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 第4章 炼气

在飞舟船头，廖呈抬起燕长乐的手，让她五指张开掌心向外，燕长乐感受到风从指尖穿过，这股风好似有自己的意识，凉凉的在指尖缠绕后奔向远方。

廖呈：“万灵山脉是聚灵之地，感受到灵气从你指尖流动了吗？”

燕长乐手在空中抓了抓，灵气从她的指尖流走，但触感好似始终停留在掌心无法散去。

这时，飞舟后方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二师兄——二师兄——”

他们两转过头，原来是另一驾飞舟，船头站着一个青年男子朝这边挥着手，男子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看起来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头上长着两个白色的狐狸耳朵。

廖呈也对着对方挥手。

“三师弟——”

不多会儿，那架飞舟赶了上来，男子带着男孩收起了他们的飞舟，上了廖呈这架。

燕长乐好奇的看着那个男孩，那男孩和她的小叔子宁行昌差不多大，但容貌精致，好似白瓷雕出来的金童，没有人类的耳朵，取而代之的是两只白的狐耳，身后还有一条白色的尾巴一摇一摇的，而他的眼中居然是一对金瞳。

廖呈为燕长乐引荐：“这位是我的三师弟涂楠，这位是新弟子燕长乐。”

涂楠笑着施了一礼，“燕师妹。”燕长乐点头回应，“涂师兄。”

涂楠拍着这边男孩的肩。“这是我带回来的师弟，江璀。小璀，这是我二师兄廖呈。”

江璀出来见礼，“见过廖师兄，燕师姐。”

涂楠对廖呈说：“师兄，这时候其他同门应该也回来了，一会儿飞舟入港还要排队，我们就蹭一下你的船吧。”

廖呈笑道：“跟师兄客气什么。”

又转头对着燕长乐说：“这孩子也是今年入门，你们可以熟悉一下。”

燕长乐对江璀友善地笑了笑，轻声道：“江师弟。”她注意到江璀那双独特的金色眼眸，清澈明亮，如同融化的阳光，与他雪白的狐耳相映成趣，心中不禁暗叹这孩子的样貌实在出色。看他举止大方，面色红润，也不像经历过什么苦难的样子。

江璀见燕长乐态度温和，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了些，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燕师姐好！廖师兄的飞舟好大啊！”他好奇地左右张望，那条蓬松的白色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摇晃着，显然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

廖呈见两个新弟子初次见面还算融洽，便对涂楠道：“正好，我也刚给燕师妹讲完宗门渊源和基础架构，你们来了，便一起再听听，或者由你这位三师兄补充几句？”

涂楠摆摆手，懒洋洋地靠在船舷上：“有二师兄你这掌门高足在，哪轮得到我班门弄斧。不过小璀，你既入了万灵门，有些规矩还是要提前知晓的。”他看向江璀，语气随意却带着提醒，“咱们宗门海纳百川，人、妖、灵修皆有，但门规戒律一视同仁，不可恃强凌弱，也不可因自身血脉而妄自菲薄或桀骜不驯，一切凭实力和品行说话，记住了吗？”

江璀收敛了些许跳脱，认真点头：“记住了，涂师兄！父亲和哥哥们也常教导我，既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好好走。”

燕长乐在一旁静静听着，对江璀的出身有了些模糊的猜测。人与妖的混血，在家中备受宠爱，看来他的家庭并非寻常。

飞舟朝着万灵山脉主峰方向的港口驶去。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巨型聚灵阵带来的磅礴灵气，云雾缭绕间，无数亭台楼阁、飞檐斗角若隐若现，灵光闪烁，仙鹤与各种灵禽穿梭其间，宛如画卷。

正如涂楠所料，接近主峰附近的空中港口时，已有不少各式飞舟、法器在排队等候入港。不过很快在弟子的引导下平稳地降落在一处宽阔的白玉平台上。

平台之上人来人往，气息驳杂却井然有序。除了大量穿着青色弟子服的修士外，还能看到许多形态各异的妖族——有的顶着一对兽耳，有的拖着长尾，有的身覆鳞片，甚至还有一棵树在用根奔跑！并发出凄咧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吃我啊啊啊啊啊啊——”后面追着两个长着鹿角，笑呵呵跑过去的孩子。

“杨师弟在带他那俩个鹿妖师弟啊。”廖呈感慨。

涂楠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陈长老就三个弟子，只要她一闭关，杨师弟就只能自己带那两个小魔童了。”

