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线木偶 第87章 他没有爱过我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问题是既简单又复杂的，恐怕就是感情问题了。爱与不爱，只有简单的两个回答。

但要答出这个问题，或者贯彻这个回答，却往往需要走一段漫长的路。

通过这段漫长的路，让自己去爱上一个人，或者忘记一个人。

于凡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她甚至觉得谈恋爱就和买高档化妆品一样，是她消费不起的东西。直到今天她才发现，感情这种东西并没有离她很远，只是以前她还没有遇见那个对的人。

曾经于凡觉得她会爱上的人，必定是一个有着漂亮外表，良好修养，并且很爱她很宠她的绝世好男人。可好友林萱却告诉她，这样的男人早就绝种了，即使有，肯定也花落别家了。

林萱谈了好几个男朋友，有优有劣，她和每个男朋友都有了实质的关系。于凡很纳闷，她问林萱，“你喜欢他吗？为什么不等感情稳定了再做这种事？”

林萱往往会像看白痴一样地看于凡，“男女之间做这种事，和吃饭喝水是一样正常的。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他们绑定了一生，才可以做这种事呢？”

每次林萱分手了，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了，于凡又会问：“你爱他吗？为什么不挽回他？”

林萱又会教训于凡一顿：“你这样的思想，和老封建有什么不一样，这个世界上每一分钟都有人在失恋或者分手，只要我还活着，为什么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于凡开始疑惑了，大概是因为她没有谈过恋爱吧，所以这些道理她真的不明白。既然是歪脖子树，一开始为什么要看上这棵歪脖子树呢？

大二的时候，有一个男生向于凡表白，于凡没有接受。

林萱好奇地问：“为什么？”

于凡摇摇头，“没感觉。”

“感觉是什么东西？”林萱支着脑袋问道，“你不觉得感觉这种东西靠不住吗？看不见摸不着的。这男生真的很优秀，条件方面和你也算般配。你真的不打算试试吗？”

“没感情，为什么要试呢？”于凡十分纳闷，难道感情和买衣服一样，也有先试再买的说法？

林萱给了于凡一个爆栗，“你现在不先试着谈恋爱，小心将来遇到情场老手，把你吃得死死的。”

这话一出，于凡更是纳闷了，难不成，谈恋爱也和打游戏升级一样，先在学校里找两个单纯的小绵羊试试水，等升级完了，再找别的目标？

于凡已经不想陷在这样无聊的烦恼里了，像个门外汉一样去探究别人的恋爱关系。

她早已经过了对恋爱关系好奇的年纪，是典型的90后空巢老人，她以为按照自己这种古板的想法，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恋爱了吧。

也许会像老妈说的，和某个相亲对象结婚，然后生子，终此一生，直到死，都不知道，爱上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可是她发现自己错了，原来，她的心并非不懂得爱，只是，这颗心只愿为那个人敞开。过尽千帆，再漂亮的皮囊，再有趣的灵魂，不是他，又如何？

起初发现自己喜欢上影子的时候，于凡简直要抓狂，哪有人会喜欢鬼？而且，电视里不都说人鬼情未了吗？人和鬼，是肯定没有好下场的。

果然，陆庭月借着影子的身份复苏了，第一件事就是拿她去献祭。

她清楚地记得陆庭月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和陆庭月一起经历过的每一件事，如今她已经将自己的心声吐露出来了。可是，她却忘了，从头到尾，陆庭月都没有表示过喜欢她。

不，陆庭月早就说过，他从冥界回来，是为了宋绍棠。对，是为了那个前世爱人，而不是她于凡。

即使他救过她，可是那又如何？他们只是暂时站在了同一阵营，谁知道哪一天，他就会转身离去了？

于凡独自坐在床上，陆庭月自己坐在外间，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于凡却觉得，那个烛光下闭目眼神的男人，离她很远很远。

他没有爱过我，于凡在心里默念着，躺了下来，沉沉地睡去。在于凡的眼角，有一颗泪珠晶莹地滑进她的鬓间。

陆庭月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安睡着的于凡，叹了口气，又接着闭目养神。

第二天，于凡神清气爽地醒了过来，昨晚的“爱情”烦恼，似乎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陆庭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馒头鸡蛋还有牛奶，于凡感激地道：“谢谢，我刚好饿了呢。”

