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暖 第7章 抄书

徐长乐啊了一声，下意识说：“不是啊，我知道她，她是……”

徐长风踩了他一脚，嫌弃说：“你好吵，不吃饭就出去。”

徐长乐委屈瘪嘴，他哪里吵了？

徐长安默不作声帮忙拿碗，顺便将一双筷子塞到徐长乐手里。

“爷爷，”徐长风拉了拉徐老头的手，撒娇说，“我饿了，我们快点吃饭吧。”

徐老头收回盯着安暖的视线，“行了，都先吃饭，下午还要去学堂。”

徐长乐哀嚎一声，被赵兰宁塞了一嘴肉立马就老实了。

安暖以往是和刘秋一起吃饭的，此时和徐家一大家子一起吃有些不自在，从头到尾只埋头吃饭，不敢多看桌上的菜一眼。

徐长风坐在安暖旁边，见她不吃菜，奇怪问：“你不喜欢吃菜么？娘说了挑食会长不高。”

安暖犹豫抬眼，她是想吃，但人那么多，她不好意思去夹菜。

赵兰宁伺候着徐长乐吃饭——三个孩子就徐长乐吃饭还总是掉，跟没牙一样，听到徐长风的话，她顺手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安暖碗里，“小孩子不能挑食，还是不喜欢姨姨做的？”

“不是，”安暖连连摇头否定，认真说，“姨姨做的饭就很好吃！安安没吃过这种饭。”

徐家是村里最富裕的，吃的穿的自然不是生活在山上的安暖能比的。

徐长风催促说：“你尝尝肉，肉比饭好吃！”

安暖小心翼翼去看徐老头，他是这里年纪最大的，看他脸色准没有错。

徐老头脸上布满了皱纹，不怒自威，他不笑的时候还吓哭过小孩。

见安暖怯怯的模样，以为是被他吓着了，他牵着嘴角，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是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徐长乐嘴里吃着东西，不忘嘲笑徐老头，“爷爷你好丑啊！”

徐老头垮下脸，徐长乐脑袋挨了赵兰宁一巴掌，顺便被塞了一筷子菜堵住嘴。

安暖说：“娘说要尊老爱幼，肉肉给爷爷吃。”

刘秋很少买肉回去，每次有肉也都是给安暖吃，安暖想让她也吃，刘秋便会说：“我们要尊老爱幼，安安还小，所以给安安吃。”

每次这个时候安暖就会想立马长大，这样就可以把肉给娘吃。

“爷爷有肉吃。”徐老头说。

徐长风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学着赵兰宁给徐老头夹了一筷子肉，然后和安暖说：“爷爷也有肉了，安安吃。”

赵兰宁笑骂：“平日没见你给爷爷夹菜，这会儿倒是孝顺了。”

徐长风冲他娘做了个鬼脸，也给她夹了一筷子，搞得赵兰宁哭笑不得。

见大家都有吃，安暖才放心吃碗里的。

吃完饭，安暖要帮赵兰宁收拾，被徐长风和徐长乐拉着出门玩去了，徐长安跟个小大人一样跟在他们身后。

到底是小孩，只是几块石子就玩得很开心，徐长安看了看地上的影子，又抬头眯着眼看天上的太阳，提醒说：“要去学堂了。”

徐长乐耍赖说：“我不去，我生病了。”

然后拉着安暖说：“你和我玩，不要去山上了，上面虫子好多呢。”

徐长风拍开徐长乐的手，嫌弃说：“安安和你不一样，她喜欢有学问的人。”

安暖突然想起她是要去学堂的，连忙问徐长风：“你们早上读的是什么？可以教我么？”

徐长风聪明，但不喜欢背书，因此只能支支吾吾背出两句，满脸羞愧，后悔之前没好好读书。

安暖一脸迷茫，徐长安无奈救场，问她：“你想读书？”

安暖点头：“我想读书，但先生不愿意教我。”

徐长风皱眉问：“先生不是很喜欢教书么？为什么不教？”

他说着看向徐长安，徐景明是徐长安爹，说不准徐长安知道原因。

徐长安摇头。

四个小孩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安暖失望说：“是不是不喜欢我才不愿意教我。”

“怎么会不喜欢你！”徐长风脱口而出否定，拍拍胸脯说，“先生不教你，我教你！”

徐长乐在一旁笑话他，“你自己都不会，怎么教人？”

徐长风瞪了他一眼，和安暖保证，“我会好好学的，你等我。”

能有人教，安暖十分开心，也不管徐长风只是个半吊子，自己都学不会，更遑论是教她。

到了去学堂的时间，安暖跟他们一起去，刚到学堂门口就被孙氏抓个正着。

孙氏伛偻着腰，看到安暖，担心去拉她，嘴上忍不住念叨：“你还知道回来？不听话的小孩会被狼叼走，不知道不能乱跑？”

