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祭师 第16章 第十六章

兰因在家里休息了没几天，想着祁明夷提到过的那个岐水村，于是打开了好久没用过的电脑，开始收集岐水村相关的资料，他先是在百度搜索了一下关键词，然后将搜索结果截了图片发给祁明夷。

不一会，祁明夷的视频电话打过来，兰因毫不犹豫接起来：“祁明夷，早上好啊。”

“早。”祁明夷调整好摄像头的角度，问：“吃过早饭了吗？”

兰因点点头：“吃过了，你呢？”

祁明夷看了看自己手边已经凉了的外卖，眼睛都不眨一下，随口回答一句之后转移了话题：“吃过了……你在搜集岐水村的资料？”

“是啊，小宁说人类就应该善用搜索引擎，所以给我介绍了百度……”兰因话说了一半，突然想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正常的人类应该不会说出这么“第三视角”的话，于是笑了笑，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小宁说百度比较好用，搜集到的资料比书上多。”

祁明夷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然后提议道：“一个人多无聊，你屏幕共享，我和你一起看吧。”

兰因觉得祁明夷说的有道理，便发起了屏幕共享，那边接通后，兰因使用自己的“一指禅”在键盘上输入“岐水村”这三个关键字，山上网速很快，网页立刻跳转到岐水村的相关资料中。

上面大部分都是文字介绍，最上边是资料详细的百度百科，下边紧接着就是和村子同名的影视作品，有用的资料十分的少。

兰因握紧鼠标，食指轻轻往下滑，目光落在最下方一个不起眼的二十分钟短视频上。

“看一下这个吧。”他飞快点开视频：“‘揭秘岐水村悬案，新人主播岐水村一夜游’，这个视频热度不算高，但却是这个主播最后一个视频。”

视频刚开始的时候是在早晨，博主站在村口向大家介绍了一下岐水村的来源，然后介绍了一下他悠久的历史，接下来，他拿起运动相机绑在身上，开始徒步进村。

博主一惊一乍的穿过荒废的砖瓦房，中途被风吹塑料袋吓到一次，被突然窜出来老鼠吓到一次，被风吹开的老旧木门吓到一次……

运动相机的镜头随着博主的移动上下晃动，很快定格在一处学校，他将镜头对准自己，开始了提前准备好的讲解：“大家知道岐水村为什么一夜之间村民前全部消失不见吗？其实是因为村中房屋老旧化，设施不完善，教育也是十分落后，大家跟我来看，这里，就是村子里唯一的小学。”

镜头给到学校锈迹斑斑的铁门，又平移到长满了白色虫卵的木窗户上。

细风中，寂静万分的山野荒村中只能听见铁门的“吱吱”响声，学校窗户旁边种着一棵白骨般腐朽的枯树，博主的镜头猛然对着枯树晃了一下，给电脑前的兰因吓了一跳。

“这棵树给人的感觉好不舒服啊。”兰因喃喃道：“有些压抑，有些诡异。”

“嗯，因为它是活人祭的阵眼，吸收了无数生灵的怨气。”祁明夷带有电流的声音响起来，他脸色变了变，语气中满是控制不住的厌恶：“这种阵我小时候见过，通常由两个人布阵，相互配合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视频还在继续，博主又科普了不少关于岐水村的知识，离开废弃的学校之后，博主就拿着运动相机穿过村子正中心的小广场，然后直奔他最开始选择的小木屋准备留宿一晚。

他一边走着一边向大家介绍关于破除封建迷信的知识还有不少常见的骗术，他告诉大家岐水村村民一夜间消失其实只是村长带着村民搬迁，仅此而已，还说为了向大家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要留在岐水荒村中住上一晚。

视频是经过剪辑加工的，这种单纯的科普没有太多的流量，于是博主的团队要求博主晚上在拍一拍村子的“异常”，实际上是他们提前布置好的场景，包括现在博主直奔的小木屋也是临时搭建起来的。

木屋外观虽然已经做旧了，但实际上内部的卫生已经提前打扫好，博主进去之后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带来的行李，然后就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饭。

夕阳早早地躲了起来，天地间失去光照，开始变得灰蒙蒙，这个时间夜空无月无星，唯有瑟瑟耸动的微风带着几片阴云快速飘过。

村子里满是沉闷的气息，天边泛起奇怪的银灰色，将村子笼罩在无尽的寂静阴森中。

博主吃过晚饭躺在床上没有什么看点，视频被后期剪辑加快了速度，一直到夜里天全部黑下来，博主不知被什么突然惊醒。

他看起来应该也没有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颤抖的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我刚刚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哭……我发誓，这绝对不是剧本，我真的听到有动静，不像是猫头鹰，是真正的，属于人类的哭声。”博主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随身携带的背包中翻找，他记得自己带了一个超强光的手电筒，可是不管自己怎么翻，甚至已经将背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也没有见到手电筒的影子。

博主拍了这么久的户外探险视频都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气氛，这一次终于慌了神，他愤恨的把背包扔在地上，狠狠地爆了句粗口：“靠！踏马的，什么情况啊，我记得我明明带了手电的，怎么找不到了？”

虽是抱怨着，他还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将就着扫过小木屋的每一处角落。

“不要怕，应该是我听错了，这村子已经荒废好久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哭呢？说不定是外面风声太大，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哭，不能自己吓自己。”博主碎碎念，不知道是念给自己听，还是念给屏幕前的观看者。

手电的光线在小木屋里扫了一圈，博主什么也没有看见，于是松了口气，靠在床边笑了两声：“你们看，我就说没什……”

