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站在病房前的许执年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如同刚才一样转身就跑。
在确定宁溪跃手术很成功,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他不同于其他人喜悦的反应。
尽管有人抓着他的手往前走,可他还是在往前一步之后动作迅速的甩开了那不知道是谁的手,径直跑开。
倒是没有人拦他。
而在进入电梯之后,他才恍然,他不应该跑出来的。
万一被人拍到,会给公司添麻烦。
但确确实实,许执年现在并不想回去。
想了又想,最后他只好认命般走向了厕所。
几分钟后,顶着一头湿漉漉头发的许执年看着镜子前的自己,那一头自然卷的头发原本在没有帽子的压制下变得蓬松,却又在水的作用下变为贴着许执年的头。
他这时应该感谢一下他头型不错,得以让他现在看上去并不像一个方才经历了漂泊大雨的流浪汉。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让原本放空的眼神恢复了些色彩,许执年看了眼镜中头发还在滴水的自己,手上也全是水,从旁抽了一张纸擦手,而水流经他的脸,进入他的衣服,他也没去管。
拿出手机,消息是君安发过来的。
语言简洁干练,虽说是文字,但许执年也好像听见了她在他面前说话。
‘五楼27床’
‘还没醒’
‘早点回来’
‘我先走了’
几条信息放在哪里,有水滴不慎进了他眼睛,他眨巴了两下,将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水滴擦去,许执年回复了一句‘好的’。
看着手机上十几分钟前自己亲手发出去的信息,许执年站在这个他确定了很多遍的病房门口。
感谢如今天气依旧炎热,同样感谢他没把头发留太长,如今他并没有那么湿漉漉的,让他在来的路上没有收获很多人的目光。
其实看这一层和这病房外的保镖数量,许执年就足以知道并且确定自己没走错。
但手触及金属质感的门把手时,他便如触电般立马将手抽了回来。
空白的大脑在手收回时稍微回过些神,转动的大脑让他开始思考万一他进去之后看到的是一个已经醒了的宁溪跃怎么办?
而他还在病房门口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时,旁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执年?你怎么不进去啊?”
是姚玉澄的声音。
许执年的大脑这样告诉他。
他没有问为什么许执年会跑走,只是问他为什么现在还站在门口。
所以许执年转身,在看清来了的只有姚玉澄一个人后,便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嗯,没事,进去吧”。
说着,他转动了门把手。
房内的窗帘紧紧拉着,光亮只由灯光提供。
病床上躺着的人很乖顺,守在他旁边的汪成杰看到他们来了立马站起身,又在这之后缓慢坐下,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躺在床上的宁溪跃身上。
任益原本想走到许执年身边,却在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没动。
许执年没靠太近,毕竟他眼睛不错,不需要戴眼镜,这个距离足够他看清楚床上闭着眼睛的人。
他睡的熟,可面色苍白,原先红润的唇色如今倒是没有多少血色,准确来说,这才是据上次演唱会之后许执年第一次见他,宁溪跃没有戴他那副几乎不离身的金丝眼镜,而为了那次演唱会染的银白色头发还没染回去,但他发根部颜色一致,想必为了保持发色又染了好几次。
宁溪跃保持这发色也是正常的,毕竟那场演唱会,他银白色头发可谓是出圈了吸了好一波粉。
飘荡的思绪越飘越远,站在他旁边姚玉澄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许执年回想中的演唱会。
他说道:“医生说他醒来还要些时间,安姐先回公司处理事情了,我让孙哥送她回去了,目前现在就我们几个人”。
许执年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脚上动了动,却没有选择坐在宁溪跃旁边,反倒选了个是离得有些距离的位置。
他又一次开始漫无目的的刷着手机,熟练地打开软件,推送着他们公司方才发的声明,表示宁溪跃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密密麻麻的声明不是现在的他能看的下去的东西,许执年点开了评论区。
少见的不是维权声明,而是一连串的祈祷,看到这些,许执年稍微勾了一下唇角,下意识的看向了病床上的人。
祈祷还是有用的。
又在下一秒立马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手机。
黑屏的手机被重新按亮。
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明显。
上面的时间已经显示变为凌晨。
病房里的人现在只剩许执年一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他这才慢条斯理地走向了病床旁。
其实他希望躺在床上的人醒过来,却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脚步音量。
可在他靠近的时候,借着快要消失的手机屏幕光,他看见床上那人睫毛轻颤。
一时间他都快要怀疑是他呼吸声太重,而屏住了呼吸。
迅速将手机重新按亮,确保手机光亮不会直接照射到宁溪跃眼睛后,许执年又一次看向了床上的人。
他的眼睛此刻半睁着,有那么些许的迷茫。
大概是因为光亮的原因,他的眼睛转向了许执年的方向,嘴巴动了动,他的声音不大还带着一些沙哑。
但许执年听的明白。
“哥哥……好痛,哪里都痛”。
说着,许执年好似看到了那人眼角泛起来的泪花。
听着这话,许执年忽略乱了的心跳,面上第一反应是冷笑了一声,语气冷淡。
“痛?也没见痛死你……”
说着他后面的话语声音变小,不再和床上的人说话,反而是按下了床边的铃后又按下了灯。
灯光亮起,许执年清楚看见床上的人条件反射般又闭上了眼睛,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
许执年只恨自己没能举起手机拍下刚刚他的表情。
随后认命般伸出他的手盖上了那人如今紧紧闭着的眼睛。
手掌心传来一阵轻微的瘙痒感,是宁溪跃睫毛拂过的感觉。
看到宁溪跃的手轻微抬了起来,许执年便把手拿开了。
这时,医生和护士也走了进来。
许执年立马没有再管床上的人,将手插进兜里,面带微笑和进来的医生说道:“医生,他醒了”。
说完后,直接离开了床边,给医生让开了一个位置,自己则坐到另一边拿出了手机开始漫无目的地划拉。
倒是没忘记在工作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他醒了。
许是如今时间并不算早了,此刻发出去的消息并没有收到回复。
但许执年也没管,接着刷着手机。
听着他话语的医生立马上前一步,开始给宁溪跃做了一些基本检查。
而问着问着,医生的眉头紧蹙,原本轻松的语气也带上了些严肃。
许执年则在不知道多少次将手机按灭后,听着两人的问答话语,也想要问些什么,却又看着医生检查的认真而没有开口,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现在几岁了?”
在听到医生问出这个问题后,许执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眉头都快变成麻花了。
心中一团乱麻,可又感觉听觉异常敏感。
伴随着心脏“砰……砰”的声音。
而后,他清楚的听到,那个熟悉无比的声音说出来了一个令他难以想象的数字。
“我已经五岁了”。
宁溪跃他好像还很开心。
如果许执年没有看错的话,他确信,他看见宁溪跃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如今已经25岁的‘翎霄’队长宁溪跃脸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