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
沈渡川立在铜镜前,左顾右盼仍觉不满,指尖扯了扯锦袖,又细细理了理鬓边发丝,直至挑不出半分瑕疵,才转头看向身侧的陈立,扬眉问道:“如何,帅吗?”
陈立扯了扯嘴角,拱手应道:“主子,您此刻风采卓绝,真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一出去,怕是要迷倒万千少男少女,就连属下瞧着,也忍不住……”
“打住打住。”沈渡川毫不留情地截断他的话,眼底带着几分得意,“爷的魅力,何须你多言?但你可别痴心妄想。”
陈立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还未及回应,沈渡川已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衣袂翻飞间丢下一句:“走,好戏该开场了。”
……
沈渡川踏入朝堂时,文武百官早已齐聚,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一出现,殿内的交谈声便戛然而止——多数人瞥了他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几人交换了个眼神也未多言,唯有原本闭目养神的柳丞相缓缓睁眼,目光一瞬不瞬地锁住他。
对此,沈渡川早已习以为常。他淡淡扫过群臣,最终视线落在柳丞相身上,两人之间的气压骤然降低。就在群臣以为一场争执在所难免时,柳丞相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小王爷今日怎的想起上朝了?”
沈渡川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讥诮:“怎的?我来不来金銮殿,还要向你报备?你算什么身份?”
柳丞相被噎得说不出话,脸颊涨得通红,手指着沈渡川:“你……你……”
“我便说,某些不知进退的人,老了就该回乡颐养天年,免得哪天在这朝堂上气绝,反倒落个‘鞠躬尽瘁’的好名声。”沈渡川暗自翻了个白眼,语气阴阳怪气。
“沈渡川,你放肆!”柳丞相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深意,就字面意思罢了。”沈渡川挑眉,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沽名钓誉的老东西。”
“大胆!我乃当朝丞相,你怎敢如此折辱于我?”
“哎,我可没点你的名。”沈渡川故作无辜,“你这么着急跳出来,莫不是心虚了?”
“你……你胡搅蛮缠!分明是你先出言不逊……”
“我说什么了就出言不逊?”沈渡川再次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自己口齿不清,反倒怪别人?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噗——”
一声轻笑在剑拔弩张的大殿内格外刺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发笑的是一位五品官员,此刻他看着柳丞相通红的双目、群臣幸灾乐祸的神情,以及沈渡川似笑非笑的眼神,才惊觉自己闯了大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颊涨得通红,好在柳丞相“大度”地扭回头,继续紧盯着沈渡川,而沈渡川也微笑着回望,仿佛方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柳丞相刚要开口,眼角余光却瞥见帷幕后皇帝悠悠走来的身影,只能悻悻闭了嘴,与群臣一同躬身迎接。随后,便是李公公那标志性的尖嗓音响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柳丞相猛地跳了出来,“臣实名弹劾瑞小侯爷目无尊长、扰乱朝堂、胡搅蛮缠、是非不分!此子卑鄙无耻、下流无德、目无王法,简直无恶不作,求陛下严惩!”说罢,“咚”的一声重重跪伏在地。
论演戏,沈渡川自然也不甘示弱。就在皇帝开口之前,他突然失声痛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陛下,您可要为臣做主啊!今日臣一进大殿,柳丞相便无故阴阳怪气地质问臣为何来上朝,臣心中顿时不是滋味——这金銮殿难道是他家的私宅不成?可臣念及柳丞相入仕多年,在朝堂上颇有威严,只当他是一时失言,并未计较。”
他装模作样地抽了两口气,接着道:“更何况,柳丞相是臣的长辈,臣本想关心一二,却不料反被他污蔑为目无尊长、不懂礼法。此事让臣的内心深受重创,求陛下为臣主持公道!”
