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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砖楼在傍晚的夕阳里泛着暖融融的光,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深一块浅一块的砖缝,像被岁月啃过的饼干。三楼阳台晾着的花被单随风晃悠,印着藏青色的碎花,边角线已经洗得发白,却还在风里使劲展着筋骨。
楼道口的公用自来水管边聚着几个人。王姨正弯着腰搓洗衣裳,搓板在铝盆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肥皂水顺着水泥地缝往下淌。“小晨!别往水坑里踩!”她突然直起腰,冲楼下摆了摆手。而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处,一个扎羊角辫、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姑娘正踮着脚往楼下张望,眼神里满是期待,因为她的小晨哥哥正在努力地帮她捉蜻蜓。
“开饭喽!小雪呢?快回来吃饭!”二楼传来小女孩的父亲李叔的喊声,油烟味顺着楼梯缝涌下来,先是呛人的辣椒香,接着是酱油焖带鱼的咸鲜,混着蜂窝煤炉子里冒出来的淡淡炭火气。
小女孩叫李暮雪,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这个名字称得上是比较文雅的。
楼道里,光线昏黄的走廊尽头,谁家的收音机正播着评书,单田芳先生的声音抑扬顿挫,混着隔壁屋铝锅铲刮着铁锅的刺啦声。二楼拐角的公用厨房亮着灯,赵伯蹲在小马扎上捅煤炉,火星子“噼啪”溅在水泥地上,映得他眯起的眼睛忽明忽暗。嘴里嘀咕着:“楼上的烟道好像又堵了,明天找人通通。”
楼下的空地上,一帮刚放学的男孩子们正围着一棵歪脖子槐树疯跑。女孩拿粉笔在平坦的地面上画了跳房子的格子,还有的在跳皮筋儿,踢毽子。只有两个孩子很特别,徐晨和李暮雪。徐晨在专心致志的捉蜻蜓,而李暮雪就在二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夕阳把楼影拉得老长,墙根下的青苔染上了金边。不知谁家的窗台上,一盆有些发蔫了的仙人掌旁边,放着一个掉漆的铁皮饼干盒,盒盖上印着褪色的“桃酥”两个字,铁盒子的边角被摸得发亮。远处传来工厂上夜班的铃声,尖锐刺耳。惊起一群在楼顶上盘旋的鸽子,扑棱棱的翅膀声里,谁家的窗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贴着的“燕舞”牌收音机海报,海报上的姑娘正抱着吉他,笑得一脸阳光。
最诱人的还是下班之后女工们摇身一变,成了煎炒烹炸样样精通的厨娘,空气中弥漫着复合的香味。谁家炒菜下了大油,滋啦一声,猪油混着葱花的香气便顺着楼道飘散。这边是醋溜白菜的酸香,偶尔还能闻到难得一见的猪肉炖粉条那浓郁的肉香,那必定是某户人家发了奖金或是来了贵客。这些气味在狭窄的楼道里相互缠绕,最终融合成独属于那个年代的温饱滋味。
水房里的哗哗声要持续到深夜,那是晚归的工人在冲洗一天的疲惫。
这就是八十年代工厂红砖家属楼的夜晚,喧闹、拥挤,却充满了温度。每一扇门后都是一个家庭的悲欢,每一盏灯下都有一段平凡而真实的人生……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