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别误会”。
游曳觉得今天的邵时景想和她撇清关系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
可她又不是他那种自恋狂,她本来就不会误会什么。
即便如此,她还是好脾气地回复:【不了,等假期结束吧,开学就月考,我想好好准备。】
邵时景正弯唇把吃饱喝足的小猫揣起来,瞥见屏幕的那刻,浅笑微凝。
他时常不能理解游曳到底在想什么。
他可给了她主动接近他的机会,她居然毫不留情地拒绝?
说她暗恋自己,可她有时候的行为看起来并不像是对他情根深种。
说她不喜欢他……
绝无可能。
所以,她就是在和自己玩屡试不爽的把戏——
欲擒故纵。
也正因为这样,她从来不会承认对他的喜欢,但殊不知已被他看穿多少回了。
他懒得再戳穿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开学总会再见的。
邵时景绷直唇角,重重打下一句:【哦。】
收起手机,他单手托着小猫往回走。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颀长,清瘦,拐过街角,告别了盛夏的喧嚣马路,和秋风撞了个满怀。
他拉开薄外套,把小猫藏在其中。
*
高一年级的第一次月考如期而至。
考场和座次依照了入学考试的排名,游曳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一考场的一号桌,而邵时景那时一门挂了零,被分到了高一年级顶层的考场。
九门课,一连考了三天,他俩三天没打照面。
直到考试结束的那个晚上,游曳才照旧来到邵家补习功课。
讨论了最近攒的几道题,游曳本着收人钱财需得尽职尽责的态度问:“邵时景,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他抬了抬下巴道。
这三个字不是不自信,也不是怕把话说太满,而是一种故作松弛的自谦。
就像“哥只要随便考考,就如此出色”。
游曳却皱起眉:“只是还行?”
她好不容易得到一份收入稳定的兼职,可如果他的成绩退步了,邵阿姨会不会怪她?
毕竟她再善良好心,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不进反退。
“你每一科都写了吧?”她谨慎地问。
他瞥她一眼,挑了挑眉:“当然。”
“尽力考了吗?”
“当然。”
“那就好。”
游曳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托他入学考试没答语文试卷的福,据她这段时间对邵时景的估测和了解,只要他没玩世不恭,好好把九科试卷答完,成绩再烂,也能保持在年级前三十,甚至还有很大希望冲到前五。
当然,年级第一是不可能的。
因为只能是她。
邵时景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时而紧张,时而宽心,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的话牵动着,这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啊?
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摸了摸鼻子道:“哼,你别以为这回你还能赢得那么轻易。”
说完,他便被自己恶心到了。
……怎么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带着些撒娇的语调?
游曳点点头,并未察觉他语气的怪异,只觉得他还不算太没救。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他终于不再为所欲为,而是起了好胜心。
这很好,这是努力向上爬的开端。
旋即她又反应过来什么,手探进书包里摸了半天,掏出几张被压得很是平整的纸币。
她递给他:“上次吃串串香的钱。”
邵时景的脸色冷淡下来,皱眉看着她:“不要。”
“我们说好了,是我请你吃饭。”她一脸认真道,“你把这钱收了,就当那天是我请你的,咱俩之间的恩怨就两清了。”
凭什么她说两清就两清?
邵时景脸一别:“又不是我付的,你要给,去给我妈。”
“那多冒昧啊……你不收的话,我岂不是还欠你一顿饭吗?”她认真到有些忧愁。
邵时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怎么就会学习,在感情上一点不开窍呢?
既然暗恋他,就不要这么明晃晃地和他清算金钱啊,下次继续拿请他吃饭当借口,不就还能和他单独约会吗?
他还是太善良了,看不得她这么笨蛋,
他转过脸,望向她的眸子,指点迷津暗示说:“那你就再请我一次。”
“不要。”她把钱强硬放在他桌上,“除了钱,我的时间也是时间啊,好不容易才有假期,为什么非要次次浪费在你身上?明明你收了钱,问题就解决了。”
……什么意思?
她说和自己吃饭是浪费时间?
拜托,是她在追求他,连现在都不愿意对他付出时间成本,那要是真在一起了,不得更不耐烦啊?
那他和被抛弃的糟糠之夫有什么区别?
他蹙眉:“游曳,你不觉得你有点太急于求成了吗?”
游曳微微愣了一下。
“……急于求成?成什么?”
又开始装傻了。
他暗示道:“难道你请我吃饭,就只是为了让我吃一顿饱饭吗?没有你我之间情感表达的需要?”
“情感……表达?”游曳疑惑重复。
……他不会又误会了吧?
邵时景恨她有时像一棵木头,只好进一步旁敲侧击:“我举个例子,大家请客吃饭,有时为了道歉,有时为了感谢,有时寄托思念,有时希望建立友谊……诸如此类,而不是希望对方只是拿钱吃饱饭,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他特地回避了“表达爱慕”一词。
游曳懵懂点头:“……明白。”
这么说,她确实有情感目的,她是想谢他,也是想和他冰释前嫌。
邵时景继续循循善诱:“既然要表达情感,请客的那方态度真诚,是不是最基本的?”
