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线木偶 第41章 和楚尘谈心

沈曼的态度，出人意料的冰冷。

她在认真听完楚尘对自己的一见钟情和思念之后，只是平淡地回了一句：“我不相信爱情，何况，是一个你这样的人，在我面前侃侃而谈的爱情。”

“我这样的人？”楚尘好奇地倒指着自己，内心涌起种种猜测。

沈曼的语气一直都是淡淡的，她说道：“叶氏和你们家是世交，这一点在我回国前已经了解过了。过几天我还打算去见叶天祺，听说叶家老爷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恐怕叶家随时都要换新主人了，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吧？”

楚尘点点头，他很诧异沈曼为什么忽然说起叶天祺。

沈曼继续说道：“你和叶天祺，我见你们哪一个都是一样的，我知道，你今天来一定不是单纯来向我表白的吧？你们担心国际联合商会对叶氏不利吗？”

楚尘的笑容是真正凝固住了，他慢慢收回了这抹笑。的确，在见到沈曼之前，他只是单纯想打探虚实。可是，如今他对于沈曼所产生的好感，却也不是假的。

沈曼的微笑无疑是摄人心魄的，可是在楚尘看来，却让他的心猛地一痛。

他是看重皮相的，但他也不是没有脑子。他哪里看不出来，沈曼的微笑背后尽是嘲讽。这样的嘲讽，他曾经在一个女人脸上见过，那样的笑，让他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了。

可是，当过尽千帆，他以为今生再也不会重温那种心痛时，沈曼出现了。

“沈小姐，请你不要践踏我的尊严。没错，今天我让于凡帮我约你来，这样的行为看上去很愚蠢。我也承认，我已经喜欢上了你。但这不意味，你可以践踏我的尊严和感情。”楚尘说着，语气中没有愤怒，但每一个字眼，都是发自内心的。

沈曼止住了笑，她看着楚尘道：“我没想过践踏你的尊严。楚尘，看来，你和我想象的一样，骄傲自负的背后，是你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弱。”

懦弱？楚尘有刹那的恍惚，随即又回过神来。

“感情是什么？我不明白。可你，也不见得明白。”沈曼说话的语气中，已经带着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冷漠，“告诉叶天祺，该来的都躲不掉，让他千万不要当缩头乌龟，那样的话，也许沈氏还能把叶氏当成对手一样地尊重。否则……”

接下去的话，沈曼没有说。她站起身，深深看了楚尘一眼，就离开了。只留楚尘颓然地坐在那里。不知为什么，虽然沈曼说的话很玄，让人听不懂。但是楚尘总觉得，沈曼的一双眼睛能看透他的心事。

他的确曾经懦弱过，也许今天依然很懦弱。

几乎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觉得他骄傲得不行，豁达到什么都不在乎。包括相交多年的叶天祺，也觉得楚尘是没心没肺的。只有沈曼，她犀利地剖开楚尘的伪装，看到他内心深处的颤抖。

深秋，月渐渐盈满的时节，天气却依然如酷暑一般的炙热。每一个走在上班路上的人儿，沐浴在太阳热烈的气息中，恨不得脚步快些，再快些，然后逃进办公室那尽管还维持在26度无用室温的空调里。

“天哪，为什么老板这么无良，这种天气，空调应该调在18度才是王道。”陈晨一坐下就暴怒地低吼着。

于凡路过陈晨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嘘了一声，“小心老板听见，以浪费公用物资、危言耸听的罪名，扣你奖金。”说完，忍不住笑了。

陈晨坐在转椅上滑向于凡的身边，“喂，我说，你那位送花使者今天还来吗？”

于凡诧异地看着陈晨，“你问他干什么？”

陈晨躺在椅背上，懒懒地说道：“我想拜托他帮我打包盒饭上来。这天气，一想到要出门，就觉得浑身难受。”

“你不能叫外卖去？”于凡白了陈晨一眼。

“有现成的外送员，干嘛掏钱给外人呢？”陈晨调侃道，言辞之间毫不掩饰他一毛不拔的个性，连这几块钱配送费都要省的人，难怪他在公司追求了好几个女同事都是连连败下阵来。于凡总算明白那是为什么了。