可是陆庭月却没有吃，他只是一边看着于凡吃，一边问道：“于凡，你很苦恼吗？”

“苦恼？”于凡剥着鸡蛋，傻笑着说道：“苦恼什么？苦恼还没找到钥匙吗？”

她咬了一大口的鸡蛋，又喝了口牛奶，含糊不清地道：“那种东西不是我操心得了的，还是交给你好了。”说着，一副对陆庭月委以重任的模样。

陆庭月不自觉地浅笑着，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只管吃就好了。”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于凡只需要活得像个傻子一样就好，可惜于凡听不懂那话的意思，她也许还以为他嫌她蠢吧？

没有爱过的于凡，简直像个情场上的傻瓜，真正是应验了林萱的预言。

饭后，陆庭月忽然说道：“我们去散散步吧。”

于凡纳闷了，“钥匙还没有找到呢，为什么要去散步呢？”她皱着眉头，“陆庭月，你该不会是打算放弃了？不行，你可以放弃，我可不行，我要是一直躺在医院里，我爸妈会担心的… …”

于凡话还没说完，陆庭月已经牵起了她的手，往屋外走去。像这样手牵手的散步，她和影子曾经做过，却从没有和陆庭月一起做过。

于凡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陆庭月，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仿佛她真的和陆庭月像这样手牵手地散步过。

雨后的西藏路像是水青色的缎带，斑驳的灯影印在地上，被水晕开了。

陆庭月和宋绍棠手牵手走在路边，看电车上的乘务员摇着铃铛，路边的小姑娘叫卖鲜花，开包子店的老板叫喊着追打一条流浪狗，还有远处甜品铺子里的年轻人谈情说笑。

傍晚的上海，依然热闹得紧，每个人都忘记了前阵子因为宵禁而带来的苦楚。

他们或是在酒馆里宿醉，或是在茶楼里听评弹小曲，或是在赌场里把兜里的钱一把把往外撒着。

贫苦的人家这时候是不会出来消费的，这些能在夜间享受的人，是不容易记得苦难的，他们的眼里几乎只剩下了过一天是一天的快乐了。

陆庭月却记得，因为青帮和红帮发生了一些利益上的争端，在这里械斗过一场，虽然事态已经平息，但因为这场骚动不小，引起了上头的注意，生生让这一带的人们饱受了一段时间宵禁的苦楚。

宋绍棠难得用温声细语的语气和陆庭月说话，“陆庭月，你是不是也参与了这次械斗？”

“你觉得呢？”陆庭月反问道。

“我觉得有。”宋绍棠笑着说道：“像你这样的人，当个打手，最合适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陆庭月道。

“陆庭月，你真的没有一点脾气吗？”宋绍棠忽然好奇地靠近陆庭月，她似乎想从陆庭月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陆庭月却忽然抱住了宋绍棠，“绍棠，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什么都输掉了，包括尊严。”

“是吗？”宋绍棠表面不在意，心里却早已泛滥成灾，她已经爱上了这个外表似乎冷酷，内心却十分温柔的男人了。

尽管她知道，他们之间有着很大的鸿沟，她的父亲不会答应把她嫁给陆庭月，但她还是忍不住陷进去了。

你不知道，我在你面前，也没有尊严了。

宋绍棠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可是为了陆庭月，她卸下了自己的重重伪装，将她从出生在这个虚伪的家庭以来唯一的一点真心，全给了陆庭月。她几乎以为，陆庭月就是她的一切。

以前每次和宋绍棠出去散步，都是在傍晚，可是现在才发现，在清晨时散步，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享受。

陆庭月许久没有放开心里的那根弦，尤其在签订了冥皇契约后，他更是时时刻刻绷紧了神经，做好再死一次的觉悟。

可是此刻他和于凡手牵手地散着步，却让他恍然觉得，像是回到了从前的时光，莫名有了种时空错位感。尽管他告诉自己，不要沉迷，不能沉迷，但还是忍不住沉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