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风波很快就传到前朝去,当晚凌屹川去了皇后宫中,后宫看似安静,可是又很不安静。凌若徽没有睡意,她深夜喝着茶,书也不怎么翻过去一页,她总是觉得后宫此时闹出的风波蹊跷,可是她又没有头绪。
在一旁正打着缨络消遣时间的琴心抬起头,看着凌若徽:“长公主在担心什么,今日的事情都解决了。”
“你说赵妃,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大闹一场,从前皇上也经常去皇后的宫中,怎么偏偏选在科考放榜之后,皇上最高兴的时候,就像是故意要和皇上作对一样。”
“或许是从前已经有不满,积怨已久?”琴心猜测着,“宫中的事情都是这样的,忍到无可救药的时候,总是会不顾一切发疯的。”
“即使是跟在凌屹川身边伺候了许久的人。”凌若徽喃喃道,她希望是自己乱想,此次是个巧合,但是她还是不放心。
“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每日都按着长公主您的意思,罚跪、抄书,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人有来往的书信送进去。”琴心答道,自从上次太子求助宰相后,长公主这边就派人监视着,奈何到现在都没有抓到什么把柄。
“长公主,”琴心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日太子说若是他能逃出去,一定不会放过咱们,若是真的有这一日......”
“不会的,”凌若徽摇头,“他不可能会逃出去,没有人会真心帮他,也就是宰相从前昏了头,觉得要帮他一把,宰相都救不了他,朝中还有谁能拉他出来。”
不过是逞口舌之快,争当时的高下。他那个样子,谁会去帮一个颓废了的太子,而现在凌屹川名声逆转,更是不会有人记得有一位懦弱的太子。
反倒是凌阙之,若是此刻还抱有这样的心思,那才是蠢透了。
凌若徽微微抬头:“吩咐下去,除却这些每日的功课,再让人将皇上的功绩都告诉太子,好让他知晓天下的百姓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君王。”
科考广纳人才,正名声才是开始,往后百姓的心是如何一点一点偏向凌屹川的,都要告诉凌阙之,仔仔细细,桩桩件件。
让凌阙之痛苦,凌若徽才觉得痛快。
皓月当空,本是最皎洁的,可是宫中不能这样的敞亮心思,需要步步为营,处处忧心,凌若徽入梦之前想的还是后宫的事情。
赵妃的父亲是前朝吏部里头的官员,虽然不是尚书,但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负责官员的调动,正是最最关键的位子,若是赵妃得了谁的授意,非要在这宫中大闹一场,惹出风波来,也不一定。
这一场风波,对太子有利,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放在赵妃的身上,方便太子动作,可是这背后是否真的有人如此运作,到底是谁还是没有头绪。
但愿是多心吧,凌若徽叹了口气,慢慢阖上眼睛。
后宫常有各种争端,风波起也不会立刻就消散,有人珠玉在前,就会有人跃跃欲试。很快,这样的一场风波就烧到了凌若徽的身上。
凌若徽并不觉得这宫中有人有这样的胆量能够行刺她,但是银针从碗里的汤羹中拿出来变成了黑色的刹那,凌若徽的心中还是微微颤动了几下。
她看起来反复无常,大胆出格,自私自利,但是她还是会心软会手下留情的,即使凌阙之曾经不管她的死活,让她去和亲,她也还是留下了凌阙之的一条性命,可是这宫中竟然还有人比她更心狠手辣。
“查,不管是谁,给我查清楚。”凌若徽声音冰冷,神情淡漠,宫中乱成了一锅粥了,但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了,她听不见任何的吵闹声,也听不到那些慌乱和争吵。
她记得自己上一次经历这样的慌乱,还是在她知道自己要和亲的时候。
那时候她不可置信地痛哭了一场,奔着去了东宫,她求了自己的弟弟不要将她送出去和亲,她的弟弟是怎么做的,她的弟弟左拥右抱,脸还未从随身侍奉的小丫鬟的胸膛中抬起来。
过了许久,等凌若徽看够了那浓情蜜意的时刻后,凌阙之才意兴阑珊地抬起头,挑着眉看着凌若徽,他说:“长姐方才说话了吗?”
“弟弟,求求你,不要让我去和亲。”
“长姐是公主,天下百姓供奉起来的尊贵的主子,此刻若不是你去和亲,天下都要闹的。”
“为何不战?”凌若徽眼神悲戚,“若此番我让步了,来日他们只会更放肆,你还有多少个姐姐?”
“打仗?”凌阙之荒唐地大笑,“若是输了朕会沦为阶下囚,长姐也会幸免吗?长姐不如自己走出去,那样还有尊严一些。”
凌阙之从前也不听凌若徽的求饶的,是凌阙之先将凌若徽狠狠推开的,那是凌若徽不幸的开始。
“长公主,您还好吗?”