安暖眨了眨眼，想和孙氏说山上其实没狼，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徐长风就去扒拉孙氏。

“放开她！你要带她去哪里？”

孙氏被推得趔趄了一下，站稳了回头看到是徐长风，奇怪问他：“徐家小孩，你这是做什么？”

徐长风听她和安暖说的话，以为她和那些要带走安暖的村民是一伙的，气冲冲说：“不要欺负安安。”

安暖拉住不分青红皂白的徐长风，小声和他说：“她就是带我来学堂的婆婆。”

徐长风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冤枉好人了，有些尴尬四处张望。

孙氏没在意徐长风的行为，继续问安暖：“不是说下堂我来接你？怎么到处乱跑？”

安暖愧疚低着头，乖乖道歉：“对不起，我忘记了。”

李盼雁喊徐家三兄弟进去，而后和孙氏说：“放心好了，村子就这么大，丢不了。”

孙氏没说什么，她知道丢是丢不了的，但若是被有心人带走了，可就再也见不到了。

何况安暖的身份特殊，不少人对她有意见。

孙氏拉着安暖去找刘秋，一路上没说话，安暖惴惴不安，时不时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田里的众人刚休息好，有的已经开始割稻子了。

刘秋简单吃完就继续干活，没有一丝懈怠。

周氏最先看到孙氏带着安暖回来，见她们都没说话，低声问：“娘，你们吵架了？是不是安安给你添麻烦了？”

孙氏把安暖交到她手里，没回答周氏的问话，扭头就往回走。

周氏摸不着头脑，问安暖：“安安惹婆婆生气了？”

安暖点头，拉周氏的手，求道：“姨姨你帮我哄哄婆婆。”

“你先和姨姨说发生了什么。”

安暖一五一十将事情和周氏说了，周氏听到她说去徐家吃饭，愣住了，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笑着安慰安暖。

“别担心，婆婆不会生你气，”周氏了解家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轻轻推了安暖手背，“好了，去找你娘吧。”

安暖点头，早上满满的稻田此时少了一大块，安暖一眼就看到了低头割稻子的刘秋，她远远喊了一声。

刘秋听到声音，回头挥手。

安暖跑进田里，抱着刘秋大腿。

刘秋看见自己脏兮兮的一身，想抱她的动作顿住，“安安，你去旁边玩，娘身上脏。”

安暖仰脸说：“娘不脏。”

刘秋笑了笑，“村里好玩么？”

安暖兴奋点头，“好玩，学堂里有好多人！”

“你去学堂了？”刘秋意外。

“对啊，那里有很多人，”安暖说着，想起徐景明不愿意教她的事，有些不开心，“娘，为什么先生不愿意教我读书？”

刘秋无奈，她肚子里有点笔墨，在山上担心安暖无聊，有空就会教她识简单的字，如今安暖想要读书，她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安安乖，回去娘教你。”

安暖瘪嘴，但没说拒绝，只是失落站在一边，看着刘秋干活。

刘秋叹气，继续干活，争取快点干完，然后带安暖回家。

安暖生了一会儿闷气，到底还是心疼刘秋，悄悄帮忙把她割好的稻子收好放成一堆。

她人小，力气也小，每次只能捡一点。

刘秋心疼摸了摸她头。

橘红的夕阳把所有人影子都拉得长长的，一堆又一堆的稻子摞得高高的。

周氏擦着汗走到刘秋身边，“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刘秋看没割完的，还想多做点，周氏拿过她手里的镰刀，看向一侧，“你看安安，都要睡着了。”

刘秋回头，看到安暖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拿着。”周氏把一个小荷包放在她手里。

刘秋吃惊，连连摇头，“这可使不得。”

周氏笑了，“哪有什么使不得的，这是你的工钱。”

刘秋虽然很久没有做过这种活，但也知道一天不可能有那么多工钱，这应该是周氏自己多添的。

“我说拿着就拿着，”周氏不容拒绝道，“这几天的工钱先给你，我们也不怕你不来，你不来，我们就去找你。”

话说到这份上，刘秋也不再拒绝，感激把荷包收好，抱起睡得软软的小人。

安暖闻到熟悉的味道，没有醒来，反而睡得更熟，双手下意识环在刘秋脖子上，枕着她肩膀，呼吸平缓继续睡。

刘秋无声和周氏道别，抱着安暖回山上。

然而刚走出没多久，徐长风就急急忙忙跑到刘秋面前，着急问：“安安要回山上么？”

刘秋很喜欢徐长风，若不是徐长风，安暖早已经被带走了，她温和说：“对，安安要和我回家了。”

徐长风不解问：“为什么你们家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