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刑侦】 第19章 第十九章

秦绍站在正调取快递员轨迹监控的几位警员旁边，看向面前几台并列放置在一起的电脑屏幕，那里正同时倍速播放着不同位置监控探头拍下的监控画面。

在多个电脑屏幕中，那位身穿快递制服，脸面部被防晒面罩裹得严实的案件嫌疑人，正骑着电瓶车，在不同的地点、以不同的角度快速移动着。

在几番兜转后，这快递员终于在一个车辆修理兼收购站的门前停了下来。他将车放在了煞是显眼的店面大幅招牌下面，而后，走进了店中。

屏幕外的几位警员见状，共同看向这边，等待着监控画面接下来的变动。

不久后，一个中年男子从店内走出，看样子应该是这家修理店的老板。

只见这修理店老板扶着电瓶车把手，将这车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而后双手撑着车把手，将电瓶车推进店内，以躲避室外太阳的暴晒。

随着电脑屏幕中涉案快递员和电瓶车的先后消失，监控画面一时陷入静默。

负责调取监控的警员见状，连忙按动键盘，快进到后部分的画面。但是，画面中只不时出现几个陌生市民从旁边街上路过，却再无人从这家车辆修理店中走出。

这台电脑继续倍速播放着后面的画面，仍由本来负责这台电脑的警员盯着，其他警员则默契地回到各自负责的监控设备之前，对这家修车店四周的监控进行排查。

但是，由于这家车辆修理铺开在居民楼附近，相较人流攒动的商圈地界来说，监控数量较少，是以尽管几位警员试图从多个方向进行探索，仍无法找出之前那位快递员的此后踪迹。

秦绍见状，推测那快递员要么仍在那修车店中，要么已经从店里后门或暗道离开。

念及此处，他转身向站在旁边的刑警岑陵说道：“岑陵，你和我去这修车店那边看看。”

“好。”岑陵闻言点头，回办公桌那边去取车钥匙，打算等下和秦队一同外出侦察。

这时，秦绍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有消息进入。

秦绍拿过手机，低头一看，是检验科吴敏苍发来的消息：“秦队，反向追索到入侵作家电脑的那台设备的IP地址了。”

紧接着，吴敏苍发送了一张截屏的地图图片过来。

秦绍点击进去，只见地图中位于本市北桥区的云水人家小区的某栋居民楼的图标，正被一个红色方框高亮标示着。

秦绍见状，转头向岑陵说道：“这边有重大线索需要跟进，我就不去修车店那边了，你等下带几个人过去看看吧。然后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那个快递员的嫌疑，等下找到人之后，把他带回队中做个笔录，例常询问一下，要是没有什么可疑情况的话，留下联系方式后就可以把人放了。“

“好的，秦队。”岑陵警官点头答道，而后他绕过秦绍，叫了几个队内警员，一同向门外走去。

秦绍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地图，而后，向旁边仍在努力调取监控的警员们说道：“等下这几台电脑，一台继续调查那个快递员进入修车店之后的行踪，若他等下从店里出来，马上把他的后续行踪消息同步给岑陵他们。然后其它的电脑查一下这个快递员在送作家那个快递之前的行踪轨迹，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可疑情况。”

交代完毕，秦绍走出刑侦办公室，大步向楼上检验科走去。

秦绍走进检验科办公室，来到吴敏苍警员的办公桌前，看向桌上正显示着地图的电脑屏幕，问道：“可以根据电脑IP这些，锁定涉事门牌号或嫌犯的身份信息吗？”

吴敏苍闻言摇头：“我刚刚试了一下，发现那个地址是公共IP，一个IP端口分散供应了那栋楼好多户人家的网络。这也是很多案件调查涉及到老旧小区时的通病：因为当初建楼时，互联网还未普及，后来需要用到网络时也没有好好地铺设网络，不少人私拉网线，违规以一条主干宽带通过交换机分给多户人家，所以经常出现一栋楼或是几层居民共用一个网络端口的情况。“

吴敏苍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只能根据公共IP地址证明嫌犯的确是在那栋居民楼里，至于具体的门牌房间则无法确定，需要额外排查。”