“是。”游曳若有所思地咬唇。
还算孺子可教。
邵时景深吸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点住纸币,缓缓推至她身前。
“那么,你觉得直接给钱,真诚吗?”
游曳凝着眼前花花绿绿的纸币。
“不真诚。”
“所以,我不接受你的钱。”说着,他翻开习题册,“你还欠我一顿真诚的饭。”
游曳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干脆“哦”了一声,把钱收回书包,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却说不上来。
邵时景若无其事地写下一行答案,眼帘微掀,莫名心虚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弯。
*
刚过周末,周一上午大课间,第一次月考成绩便张贴在了班级公告栏。
游曳依旧稳坐总分年级第一的位置,第二却出乎同学们的意料,是邵时景。
他的英语、数学、物理都是满分,其他科考得和游曳不相上下,只有语文比游曳低了整整十五分——
她139,而他124。
林佳期考得不错,来到了年级第六,而原本中考成绩是班里第二名的刘思源却跌出了年级前二十。
一次考试,几家欢喜几家愁。
“没事,这都是正常的成绩浮动。”游曳试图安慰愁眉苦脸的刘思源,“这次文科难,才拉了你的分,你化学单科不是年级第一吗?横竖你将来要学理,熬过这学期,分了科,就再也不用考政史地了。”
听了她的话,刘思源这才拨开愁云,勉强腼腆地咧嘴笑了一下。
“……其实我也是走运,好几道我都是蒙的,结果都蒙对了。”
不过,成绩出来之后,赵杰要求全班同学在班会之前盲填座位,只把心仪的桌号交给他,再按这次月考的班级名次依次分配。
如果和排名比自己靠前的同学选择了同一位置,则进入递补区,等第一轮同学安置完后,再按排名顺位选剩下的座位,以此类推。
游曳觉得赵杰此举是在告诉大家,努力很重要,而选择也同样重要。
比起选择自己心仪却十分拥挤的道路,不如在权衡利弊后,选对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那条。
可她却不完全认同。
她觉得权衡利弊永远盖不过真心喜欢。
不过,她也无法回避这套社会规则,所以,她会为了喜欢的道路竭尽全力,从而保证自己永远掌握优先选择权。
刘思源这次月考是班级第四,而第三名的林佳期是游曳的好朋友,她肯定想和游曳离得再近些,大概率会选坐她的前后桌。
可他也想离游曳近一点儿。
毕竟和她坐一块,无论是心态还是学习方法,都让他受益匪浅。
“游曳,你会选哪儿?”他试探问。
游曳大大方方说:“就还坐这儿。”
刘思源想,好在邵时景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只要他和林佳期商量一下,不选重合,就能两全其美。
“林佳期,你会选哪儿?”他转头去问林佳期,“游曳的前面,还是后面?”
“肯定是后面啊。”林佳期爽快道,“我比她高,坐在她前面,那不是挡她视线?”
刘思源顿了一下。
他也比游曳高,甚至比林佳期高,可是他竟然从来没这么考虑过。
在这一瞬间,他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可比起失去游曳这个学习伙伴,他还是宁愿承认他的私心。
刘思源开口说:“要不你选她前面呗,让我坐她后面,你俩其实没差多少,坐着不影响。”
“也行。”林佳期答应得很爽快。
游曳默默出声:“其实你们不用顾虑那么多,要是我真会被挡到,我就会选第一排。”
待所有同学把桌号交给赵杰后,便各自收拾东西,站在了教室外的走廊上。
赵杰按照成绩排名念名字,被喊到的同学可以进入班级,坐在自己心仪的座位上。
游曳独自走进教室,坐回原本的座位,摊开桌面上本就放着的一本书。
她甚至能有不收拾东西的底气。
仍是自己的座位,前后依旧是原先自己周围的人,这就够了。
她不喜欢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没好奇心去接触新的人,所以没有变动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安排。
教室外,赵杰喊道:“邵时景。”
紧接着,她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依照他那个冷淡性格,她以为他会坐在后门,或是窗边,总之,不会喜欢自己周围这么热闹的一圈。
谁知那脚步声竟离她越来越近。
“啪”地一声,是书包落在身后桌面的声音。
游曳一回头,撞进那双平淡无波的墨色眼眸,脑袋里倏然冒过一连串问号,甚至有些怔愣。
面前人望着她,眼底漾出些散漫笑意:“有必要那么惊喜吗?”
说完,他轻咳了一声,补充说:“我只是想到前排好好听课而已。”
游曳纠正他:“不是惊喜,是惊讶。”
林佳期已经进了后门,而教室外的赵杰已然略过了刘思源的名字。
“……你知道吗?刘思源也选了这个座,你这么一来,他就得等第二轮了。”
他敛起笑容,轻瞥她一眼:“所以?”
“如果你只是想坐前排,怎么不选过道旁那两列?”
林佳期之前就坐在那儿。
如此一来,大家都皆大欢喜,刘思源努力考高分得来的优先选择权也不算白费。
邵时景嗤了声:“我第二,我爱坐哪儿就坐哪儿。”
“怎么,你很想他坐你后面?”
[狗头]吃醋小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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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