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线木偶 第108章 于凡的两个人格

“没有沈家，能有你沈曼的今天？如今你翅膀硬了，竟然欺负起自家人来了。

我告诉你，你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基于你是沈家的女儿，你姓沈。”

沈家的宅子里，谢瑜卿对着沈曼大声斥责，丝毫不顾任何豪门贵妇该有的仪态及修养。

她缀在耳垂的珍珠耳环还在一晃一晃的，仿佛她面上仍发泄不尽的怒火。

沈宏正在给谢瑜卿锤肩，一边锤着，一边假惺惺地道：“妈，小曼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就不要跟她计较了。

说起来这事怪我，怪我在董事会没给她留脸面，叔叔说要免去小曼职位的时候，我也没给她求情。”

谢瑜卿还在发恼，闻言，竟然嘲讽似的道：“就这样一个人，你还给她说好话。宏儿，你就是心太软了，你忘了曾经吃过她多少的亏？”

谢瑜卿的话倒没什么，她一贯偏爱沈宏的毛病在沈家早已经是寻常事。

倒是从谢瑜卿嫁入沈家就一直专职服侍她的一个保姆谢姐竟然也拜高踩低起来：

“什么样的米养什么样的人，沈曼小姐从高中开始就不在家里住，也不知道在外面都跟着什么样的人，给学坏了，一个劲地作践自家人。”

谢姐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往楚尘身上瞟，一副沈曼已经和楚尘勾搭上了的猥-琐表情。

沈曼从高中开始就在国外念书，自然没有在家住。

不过这一点楚尘并不清楚，他好奇地问道：“你高中就没在家里住，为什么？”

他仿佛看不见谢姐的鄙夷神色，就像他的世界里只有沈曼一人。

沈曼还没有回答，谢瑜卿已经开口了，“不就为了进沈氏实习的事，那时小曼不过才上高一，宏儿已经到了实习阶段，让宏儿优先进沈氏，不是合情合理的事？”

沈曼抿着唇，如樱花瓣的唇畔像是刚刚润过清晨的甘露。

她无意辩解，却觉得很有意思。一件原本无理取闹的事情，都能让她说成是理所当然。

站在长辈的制高点上，加上对晚辈和善一些的口吻，再委以合理妥帖的解释，瞬间就让沈曼成了无理纠缠的人。

像这样的伎俩，无疑是谢瑜卿最擅长的。

可她怎么不说说，当时沈氏财团遇到危机，是谁空口白条地从林家那里集来一笔资金？

也是那次，沈曼把自己出卖给林家，完成了和林跃的联姻，才让沈家在国际上的生意能不再束手束脚。

但是被用完就丢的沈曼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希望能有一个进入沈氏实习的机会，却还是因为谢瑜卿的偏心而错失。

楚尘不知该说些什么，对沈曼情况一无所知的他，只能默默站在沈曼身边。

直到一个冷清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当初不顾沈曼的性命，把她抛弃在医院太平间的是谁？

不久前因为沈林两家闹翻，于是将沈曼剔除出沈氏财团的又是谁？

你们不曾给过沈曼一点亲人的温暖，凭什么要她感激你们？”

沈曼回过头去，竟然是已经阔别的林跃。他怎么会在这儿？

楚尘也是惊讶极了。只当林跃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他也是有清醒的时候的。

可惜，帅不过三秒，下一刻林跃就被谢瑜卿喊人来拖了出去。

“你们凭什么推我，这是人身攻击，人身攻击！”

林跃一边不情愿地被拖着走，一边还冲着沈曼喊道：“小曼，等我… …”

“林跃，还算是个勇敢的男人！”楚尘忍不住赞叹。

沈曼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语气淡然地道：“我的钱呢？”

“怎么还是这一句，小曼，你今天是来讨债的不成？”

沈宏的脸上终于有了怒意，他的确是不擅长当好哥哥的。

“不然，你以为我是回来跟你叙旧的？”

沈曼站了起来，对着坐在一边始终没有开口的一个西装男子道：“何律师，麻烦你了，挑些能尽快变现的。”

说着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大衣，就慢悠悠地走了，那样子仿佛是刚逛完商场，而不是从沈宏母子嘴里抠出最后一块肥肉的样子。

至此，沈宏母子在沈家所拥有的一切值钱物什，已经悉数进了沈曼的口袋。

“你为什么那么针对他们？”楚尘不解地道，但他随即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是说… …”

