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之尸城密码 第16章 厨房窃火

正十二面体那“眨眼”间抹除三艘星核战舰的恐怖伟力，如同冰水浇头，让舰桥内沸腾的肾上腺素瞬间冷却，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劫后余生的虚脱。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计谋和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

而那冰冷的意识流还在耐心地催促着帕克斯继续讲述关于“过期饼干”和“梦境马戏团”的荒唐故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掸去了几只碍眼的苍蝇。

帕克斯显然也没从震惊中完全恢复，他对着虚空（观测能量流）干笑了几声，声音有点发颤：“呃…哈哈…那个马戏团啊，老板是个三只眼的章鱼怪，特别喜欢看小丑用触手扔火球…”他开始胡言乱语，语速极快，试图用垃圾信息淹没对方的观测。

林盏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压低声音在内部频道快速下令：“苏白，抓紧时间分析蓝图！吉光，评估那三枚光影炸弹！陆巡，秦羽，保持最高警戒！它…不会一直保护我们。”

事实很清楚，“沉默观测者”只是讨厌观测被打扰，并非他们的保护神。

苏白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几乎舞出了残影，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蓝图结构…无法完全理解，但核心原理似乎是在极短时间内，在一个限定场域内，注入超高强度的‘信息熵’，暂时覆盖或扭曲底层物理法则…其能量利用效率高得不可思议，但启动它需要一种…非常规的‘奇点催化剂’…”

“催化剂？是什么？”林盏追问。

“蓝图标注为‘[数据删除]’，但关联参数指向…高强度的、未经驯化的‘生物意识风暴’…”苏白抬起头，脸色难看，“类似于…我们之前干扰魔方时产生的混合能量，但强度和纯度要求更高几个数量级。理论上…可能需要复数的、强烈到极致的情绪爆发，或者…”她看了一眼林盏的胎记，“…某种古老的、汇聚了庞大集体潜意识的精神印记作为引信。”

这几乎是把双刃剑，威力巨大，但使用条件也极其苛刻和危险。

另一边，吉光也给出了对那三枚光影炸弹的初步分析：“结构与帕克斯的原始版本相似度87%，但能量回路经过极致优化，稳定性…存疑。内部蕴含的‘无序’参数极高，建议极度谨慎处理。其起爆方式…似乎需要特定的‘共鸣频率’触发，而非物理按钮。”

也就是说，这优化版炸弹，他们现在就算拿到手，也可能用不了，甚至不敢用。

帕克斯还在那边喋喋不休地胡扯着关于“会跳舞的螺丝钉”和“患有抑郁症的机器人”的故事，那股冰冷的观测能量流依旧笼罩着他，似乎在认真记录这些毫无意义的垃圾信息。

终于，在帕克斯快要编不下去的时候，那股观测能量流如同潮水般退去，缩回了正十二面体内。

【观测时段结束。数据已收录。趣味性：中等偏低。逻辑悖论含量：高。】

冰冷的意识流给出评价。

【交易完成。期待下次‘噪音’样本。】

说完，那巨大的灰色正十二面体表面的光芒彻底内敛，再次变回那个绝对光滑、绝对漠然的状态，静静悬浮在远处，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寂。它似乎对眼前这些渺小的存在彻底失去了兴趣。

压力骤减。

帕克斯长长吁了口气（面罩里喷出一股白雾），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瘫靠在他的破烂飞船上：“妈的…跟这鬼东西打交道比跟星核打游击还累…”他隔着老远对林盏喊道：“喂！小子！蓝图和炸弹拿到了吧？我的‘售后服务’可是有限的，有啥问题快问！”

林盏迅速将苏白和吉光遇到的技术难题转述给他。

“催化剂？共鸣频率？”帕克斯挠了挠他的王冠，“哦！那个啊！简单！‘催化剂’最好用的就是‘濒死体验’时爆发的那股子精神能量，纯度高，劲儿大！不然就用些老物件，比如沾满了无数人念想和恐惧的陪葬品啊、祭祀礼器啊什么的也行！”

他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毛骨悚然的话。

“至于共鸣频率…”他在他那件油腻外套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用易拉罐和烂电线拼凑成的、只有一根指针的简陋仪表，扔给了“远望号”的牵引光束，“拿去吧！‘破烂牌’频率谐振器！对着炸弹晃悠，指针抖得最厉害的时候，就是共鸣点！不过小心点，这玩意儿偶尔会指错方向，比如指向附近的 pizza 店之类的…”

解决方法有了，但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就在林盏思考如何利用这些信息时，帕克斯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看在你们帮我应付了那个灰色闷蛋的份上，附赠一条消息——关于那张‘星核厨房打折券’…”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星核那地方，守备森严得像个铁桶，常规办法别说进去，靠近都会被轰成渣。”帕克斯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什么惊天大秘密，“但它有个不是漏洞的漏洞——它需要‘倒垃圾’。”

“倒垃圾？”

“对啊！”帕克斯比划着，“它把文明当菜做，总有点‘厨余垃圾’吧？比如实验失败的残次品、精神崩溃的意识碎片、还有那些收割后没了用的‘糟粕’能量…这些东西积累多了也会影响星核运转，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它会通过几个隐秘的‘排污口’，把这些垃圾排放到宇宙一些特定的‘废弃区’。”

