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设为首页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晨风暮雪遥相望 >
            第22章 第 22 章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晨风暮雪遥相望 >
            第22章 第 22 章
        
    秋天的夕阳像一枚倦怠的橙子,缓缓沉入工厂那排高大烟囱的背后,给天空抹上一层哀伤的橘色。华兴机械厂家属院里,时光仿佛停滞了,只有那棵苍老的槐树依旧孤独地站着,树冠在风里沙沙作响,落下一地细碎的枯叶。
放学之后,他送她回家,他们就并排坐在老槐树裸露的、虬龙般的根须上。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秋风的呜咽声。
“她……对我很不好。”徐晨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害怕,更像是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出口,“从她进家门那天起,就没给过我好脸色。家里的活,几乎都是我干。放学回来,要做饭,要洗碗,要拖地……稍微慢一点,或者哪里做得不合她心意,她就会骂我,很难听的话……”徐晨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声盖过。他低着头,用一根枯树枝,无意识地、狠狠地剐蹭着脚下的泥土,划出一道道凌乱的深痕。
李暮雪侧过头,看着身旁这个瘦削的少年。他的侧脸在夕阳的光影里显得有些疲惫和伤感,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李暮雪记得,从前王姨在的时候,徐晨的眼睛是亮的,像洒满了星星。可现在,那里面总是蒙着一层灰色的雾气。
“我爸,就在旁边看报纸。”徐晨的嘴角扯起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那弧度里满是与他年龄不相称的苦涩。“连头都没抬一下。”
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积蓄勇气,声音变得更低,更哑:“我妈妈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她只会说,‘小晨,晚上想吃什么,糖醋鱼好不好’。” 提到“妈妈”两个字时,他的声音里有某种碎裂感。他猛地停住,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头埋得更深了。
此刻,李暮雪的心,忽然生起一股莫名的悲凉。她看见他校服袖子下露出的手腕,瘦得骨节分明。她想起前几天,自己那种小腹下坠、冰冷彻骨的绞痛,那种只能咬牙硬撑、无人可以言说的委屈。而徐晨所承受的,是另一种更漫长、更无望的隐痛,日复一日,渗透在每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里。她那份短暂的、周期性的痛苦,与徐晨这种沉甸甸的、无处可逃的压抑相比,似乎都变得轻飘了。
其实在这之前,罗梅对徐晨的严苛、甚至虐待,李暮雪都知道,那个雪夜里的长跪不起就是典型,但现在徐晨亲口告诉她,搬到新宿舍之后他的生活依然没有改变,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脑海里翻涌。有心痛,像细针,一下下扎着。有愤怒,对那个苛刻继母和冷漠父亲的无声谴责。也有一种深切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的共鸣。她理解那种在痛苦面前必须保持的沉默,那种害怕一旦泄露出脆弱,整个世界就会崩塌的恐惧。他们都是躲在坚硬外壳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动物。
而她心里更多的是——懊悔。她后悔自己在这几年里对他的冷漠、拒绝、伤害,她早就应该意识到这几年他的生活完全不比自己幸福,甚至还要更苦,她觉得以前那个自己就是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的傻子!
她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比如“会好起来的”,或者“别难过”。可这些话滚到嘴边,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像阳光下虚浮的肥皂泡,一触即破。任何轻飘飘的安慰,对他沉甸甸的现实都是一种亵渎。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自己刚买来的八王寺汽水的玻璃瓶,轻轻贴在了徐晨那只握着树枝的手背上。
徐晨猛地一颤,像是被那突如其来的凉意惊到,更像是被这无声的关怀所触动。他抬起头来,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那一刻,李暮雪清晰地看到,他泛红的眼眶里,强忍着的、摇摇欲坠的水光。那里面盛着一个少年失去庇护后全部的惶惑、委屈和坚硬伪装下的柔软。
徐晨迅速别开脸,用手背狠狠抹了一下眼睛,再转回来时,脸上只剩下故作轻松的僵硬。他的声音哑哑的:“没事儿,习惯了。”
夜色渐浓,小街上亮起了昏黄的路灯,李暮雪忽然想起什么:“晨哥,太晚了,你该回新宿舍楼啦!”
这是几年之后,李暮雪第一次恢复了“晨哥”这个阔别已久的称呼。
徐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暮雪,你刚刚叫我什么?!”
“哎呀好了好了,快回家吧!明天学校见!”
说完,李暮雪快速转过身,朝着红砖楼走去,脸上带着一丝少女的羞涩。只留下徐晨呆愣愣地站着、傻乎乎地笑着……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