“我没有针对他们。”沈曼竟然好心地做了解释，“只不过选择了变现最快的一条捷径。”

楚尘愣愣地看着沈曼的背影，瘦削，单薄，仿佛风一刮就会被吹走。那样弱小无助的样子，仿佛惹人爱怜。

可她心里冰冷如铁，连报复都没有，有的只是用利益最大化的手段去完成目标。就仿佛，已经没有了感情？

沈曼是已经不再有感情了。而曾经以为自己没有感情的于凡，却已经顿悟，原来自己是把感情埋在内心深处的。

她从墓园的幻象中退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真在一座深山的乱葬岗中。

深夜的山路异常难行，加上夜路难辨，于凡竟然走了一个晚上都没有走出去。宋绍棠一直跟在于凡身后，没有说话。

“我说宋大小姐，您不是高级幽灵吗？怎么您老人家也不认路吗？”于凡夸张地咧嘴假笑着。

宋绍棠一脸冷冰冰的样子，“五十步笑百步。”

于凡无奈地耸耸肩，宋绍棠的冰冷和沈曼的冰冷，还是不一样的，一个是面冷心热，而另一个，却是面热心冷。

拿这次被算计一事来谈，沈曼不顾于凡死活，就真的是不顾她的死活。

而宋绍棠嘴上恶毒，却口嫌体正直地救了她。

“棠棠，我以后就叫你棠棠好不好？”于凡忽然get到一个不错的梗，自gong自shou？似乎也不错，下一部小说就写这个题材。

慢着，好像凶残了些？

宋绍棠疑惑地问：“你在想什么？”

于凡摇摇头，“不告诉你。”

她想，宋绍棠那么单纯的样子，可不能被自己的闷骚属性带坏了呢。

待到已经日上三竿的时候，于凡和宋绍棠才十分狼狈地来到山脚下。

于凡气喘吁吁的，只觉肺管不够宽，换气的效率太低，太累了。

宋绍棠的样子优雅多了，即使累极了她也不会大口大口喘气。

看见于凡这么豪放的样子，宋绍棠忍不住吐槽道：“你的仪态呢？”

“拜托，我不是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生活在一眼望不到边的宋氏庄园里，我就是个小人物，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还管什么仪态。”

“说的什么话，女孩子家连仪态都没有，还妄谈什么大事？”宋绍棠不知从哪里建来一根藤条，就要去抽于凡。

于凡连忙躲闪，“你别忘了，你曾经可是不希望和我同频出现的。”

宋绍棠眼中的光彩暗淡了些，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还记得在冥界时，你极力阻止陆庭月打开我意识第二空间的事情吗？”于凡道：“你其实不希望和我这个人格合二为一的吧？”

“是呀。”宋绍棠扔了手里的藤条，又拍了拍手：

“即使我们是同一个人，但我终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谁喜欢，和别人共享一个灵魂。”

“你以为我喜欢呀？”于凡白了宋绍棠一眼。

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陆庭月站在面前。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有没有听到自己和宋绍棠的对话？

宋绍棠走到陆庭月跟前道：“你来了。”

陆庭月看了宋绍棠一眼，又继续看着于凡，“嗯，我来了。”

宋绍棠自顾自往前走去，陆庭月却依然盯着于凡瞧，直到于凡终于受不了站起来，“好了，好了，我走就是。”

宋绍棠捂嘴笑着，于凡的口是心非，和陆庭月的执拗，像两只漂亮又调皮的蝴蝶，飞进她空荡已久的心田。

一直以来的阴霾，为了于凡，为了自己，也为了陆庭月，一切别扭，在一瞬间被扫荡得一干二净。

陆庭月伸手去握于凡的手，于凡躲不开，就一个劲地掰着陆庭月的手指头，“宋绍棠要吃醋了。”

“她不会！”陆庭月斩钉截铁地道：“过去的你，温柔贤惠，知书达理。”

“屁！你这是夸人的词吗？”于凡生气地扭过头去。宋绍棠依然甜甜地笑着。

阳光披挂在树梢，像一匹匹金色的缎子，又被割裂成无数的碎片，从枝叶间散落下去，在地上只余尺余光照，一瓣又一瓣，像光影织就的花瓣，纷纷扬扬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