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线木偶 第43章 灯会

夜深了，明月伴着些许云雾，已经看不明朗它的轮廓了。每个人都回到房里去，于凡一个人在院子很无聊，于是打算出门，去市里逛逛。

晋城虽说只是个县城，也和大城市一样有着繁华热闹的市区，晚上的夜市也是热闹得紧。于凡走了约半个钟头，就来到市区。

今晚的华兴街，挂起重重叠叠的灯笼，有人在路边摆起了灯谜会。灯笼影迷离，人流如荧光。于凡只觉得这光景，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正欣赏一间商店高高挂着的大红宫灯，忽然一个男人从她身后经过，狠狠撞了她一把。

于凡有些不悦地回头看去，发现这个男人脚步轻飘，她稍运了些灵力到眼睛上，想看清楚一些，却只觉得眼睛一涨一疼，险些昏了过去。而这个过程仅仅数秒，那个男人就已经消失在眼前。

再一回头，却见影子站在那里，“把灵力直接运到眼睛上，你不要命了？”

于凡被突兀出现的影子吓了一跳，影子却是拉起她的手，直接往小巷子里走。

“小陆，刚刚那个男人，是幽灵吗？”于凡问道。

影子闷闷地回答道：“不是，他是人。”半晌，他才接着说道：“被幽灵操纵的人。”

“被幽灵操纵？”于凡跟着影子一同走进一条狭长幽深的巷子，她呆呆地念叨着，老实说，除了影子，她几乎没有见过其它在操纵人的幽灵。似乎她见过最多的反而是影子说过的恶灵。

走着走着，影子忽然停下了脚步，于凡差点撞上他的后背，猛一抬头，发现影子正在发呆。这样发呆的他，倒是有几分像影子阶段的他。只是一双眉微微皱着，仿佛有些什么烦心事。

于凡伸出手抚平了影子的眉毛，“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影子微微一笑，“没什么。”

“今天是中秋节，你怎么没在家，还跑出来瞎逛？”影子的声音少有的温柔。

于凡感受着与自己相握的手，心里莫名的安定，仿佛在今生终于找到了依靠一般。她说道：“总觉得，想要见一个人。”

“见谁？”影子微低下头，看着于凡。

“你说呢？”于凡淡淡笑着，平时没有笑容的她，总是平凡得让人忽视。可笑起来的她，却是不一般地吸引人。影子第一次如此认真去审视她的眉目，有些浓密的眉毛，被硬生生修裁成时下流行的一字眉。眼睛在月光下，仿佛透着湖水般的光亮。

影子将手抚过她的眉毛，说道：“以后不要把眉毛修成一字眉了，不好看，你原本的眉毛，就很好看！”

于凡努力屏住呼吸，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影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怀疑，他从来不是一个幽灵，就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空气中，似乎在弥漫出一种粉红色的气息。

可就在于凡遐想连篇的时候，影子忽然抓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你觉得，我有心吗？”

于凡的脸不争气地红了，但随即变得煞白，“没有？”影子竟然没有心脏？

影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于凡，你不可以喜欢我哦，你怎么能喜欢一个没有心的幽灵呢？”声音淡得，于凡都要怀疑是不是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了。

说话间，影子松开了于凡，就要离开。于凡一把抓住影子的手臂，“你怎么会没有心脏吗？不是已经修炼出实体了吗？难道说幽灵都是没有心脏的吗？”

“不。”影子不着痕迹地挣脱于凡的束缚，淡淡地说道：“只有我，是没有心脏的。”然后就直接离开了。

小凡，对不起，骗了你。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拥有灵力的幽灵的，只有我，是不同于其它幽灵的。我的诞生，以及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有，我为什么没有心脏，这一切，是连我自己都尚且不了解的。

小凡，我曾经对不起一个人，这一次，我一定要护你周全。

于凡愣愣地看着影子离去的背影，失落的心情溢满心间。她从未有一次和影子分别时如此失落，只觉得冷月清辉，都照不进她心里的阴暗处。小巷子狭长又逼仄，像极了看不清楚方向和前途的人生路。