可惜，他安慰自己的话说到一半，一个十分明显的女人的哭声便响起来，整间木屋，不，应该是整个荒村都是女人凄凄惨惨的声音。

这下博主无论再怎么安慰自己也无济于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就是撞鬼了！

他连身上带着的运动相机都来不及处理，身边的背包都没拿，仅仅攥着手机，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逃离了这里……

视频到这里之后变成一片黑屏，兰因以为到此为止了，晃动鼠标打算去找下一个资料，然而他看见二十分钟的进度条居然还有三分之一没有播放完。

“后面应该还有，快进一下试试。”祁明夷道。

兰因拖动进度条，一直见到视频中再次出现博主的身影才停下动作。

后面这一段应该是博主逃出岐水荒村之后补录的，时间不知道相隔离多少天，但这个博主再也没有视频开头时的意气风发，他坐在背景全白的房间中，焦虑的舔了舔唇，在确定摄像师那边准备好之后开了口：“大家好，我是……我、我是、是这次探险的博主，很高兴再次和大家见面。”

视频里，博主的话说的很艰难，短短一句话要分成四五次来说才能够表达清楚。

“不久之前我在岐水村进行了一次探险，我、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得了精神分裂，但的确听见了哭声……对没错，就是哭声，我可以发誓，这绝对不是剧本。”博主脸色变得蜡黄，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带着极度的惊慌。

他粗粗的喘了口气，语无伦次的继续说：“其实我们本来也是准备了剧本的，可是后来没用上，说起来有点讽刺了，实际上，从荒村里出去之后我就晕倒了，被同行的工作人员送到医院之后不久后我醒过来，居然发现我缺失了那段记忆，要不是我看了录下的视频，跟本不会相信那些都是我的亲身经历。”

最后他站起身来郑重地朝着镜头鞠了一躬，说道：“我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很恐怖……他们都说我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精神分裂，但我知道，那哭声就是切切实实录在视频里的，那些做不了假，说我精神分裂就说吧，接下来我要好好养病，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发视频，大家有缘江湖再见。”

视频结束，画面定格在开头那个神采奕奕的博主的面庞上，兰因多看了两眼，觉得有些唏嘘。

后来兰因又点开其他视频，祁明夷只看了一眼就说那些都是为了博眼球而摆拍的。

兰因不知道摆拍是什么意思，但他也能看得出视频里面出现的女鬼是有多假，果断关掉视频。

又翻看了一会文字资料后，兰因疲惫的揉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问：“人类为什么喜欢做那么多毫无意义的事呢？”

他是指这些为了流量不惜动用大量人力财力摆拍的博主们，既然明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要专程去打假呢？

祁明夷没有回答他，而是思考起另一件事——岐水村小广场上的一抹红痕。

那抹不起眼的红色痕迹曾经两次出现在祁明夷的童年里，第一次出现后，祁家满门都被活人祭害死，第二次出现，祁明夷被废掉了引以为傲的阴阳眼。

“重新播放一次第一个视频吧，有些线索还是要再看一次才能确认。”祁明夷说。

兰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快速找到第一个视频，重新播放了一遍。

博主走在前往小木屋的路上，途径村子中心的小广场时，兰因眼疾手快按下了暂停键，下一秒，他毫无征兆的凑近屏幕，和摄像头另一边的祁明夷对上了视线。

一时之间，祁明夷只觉得自己的心陡然乱了节拍，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慢慢牵动，他下意识抬手，想要压住这颗作乱的心，结果瞥见兰因近在咫尺的双眸，更加无法控制自己。

“我看见了，是阵法残存的痕迹！”浑然不觉的兰因还在看视频中广场上的可疑线索，丝毫没有发现祁明夷那边的异样。

“咳，嗯。”祁明夷立刻转移视线，咳了一声试图以此收回自己早已飘到大洋彼岸的思绪，他故作自然的接上兰因的话，说道：“这种图案本身像是一朵完整的花苞，必须用特定之人的大量鲜血才能让花盛开，是书籍中记录的古早邪术。”

他虽然在解释这东西的由来，可是脑海中却怎么都是一片空白，那些思绪仿佛都随着自己极其紊乱的气息游走了，在这一刻，祁明夷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想见兰因。

他想现在、立刻、马上见到兰因！

……

自从那天过后，祁明夷再也没有给兰因通过电话，他试图封闭自己来冷静情绪，结果那些情绪就像是被按压到极致的弹簧，压得越是厉害，触底反弹的就越是严重。

一直到一周后，兰因和祁明夷在相约的地点会面，祁明夷真切地看见了兰因的那一刻，那种说不清的情绪才得以舒缓。

许久没有见到祁明夷的兰因下了车就朝着他飞奔过去，结结实实撞在了他的怀里：“好久不见！祁明夷，可以把可爱小人给我玩一会吗？”

祁明夷双手搭在兰因身后，轻声问道：“那小傻子是更喜欢符纸小人，还是更喜欢我呢？”

可爱的小人和漂亮的大人，兰因皱起了眉开始思考，这问题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

好在兰因没有犹豫多久，就见到开车赶来的小宁和唐湖露，两人刚一下车就哀嚎不止，兰因仔细问过之才知道，唐湖露下山帮忙的主播是两人最新粉上的“少女”主播，可是见了面之后才发现，少女变大叔，一时间道心破碎。

祁明夷在一旁听完磨了磨牙，大好的气氛就被这两人破坏掉了，这笔账他会记在心里的。

兰因简单安慰了几句，小宁和唐湖露知道事情分轻重缓急，收敛了情绪，兰因便带着大家一起进了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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