此外，燕长乐还瞥见几位周身萦绕着纯净气息的修士，想必就是廖呈提过的灵修。江璀在这里，除了金瞳略显特殊外，倒也不算格外突兀。

“走吧，带你们去迎仙殿办理入门手续。”廖呈招呼一声，与涂楠一起，领着燕长乐和江璀走下飞舟。

迎仙殿内气势恢宏，穹顶高阔，数个办事窗口前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廖呈和涂楠显然身份不低，直接带着他们走向一个标注着“内门荐引”的专用窗口。

负责登记的是一位面容沉稳的中年修士，见到廖呈和涂楠，恭敬地行礼：“廖师叔，涂师叔。”随即接过廖呈递过的一枚玉简和涂楠递过的另一枚玉简。

他快速浏览后，拿出两枚空白玉牌，指尖灵光闪动，开始刻录信息。

“燕长乐，人族，年十五，风天灵根，荐引人：廖呈。新入外门弟子。”

“江璀，半妖（白狐），年十一，金天灵根带火灵根，荐引人：涂楠。新入外门弟子。”

“好好好，我万灵门后继有人啊。”

听到江璀的灵根属性，燕长乐微微侧目。金与火，皆是锋锐炽烈之物，与这看起来精致柔软的少年倒有些反差。

玉牌制成，触手温润，散发着淡淡的灵光。接着，他们每人领取到了一个灰色的低级储物袋。

“这是你们的入门物资，包括两套外门弟子服饰、一瓶辟谷丹、一本《万灵门宗规戒律》、一本《修真基础概论》、一块玉简，以及十块下品灵石。”中年修士一丝不苟地介绍道，“玉简要保存好，这刻录了你们弟子的身份信息，是你们与同门传讯的工具，也这是你们的门牌，凭此可开启住处禁制。”

他递过两枚木制门牌。

“燕长乐，风苑丁卯号。”

“江璀，金苑庚申号。”

廖呈对燕长乐和江璀道：“好了，入门手续已毕。你们且先去住所安顿，熟悉外门环境。三日后辰时，所有新弟子需至传功堂集合，由外门长老统一讲授引气入体之法。之后的路，便要靠你们自己走了。若有疑难，可凭玉牌传讯于我们，或咨询外门执事。”

涂楠也拍了拍江璀的肩膀：“小家伙，好好修炼，别给你爹娘和哥哥们丢脸，也别给我丢脸。”

江璀用力点头，金瞳里满是认真：“我会的，涂师兄！”

廖呈和涂楠又嘱咐了几句，便先行离开，显然是回主峰复命去了。

留下燕长乐和江璀，拿着各自的门牌和储物袋，站在热闹的迎仙殿中，相视一眼。

“燕师姐，我们现在去找住的地方吗？”江璀问道，他对这陌生的环境既感到新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燕长乐是他在宗门认识的第一个同龄人，而且态度一直很温和。

“嗯，”燕长乐点头，看了看两个不同的门牌号，“我们好像不在一个区域。我先送你到金苑附近，再去找我的风苑，如何？”她见江璀年纪和她的小叔子行昌差不多，下意识地想多照顾一下。

江璀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不用麻烦师姐啦！我来之前，涂师兄给我准备了详细的地图，我都记在脑子里了！金苑的方向我知道！”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师姐你自己去就好，我能找到的！”

见他如此说，燕长乐也不强求，便道：“那好，你自己小心。三日后传功堂见。”

“传功堂见，燕师姐！”江璀挥了挥手，辨认了一下方向，便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北面走去，白色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很快融入人流。

燕长乐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笑，也转身按照指示，向东面的风苑走去。

前往风苑的路上，燕长乐仔细感受着周围的灵气。果然如廖呈所说，万灵山脉是聚灵之地，即使她还没有引气入体也能感受到。尤其是越靠近风苑，空气中那些活跃的青色光点就越是密集，让她体内的风灵根都隐隐雀跃。

风苑位于一片苍翠的竹林之后，环境清幽。找到丁卯号房，用木牌打开禁制，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仅一床、一桌、一椅、一蒲团，但洁净整齐，窗明几净。最重要的是，房间内的风属性灵气明显比外面又浓郁了几分。

关上门，激活简易隔音禁制，世界顿时安静下来。燕长乐走到窗边，推开窗，远处是连绵的雪山和无垠的冰原，近处是万灵山脉的层峦叠嶂，云雾在脚下流淌。

她深吸一口充满灵气的空气，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枚身份玉牌和宁行炀给她的玉佩，紧紧握在手中。