她不知道，那是因为她是最后一次看见影子。再次见面时，他将不再是她的守护者了。

走出小巷子时，迎面差点撞上一堵人墙，楚尘的声音迎面传来，还是招牌式的痞笑，“这么巧，出来逛个街，都能遇见你。”

于凡看都不看楚尘，绕过他，就走了。楚尘诧异地看着于凡，疾步跟上，“怎么了？中秋节这么不开心，要不要我送你盏灯呀。说来也奇怪，灯会不是元宵节才有的吗？今年晋城出新花样啦，中秋节也办灯会。”

于凡一愣，她抬起头看着楚尘，这一眼，让楚尘有些被吓到，“灯会？是呀，今晚怎么会有灯会？”

楚尘摆摆手，“灯会怎么了？你不要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好吗？”

于凡摇摇头，认真说道：“楚尘，你自己就是一个鬼，你不知道吗？”

楚尘原本还想绽开一个痞笑，闻言，神色陡然暗了下来，他伸手捏住于凡细小的胳膊，质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是活着的幽灵。”于凡努力想挣脱楚尘的束缚，却发现那只是徒劳，楚尘的力气太大了。

“还有呢？”楚尘冷冷地问。

“还有，今晚有一只恶灵在追杀你，已经跟了你一晚上了。你根本不是出来逛街的，你是从家里被鬼追出来的。”于凡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掰楚尘捏她胳膊那只手的手指。

楚尘微眯着眼睛，审视着于凡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于凡第一次觉得这个看上去平易近人的男人，原来是如此的危险。不同于以前他刻意装出来的气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危险。

于凡已经放弃挣脱他的手，她只觉得，只要楚尘愿意，他随时可以拧断她的胳膊，不，连拧断她的脖子，恐怕也只在旦夕之间吧。

“难怪你不怕见鬼，原来你知道的，远比我想象的要多。”楚尘慢慢松开了于凡的手。于凡看见被捏住的地方，已经泛起了一圈青紫色，肌肉甚至骨头都在生疼，这还是楚尘控制了力道的结果。

“你怕鬼吗？”尽管对这个样子的楚尘，于凡有些怕，但她还是如此问道。

“呵。”楚尘轻呵一声，“你都会说，我也是个鬼，鬼还能怕鬼吗？”楚尘抬步向前走去。

于凡跟了上去，“你就是怕鬼，我知道的。”她想起在电梯前和楚尘一起对付鬼物时，楚尘那时的害怕，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而他此时的冷漠和疏离，也只能证明他内心深处是害怕的。是呀，有谁不害怕死亡。如果明知道有个死神在背后盯着自己，随时能拿走自己的命，有谁会不害怕呢。但是，于凡依然错估了楚尘的害怕。

他的害怕，更多是来自一种愧疚。

记忆回到三个小时以前，因为昨天老爸老妈打电话说今天家族聚会，非要楚尘回家一趟。于是楚尘不得不在今早赶了回来。三个小时前，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就迎接了老妈好一顿唠叨，与老爸新一套的骂词。

爷爷楚江涛则劈头盖脸说了楚浩然一顿，嗔怪道：“你要是再把我的宝贝孙子骂跑了，我一定找你算账。”然后半百年纪的楚浩然还得哄着自个老爸去，也就没有去理会楚尘。

楚尘回到屋里，恍然屋里的一切和走的那年一模一样，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响起，“逸辰，你怎么回家都不想着来看我，就惦记着你那张床呢？”是她，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会喊他逸辰。

楚尘一坐起身，这个声音好听面容更是美丽无比的女人就直接钻到了楚尘的怀里。楚尘的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了怀里的女人，“你怎么来了。”

女人用手指在楚尘的胸膛上不停画着圈，一边语气暧昧地说：“来索你的命呀。”说着一把将楚尘推倒在床上。

楚尘的脸上，挂着一抹微笑，他的双手平放在身子两侧，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女人只是盯着楚尘俊美的面容，出神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楚尘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床上，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也许他看上去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白茜茜把头埋在楚尘的怀里，听他的心跳声：“逸辰，我都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呢？不是说好了，我去哪儿，你就会去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