群臣:“……”
皇帝:“……”
一旁的柳丞相此刻已是双目圆睁,眼眶通红,死死盯着沈渡川,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好在沈渡川低着头跪在地上,并未瞧见,否则这场戏怕是还要再演下去。
柳丞相刚要开口辩解,龙案后的皇帝却闭着眼,抬手撑着额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率先沉声道:“够了,都闭嘴。朕不是来看你们吵架的。”
柳丞相欲言又止,最终只能重重叹了口气,退回自己的位置。沈渡川见他识时务,也知适可而止,缓缓站起身来,还不忘对着柳丞相挑了挑眉——气得柳丞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才迈着胜利者的步伐,站到了众武将的前列。
闹剧落幕,户部尚书曾杰迈步而出。这一刻,群臣皆知今日的正题来了。曾杰走到大殿中央,拱手作揖:“启禀陛下,罪臣之子宋允安已在殿外等候召见。”
皇帝挥了挥手,李公公立刻高声唱喏:“宣宋允安觐见——”
片刻后,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入殿中。宋允安身着一袭素白长衫,衣料虽简,却难掩其清绝风骨,沈渡川竟一时看怔了,只觉得世间所有珍宝,似乎都配不上这抹白衣。直到宋允安的声音响起,他才猛然回神。
“草民宋允安,见过陛下。”声音不卑不亢,却难掩一丝虚弱。
沈渡川听得心头一紧,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狠狠瞪了柳丞相一眼,心中暗骂:老奸巨猾的狗官,你给爷等着,迟早要你付出代价!
柳丞相一脸莫名:???谁又招惹他了?
被忽略的皇帝淡淡开口:“平身。”
“谢陛下。”
“当年将军府一案,大理寺仍在彻查,你父亲大概率是被冤枉的。”皇帝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此乃朕的疏忽。逝者已矣,自今日起,便封你为镇国大将军吧。”
宋允安的神色暗了暗,尚未开口,柳丞相身旁一位官员已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陛下,万万不可!且不论将军府一案尚无定论,宋公子从未立过军功,身子骨又孱弱,如何能担得起大将军之职?恐会招致朝臣不满、百姓诟病啊!”
话音刚落,一众文臣纷纷跪倒在地:“求陛下三思!”
“放肆!”沈渡川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朗声道,“宋大将军当年为保家国,抛头颅洒热血,北拒蛮夷、南定夷狄,何等威风!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你们却要为难他唯一的子嗣,难道就不怕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正是因为宋大将军威名赫赫,臣才担心宋公子会辱没了这份荣光啊!”那官员反驳道。
宋允安握紧了拳头,垂着头始终未曾言语。沈渡川却仍在据理力争,就在这时,武将们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道:“求陛下莫让将士寒心!”
此刻的朝堂上,未跪倒的仅剩寥寥数人。沈渡川眯了眯眼,冷哼一声。龙案后的皇帝再次扶了扶额,殿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厚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决断。
“陛下,不妨听听草民的意见?”宋允安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重的寂静。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沈渡川也挑了挑眉,满是诧异。
宋允安缓缓道:“草民深知大将军一职责任重大。草民无半分军功,又身染沉疴,实难当此重任,恐辱没先父威名。况且,家父生前一直希望我能从文,这也是他毕生的遗憾。因此,草民斗胆向陛下讨个恩典,还望陛下应允。”
无人察觉,皇帝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瞬:“哦?你想要什么恩典?”
“草民碍于罪臣之子的身份,未能参加乡试、会试。如今恰逢殿试在即,求陛下允许草民直接参与殿试。”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若是宋允安执意要争,大将军之位或许未必能成,但凭着宋大将军的功绩,皇上大概率会封他一个爵位。可他偏偏放着现成的荣华富贵不要,反倒要去参加科举,这简直是自讨苦吃!
沈渡川也满心诧异——倒不是诧异他放弃爵位,而是诧异宋允安何时竟读起了圣贤书?他记得当年的宋允安,分明是京中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最是不爱读书。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文臣武将们此刻都没了异议——不过是让他插个队参加考试,考不考得上还另说。皇帝显然也是这般想法,点了点头:“既然你有意,便准了。”
宋允安紧握的双手终于松开,躬身叩首:“谢主隆恩。”
唉哟喂,别人一天三更,我三十天一更,我太懒了还望读者们宽恕我[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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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弃武从文路,孤舟赴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