“哥哥，我到了，一切都好。”她在心中默念，眼神坚定，“我会在这里努力修炼，早日筑基，十年后，我一定回去接你。”

接下来的三日，燕长乐没有浪费。

她仔细阅读了《万灵门宗规戒律》和《修真基础概论》，对宗门的规章制度、修真界的常识以及自身的修炼方向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她尝试着按照《基础概论》中记载的最粗浅的冥想法门感应灵气，或许是环境与天赋俱佳，她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周身环绕的青色光点愈发清晰，虽然还无法引入体内，但感知已越来越敏锐。

她也熟悉了外门的基本布局。膳食堂提供免费的低阶灵食，有助于弟子淬体；藏书阁一层对所有外门弟子开放，里面有大量的杂记、游记、基础功法可供查阅；任务殿则发布各种任务，完成可获得功绩点，用以兑换功法、丹药、法器等等。

在这期间，她偶遇过江璀一次。小家伙似乎适应得不错，兴高采烈地跟她分享金苑的特点——靠近一段金属矿脉，金灵气也颇为活跃。隔壁靠近火苑，也有利于他锻炼他的火灵根。他还得意地告诉燕长乐，他已经能用微弱的金灵气让一枚铜钱悬浮起来了，虽然只能坚持一息时间。

看着江璀金瞳中闪烁的兴奋光芒，燕长乐也为他感到高兴。在这陌生的宗门里，有这么一个单纯热情的“师弟”，倒也让她感到一丝温暖。

第三日辰时，传功堂。

巨大的殿堂内，数百名新弟子齐聚，人、妖、灵修皆有，气氛肃穆而略带紧张。

江璀走到燕长乐身边落座。“一起吧，燕师姐。”

燕长乐微微颔首。

钟鸣三响，一位身着玄色长老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走上高台，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无形的威压让所有窃窃私语瞬间消失。

“在下姓严，严池，外门传功长老。”男子声音冷硬，“今日讲授《引气入体篇》，此乃道基之始，望尔等摒除杂念，凝神静听！”

“灵气者，天地之本源，修行之根基。引气入体，需先感其存在，明其属性，再以特定法门，引之入脉，循经导引，淬炼己身……”

严长老的讲解条理清晰，直指核心。他从如何根据自身灵根最大化感知对应灵气，到引气入体的具体经脉路线、手诀配合、呼吸频率，以及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种种状况及应对之法，都做了详尽的阐述。

燕长乐盘坐在蒲团上，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她按照严长老的指导，意守丹田，放空思绪，将全部心神用于感知周身那活跃的青色风灵气。

渐渐地，在她的感知世界里，其他颜色的灵气光点逐渐淡化，唯有那无数欢快跳跃的青色光点越来越清晰，它们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吸引，开始自发地向她汇聚。

“就是此刻！”燕长乐心中默念导引口诀，手中捏起一个简单的手印。

霎时间，仿佛堤坝开闸，浓郁的青色灵气顺着她打开的窍穴，涌入体内。初时经脉传来细微的刺痛和鼓胀感，但她心志坚定，稳稳地引导着这股新生的力量，沿着严长老所授的特定路线运行。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灵气在体内流转，冲刷着经脉，滋养着肉身，最终归入丹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和力量感油然而生，仿佛打破了某种与生俱来的枷锁。

当她引导着灵气完成第九个小周天时，丹田位置微微一震，一缕细若游丝，却凝实无比的青色气旋悄然形成，自行缓缓旋转起来，不断吸纳着周围涌入的灵气。

引气入体，成功！

燕长乐睁开双眼，眸中似有青色流光一闪而逝，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清晰明亮。她注意到，周围大多数弟子还在闭目苦苦感应，只有寥寥数人周身有微弱的灵光闪动，显然也成功了。她看向身边，江璀周身环绕着淡金色和赤红色的灵光，气息平稳，显然也进展顺利。

高台上的严长老目光扫过，在燕长乐等几个率先成功的弟子身上略微停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引气入体乃水到渠成之事，快慢无须介怀。”严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授课至此。往后传功堂每日皆有不同长老讲授不同课程，尔等自行选择听讲。修真之路，首重自强，望尔等勤勉不辍！”

话音落下，严长老的身影已然消失。

殿中弟子们陆续醒来，神情各异。燕长乐缓缓起身，感受着丹田内那缕自行运转的青色气旋，以及身体里充盈的轻盈力量，这是进入炼气期的标志，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清浅却坚定的弧度。

她的仙途，终于在这一刻，真正迈出了第一步。

前路漫漫，但她心有所向，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