“好，”秦绍闻言点头。他虽然没太听懂吴敏苍这番话中所涉及的技术因素，但听出了结论：无法确定嫌犯具体地址，需要额外排查。

需要额外排查——秦绍脑中立刻回想起不久前和萧瑜、霄天一同在云天曙苑，对多个楼层进行搜寻时的场景……

“还好有警犬，”秦绍在心中暗暗庆幸道，而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打给萧瑜的电话：“萧警官，和警犬做好出警准备。记得把刚刚的那个碎纸片物证带上，等下可能需要警犬辅助搜楼。”

待对面的萧瑜应声挂断后，秦绍拨通了队里办公室的电话，调动了几位警员等下随他们一同前往抓捕。

交代完毕后，秦绍向面前的吴敏苍说道：“还得再向检验科借用你一会儿，需要你等下到抓捕现场，和齐格物他们一起采集技术相关的设备物证。”

“没问题，”吴敏苍闻言，立即从办公桌前站起，爽快答道。

待秦绍和吴敏苍从检验科出发，走出刑侦大楼时，只见几辆私家车正停在楼门不远处，刑警队员们已经集合完毕站在那里，旁边是穿戴整齐的警犬霄天和握着警犬牵引绳的萧瑜。

一行人快速整队出发，向着地图中框选出的“云水人家”前进。

在路上，秦绍坐在快速行进的车辆的副驾驶位上，向后座的吴敏苍问道：“像云水人家这样的共用网络模式，符合网络管理规定吗？”

”这的确违反相关规定，若被查到，会被查封并予以处罚。“吴敏苍顿了顿，继续答道：“但是，就算人们都知道这样是违规的，局里网警们在平时办案时也经常会碰到这种情况，基本都出现在老旧小区。”

“是因为老旧小区的网络配置难度大？或是这样做收取的网络费用会少些？”秦绍好奇问道。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全是。”吴敏苍答道，“老旧小区的住户们大多都在盼着拆迁，他们觉得反正不久后会搬离这里，没必要费力气去好好改善这里的网络，眼下先凑合凑合就行，都打算等搬到新房后再好好布置。”

“但我听说北桥区那片小区的拆迁进程都不是很顺利？那里的住户成分复杂吗？”秦绍问道。

“拆迁的确不顺利，倒不是因为人员复杂，那里就是寻常小区、住的也都是些寻常百姓。”坐在吴敏苍旁边的另一位警员叹了口气，答道：“是因为那里住户索要的赔偿款数额有些大，而开发商觉得若赔偿金额的负担太重，再加上后续开发的费用，有些得不偿失。现在是一方想要提价，一方想要压价，双方都在观望，已经僵持好久了。“

秦绍闻言，叹道：“这事儿的确不好解决。”

“谁说不是呢，”吴敏苍应声道：“这拆迁一拖再拖，把那里的住户都困在了那里。这回咱们警方过去以后，他们那网络线路肯定瞒不住了，紧接着就得被工商局查封，以后的日子得更难了……“

秦绍闻言，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无论如何，都得遵纪守法……公事公办吧……”

刑警队一行人来到北桥区的云水人家小区，将驾驶的几辆私家车低调地分散停在示警地图标示的那栋建筑旁边。

秦绍下车后，向不远处的萧瑜走去。

众刑警见得秦队动作，也都各自向警犬的方向靠近，等待着秦队下发指令。

萧瑜自上次借了秦绍的衣物遮掩警服，回来后便有所注意，每次出警时尽量适应刑警队的外出调查习惯，身着便服，并给霄天也换了日常的宠物背带，以掩饰身份。

秦绍来到萧瑜身边站定，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中的地图，而后，抬眼对着面前的居民楼打量确认一番，待队中人全部集合到这边之后，低声说道：“等下萧瑜带犬和我上去搜楼，其他人暂时先在楼下待命。待嫌疑人的坐标确定之后，再一同行动，配合抓捕。”

刑警队员闻言，领命而动，散向四周潜伏。萧瑜从口袋中取出装有快递箱中碎纸屑的物证袋，敞开袋口靠向警犬鼻翼，以便警犬确定嗅源。

待萧瑜动作完毕，秦绍转头向萧瑜道：“走吧。”