“那就算了吧，您老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楚尘今天不会来了。”于凡一边开着电脑，一边说道。

陈晨愣了一下，又坏笑着道：“怎么，你们俩今天是要到外头二人世界去吗？”

于凡正在按动鼠标，闻言有些好笑地看向陈晨：“我说你是不是转行当八卦记者了？”

陈晨见于凡没打算往下聊，撇了撇嘴，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江经理出来说了句要开晨会，然后就往会议室走去。

今天的晨会很大型，几乎各个部门的人都出现了。于凡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沈曼，她的神情没有什么不对。于凡开始臆测，楚尘的告白到底成功没有。

说巧也巧，刚刚开完会，楚尘就打来了电话，只是于凡还没问他一句话，他就已经说道：“中午楼下西餐厅见。”就挂了。

于凡猛然想起陈晨那句到外头二人世界，莫非楚尘的告白被拒绝了？

楼下的西餐厅说是西餐厅，其实更多的是经营西式快餐。所以炎热的大中午，西餐厅也能门庭若市。于凡挤进西餐厅的过程并不简单，所幸楚尘不知为何能占到一个靠近大门口的好位置。

走过去的时候，楚尘已经捧着菜谱在看。于凡主动打招呼道：“来得这么早呀。”

对上楚尘招牌式的痞笑，于凡只觉得和楚尘之间，就像是老早就认识的老朋友一样。

楚尘指着对面的座位：“坐，你来得也不晚呀。”

“我还是点商务套餐。”于凡笑着说道，楚尘点点头，叫来服务员点了餐。服务员收了菜谱离开，于凡才问道：“怎么样？”没有具体指向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但是两个人都知道，问的是什么。

楚尘摆摆手，“别提了，人家沈大小姐，家大业大的，能够像这样近距离地看看她，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尽管楚尘的样子很无所谓，但于凡隐约能感觉到他的失落，还是有些不忍心，只好转移话题，“我昨天和大哥通过电话，听说你明天就要动身回上海了。差事办完了？”

“办完了。”楚尘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意，然后说道：“所以再来见见你。说实在的，于峰看上去似乎对家里漠不关心，也不爱回家。其实他心里是装着你们每一个人的。

尤其是你，你都不知道，他每次在我面前提起你的时候，那个骄傲的样子，让我觉得他就是个宠妹狂魔。”

“是、是吗？”于凡讷讷地应着，脑子里是完全的不相信。

从小到大，大哥于峰都不喜欢和她一起玩。他和她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家长式的“教训”，教训她不懂得这，不懂得那，她总以为于峰是讨厌她的。

“于峰是我们公司最年轻的新秀，他比我早进公司两年，就成了公司的副总，他的能力实在不容小觑。我想，他能有今天，你们家里的家庭氛围和熏陶肯定差不了。”楚尘破天荒地和于凡聊着于峰。

他和于峰的关系，更像是普通同事，及不上好朋友。只是因为相亲一事，让他们突然有了话聊。原本楚尘以为于峰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但当他去认真了解这个人时，才知道，他本是很有才华，只是欠缺了一个提拔的机会罢了。

于凡点着头，听着她从未了解过的于峰，她不自觉地问出了一句：“你的家里，是不是没有兄弟姐妹？”

楚尘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没有手足的缘分，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

“缘分？”于凡好笑地问道：“你也相信缘分吗？”

“当然信了。”楚尘道：“我有时甚至觉得，连自己什么时候死掉，都是有机缘可讲的。”

楚尘的话，在于凡心里犯起了波澜。她的思绪飞到了很远，总觉得楚尘的话里有话。直到点的东西都已经上齐了，她看着楚尘埋头吃饭的样子，才想起来，冥界的招魂榜上，有楚尘的名字。

楚尘抬起头来，看到于凡莫名其妙感伤的眼神，以为是在同情他告白失败一事，还无所谓地说道：“你没必要这样吧，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可不是那种表白失败就很伤心的人。”

于凡笑了笑，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似乎几天之内，两人就一下子从认识，变成了还算聊得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