“而其中一个最小的‘排污口’，就在离这里不算太远的一个叫‘碎梦回廊’的地方。那地方因为常年接受垃圾，空间结构极不稳定，法则混乱，正好能掩盖行踪。”帕克斯嘿嘿一笑，“我的打折券，其实就是一张…‘排污时间表’和一条溜进去的‘安全’小径。怎么样？有兴趣去厨房后台逛逛吗？”

这无疑是一个极度危险但极具诱惑的方案。直接潜入星核内部，这可能是他们唯一能接近真相、甚至找到反击机会的途径。

“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个？”陆巡警惕地问，“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帕克斯摊摊手，“我看热闹不嫌事大行不行？再说了，你们要是真能进去闹个天翻地覆，说不定能帮我吸引点注意力，方便我…呃…去做点别的‘小买卖’。”他的语气含糊其辞。

林盏与苏白、陆巡、秦羽快速交换了眼神。风险极高，但值得一试。

“坐标和时间。”林盏果断决定。

帕克斯很快将一系列数据传了过来。“祝你们好运吧，伙计们。对了，”他准备钻进自己的破烂小船前，又回头喊了一句，“厨房里要是看到什么标着‘勿动’或者‘极度危险’的好东西，顺手帮我带点出来啊！价格好商量！”

说完，他那艘“移动废品站”喷吐出浓烈的黑烟，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歪歪扭扭地撕开一道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钻进去消失了。

“远望号”再次陷入了寂静，只剩下远处那个漠然的灰色正十二面体，以及刚刚获得的、既带来希望又充满未知危险的新信息。

“吉光，设定航线，目标‘碎梦回廊’。”林盏下令，“苏白，尽快吃透蓝图，尤其是安全使用那种炸弹的方法。陆巡，秦羽，做好战斗准备，我们可能要面对的，是星核最阴暗角落里的…‘垃圾’。”

星槎调整方向，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驶向那片被称为“碎梦回廊”的、由星核废料堆积而成的险恶之地。

每个人都清楚，他们即将进行的，是一场闯入虎穴、火中取栗的疯狂冒险。但为了那渺茫的生机，他们别无选择。

航行枯燥而压抑。苏白全身心投入到对优化版蓝图的研究中，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林盏则不断尝试与胎记和镇尸钱深度沟通，试图找到引导那所谓“生物意识风暴”的方法。陆巡和秦羽则反复检查武器和设备，气氛凝重。

几天后，“碎梦回廊”到了。

那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空域。空间像被打碎的镜子，折射出光怪陆离、毫无逻辑的景象。扭曲的金属、冻结的有机物、色彩诡异的能量流、甚至还有破碎的建筑和街道的碎片，如同噩梦的残渣，在这里缓慢漂浮、碰撞、湮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望、疯狂和腐烂的气息。

根据帕克斯提供的时间表，距离下一次“排污”还有不到标准时。

“远望号”小心翼翼地隐藏在一块巨大的、如同枯萎心脏般的废弃物后面，关闭了大部分能源输出，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猎手。

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回廊深处，开始传来一种低沉的、如同巨兽消化不畅般的蠕动声。空间结构开始出现更剧烈的波动。

突然，回廊中心点，空间如同伤口般裂开一个不规则的、边缘不断滴落着粘稠黑色物质的豁口！

下一秒，无法形容的“东西”从中喷涌而出！

那不仅仅是物质，更像是凝固的噩梦！有扭曲变形的生物残骸、嘶吼的意识碎片、狂暴的混沌能量、甚至还有不断重复播放着悲惨瞬间的记忆片断！它们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污染心智的、恶臭的洪流！

就在这洪流喷发的瞬间，吉光捕捉到了豁口内部一闪而逝的、相对稳定的结构——那应该就是排污管道的内壁！

“就是现在！”林盏吼道！

“远望号”引擎全开，顶着能撕裂常规飞船的能量风暴和心智污染，如同逆流而上的鱼，精准地沿着帕克斯提供的“安全”小径，猛地扎进了那个正在喷吐污秽的豁口！

剧烈的颠簸和撞击声传来，船体外壳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舷窗外是飞速掠过的、无法形容的、蠕动着的管道内壁，上面沾满了难以名状的残留物。

他们闯进来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稳住船身，警报就凄厉地响起！

“检测到高优先级内部防御协议！我们被标记为‘未消化异物’！”吉光的声音急促，“反制系统启动！”

管道前方和后方，内壁突然裂开，伸出无数由能量和机械构成的、布满旋转刀片的清洁触手，如同发现食物的肠道寄生虫般，朝着“远望号”蜂拥而来！

更可怕的是，在那些清洁触手之后，管道深处，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令人不安的阴影，被惊动了。

它看起来像是一个由无数废弃器官和破碎机械拼凑而成的、肿胀无比的巨婴，它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占据了大半个身体的、流淌着涎液的巨口！

它发出了饥饿的、震荡灵魂的啼哭！

星核的厨房清洁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