“嗯，”萧瑜闻言点头，而后不待秦绍动作，先行牵着警犬，向不远处的楼门入口走去。

秦绍见状，快步跟上前面萧瑜和警犬的步伐。

一进到居民楼里面，萧瑜便闻到一股久居阴暗的发霉味道，混杂着楼中人家做饭、吸烟等各色气味，一同飞扑而来。萧瑜本能地抬手揉了揉鼻子，不觉对霄天等下的排查情况暗暗担忧。

秦绍左右观望了一番，发现这里由于建设年代久远而没有电梯。好在方才从外面观察到这栋楼只有六层，楼层不高，范围也不大，就算是全程爬楼梯，也能很快完成。念及此处，秦绍转头，想要看看警犬的反应，却见前面楼梯台阶上的萧瑜，正顾自牵着霄天向楼上走去，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秦绍不解，想要凑上前去离他近些，但又顾虑着萧瑜有警犬在旁，不好亲近，只得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等待警犬的搜寻结果。

警犬霄天在训导员萧瑜的牵引下，顺着楼道在各个人家的房门附近嗅闻。虽然警犬中途有过几次短暂停留，并出现过靠近某个地方仔细嗅闻的情况，但由于并无示警动作，萧瑜和秦绍只得在旁耐心观察霄天的反应，等待着确切的示警信号。

秦绍和萧瑜跟着警犬，顺着楼梯一路走走停停地来到了顶楼。霄天对着六楼的几户人家的房门转着圈嗅闻了一番，却依旧未见示警，只慢慢走回这边，坐在地上看着萧瑜。

萧瑜见状，轻声向警犬说道：“没事。”他一边垂手抚摸着霄天的头，以安慰它的失落情绪，一边看向秦绍摇了摇头，以示结果。

考虑到眼下四周的环境未知，秦绍未加追问，也没有提及任何案件细节，只向面前的萧瑜提议道：“下楼时，再试一次？”

萧瑜闻言点头，而后再次拿出之前的那个嗅源取样袋，靠近霄天鼻翼。

记录气味后，警犬霄天在训导员的牵引下，顺着楼梯向楼下走去。

此次警犬前进的速度变慢了些，嗅闻也肉眼可见地更加仔细。秦绍缓步跟在后面，看了一眼牵着警犬、与自己相隔很远的萧瑜，低下头来，思绪纷乱：“你是在躲我吗？为什么要躲我呢？……”

二人一犬各怀心事地向楼下走去，其间遇见了几位买菜返回、正结伴上楼的阿姨。秦绍对来人一番观察后，并未觉出有何反常，又见警犬也没有反应，他便暂时停下了与萧瑜几乎并行的脚步，转身靠向楼梯的一旁，为她们让出路来。

倒是这几位阿姨，走过之后，在身后好奇地小声议论开来：

“这是谁家孩子？瞅着面生。你们见过吗？”

“以前没见过……瞧着可是好看呢，都是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

“就是前面那只大狗有点吓人，最近可得看着点家里小孩儿，出门小心些。这要是咬上一口可了不得……”

秦绍待几位阿姨路过后，缓慢移动脚步，一边继续向下走，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当听到“好看”、“斯文”等词语时，秦绍嘴角轻扬，暗暗点头，认领着赞美。而当他听到最后一句“吓人大狗“时，心中顿时升腾起“高山流水”的极强认同、归属感，甚至想要转身和她们一同上楼，快快远离这只”吓人大狗”，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周全……

一路胡思乱想后，秦绍再次随萧瑜和警犬来到了一楼。——第二次搜寻，依旧毫无所获。

在走出楼门，来到室外的一片空旷区域后，萧瑜向秦绍说道：“秦队，眼下这个老式住宅区内部的气味混杂严重，干扰警犬作业。现在要警犬进行定位，难度过高。看来得试试其它的排查方式了。”

“好，辛苦了。”秦绍答道。而后，他低下头，兀自思忖着接下来的探查方向。

突然，秦绍的电话响起，是岑陵打来的：“秦队，我们方才赶到后，发现那个快递员并不在那家修车店内。店里老板说他进店后不久，就从店里后门出去了。方才我们几个去后门看了一下，发现那边连着居民区的小街巷，里面道路情况复杂，人流量小，监控数量也非常少。刚刚联系了队里小刘他们调取小巷附近监控，我们几个也正在这附近进行排查……”

秦绍闻言，嘱咐道：“好，马上封存那辆涉事电瓶车，同时继续排查嫌疑人行踪，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