一阵温柔的声音传来,将凌若徽从那可怕的幻境中拉出来。凌若徽抬起头,就看到了无比担忧的江行止的脸,那脸上不止有担忧,还有愤怒,抓着凌若徽的手还隐约有些颤抖。
“江行止,”凌若徽嘴唇蠕动了几下,“你怎么来了?”
“刚散了早朝,臣看到你宫里的小丫鬟慌乱走动,便上前问了情况,这才知道长公主有危险。”
“长公主不用担忧,皇上已经知道了,正在往这边来,皇后也往这边来了,一定会给长公主主持个公道的。”
江行止看着淡然的凌若徽,他看不到凌若徽的愤怒,他只看到了无所谓的放弃。长公主那样的性子,本不应该有此表情的,他印象中的长公主应该愤怒地抓住下毒的人,用尽万般残忍的手段让他们知道代价。
江行止此刻甚至都看不到凌若徽的一点愤怒。
“我没事,”凌若徽深吸了一口气,她叹了口气,“只是你在这里做什么?”
“臣在这里陪着长公主。”
皇上皇后都到了宫中,很快就有内侍官带着证据,呈到皇上皇后的面前去。从羹汤的源头开始查,上到接手过这些汤羹的人,下到配菜制作的人,包括食材的源头都查了一遍。
最终发觉出来了这汤羹里的毒是从菜里头就被下了毒,被下了的药水浸泡过后,经过温煮将那毒全都发作出来,才热腾腾地呈到了凌若徽的面前来,要凌若徽吃下。
若是凌若徽今日开口吃了,那么就会立刻毒发身亡,如何都救不过来。
凌若徽想起今日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她端着汤羹放在自己的鼻尖下闻了闻,她觉得今日的汤羹里味道有些酸,便多心了一句,要试试毒。
凌若徽不过是随口一说,若是她如往常一样只是张口吃了,那么便无可救药,到时候死无对证,凶手可以逃脱。
真是好狠心的算计,不留任何情面。
而经手过这些配菜的,今日将那食材放到药水里浸泡着的人,是太子宫中的小宫女。小宫女的腰侧中搜出来了还未来得及扔掉的残存的药包,据那小宫女说,长公主从前到东宫来的时候,总是会挖苦讥讽太子,而这个小宫女便是躺在太子怀中,被琴心呵斥出去的小宫女,也因此心存了怨恨,要替自己也替太子报仇。
若是能成,太子就可以得救,那么她也能凭借着这么多年的侍奉,随意封个位分,成为主子。
光是这样听下来,就足够愤怒了,正厅前头皇上和皇后在处置着,江行止陪着凌若徽在后头花厅,听了这话便站起来愤愤不平道:“这简直是荒唐,为了自己能够当上主子,竟然就要对长公主下手,这宫中的伦理道德何在?”
“这宫中难道没了规矩体统吗?”
不该是这样的,江行止从小便耳濡目染,脑子里装的都是礼仪道德,这个世间的有序就靠着那些老祖宗定下来的纲常,是任何人都不能违反忤逆的,更是不能纵容的。
“这小宫女要严惩,要杖责,这样恶毒的心肠就算是赐死都不为过的。”
江行止说完并没有人附和他,他转头看着凌若徽,凌若徽只有一双沉静的眼睛盯着他。本该动怒的人此刻什么都不争抢,很让人意外,江行止都替长公主心疼,可是长公主却什么都不说。
此番,和太子有关,牵连太子,这小宫女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那么就是太子要让凌若徽死。若是太子,那么一切都变得有道理了起来,这还是从前的恩怨,不仅是前朝,后宫谁都想要让凌若徽死。
每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只是可惜了,这一回还是凌若徽赢了,只是这一回凌若徽赢得并不开心。
她本来都没想要赢。
倒是江行止,凌若徽不懂今日江行止为什么要发这样大的火,她看着贴近的江行止,她将江行止眼中的难过都看到了眼睛里,她忽然扬起嘴角,笑了出来。
“长公主怕是气糊涂了,此番是东宫所为,是太子的不对。臣现在终于知道为何长公主要囚了太子了,太子推长公主出去和亲,不顾长公主的死活,而如今他还要长公主死,被囚东宫也还有此动作,实在是活该。”
“长公主境地如此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无论如何,长公主此刻都应该是严肃地责罚太子才对。
可是凌若徽只是将目光放在江行止的身上。她记得她和江行止的初见,江行止说她的罪名之中,有着囚禁太子,而此刻凌若徽竟然从江行止的口中听到了太子活该这几个字。
“江行止,”凌若徽对这些中伤习以为常,她唯一痛苦的就是这些让人寒心的事情会让她想起过去,除却这些她都没什么所谓,可是江行止不是这样的,她抓住江行止的手,对江行止道,“你变了。”
“你站在我这一边了呢。”
江行止闻言,愣在了原地。
凌若徽:男人,你不会是上头了吧?
江行止:啊,没有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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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站在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