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要成为下一个爷爷,这样您就不会走了。”
很是天真的孩童话语。
“胡说,希希要好好继承爷爷给你留下的所有,知道吗?”
女孩埋头不语。
“希希答应爷爷啊,不然爷爷死不瞑目啊。”
“好,希希答应。”
“公子,我求您,为我孙女开一条生路。”
南渡城周家阿祖,天赐机缘,得天命为世人解难关。
然而这道难关最后在周家孩童周南希身上,她是这一代唯一身负天命之人。
周珣知道,儿孙怨他偏心周南希。
但希希从开蒙起就没得闲过一天。
普通孩童学的,她必须会,周家所不为人知的,她也必须会。
只因为她是铁定的下一任家主。
他用原本还剩三十年的光阴,窥得希希十年后有一死劫,她越不过,周家就此覆灭。
他已经撑了太久,这三十年换来一个先知,值了。
公子的承诺他还记得,普天之下,他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救希希。
“十年后,周南希的死劫我会助她,但你很清楚,她要自救。”
“是,她这些年一直过得很不容易,往后她也不会松懈,十年后的劫她一定能越过。”
周珣又看向周南希,“希希,你听见了吗?爷爷死后你也要像如今一样,只有这样,你才能活。”
“嗯!”
明迁鹤循声走向周南希,她掌心处是一拇指长短的箭矢,看着像哄孩子的小玩意儿。
“收下吧,见面礼。”
周南希双手接过,“谢谢姐姐。”
周珣身体靠着床,牵着希希的手。
明迁鹤感觉到,周珣的气息,无了。
“爷爷!”
孩童大哭,哭声唤来屋外的儿女儿孙。
灵堂停棺,身披孝衣。
应久江站在不远处的山头,视线里,灵堂内上首那个小小的身影跪地。
十年,周南希要从“群狼环伺”中辟出一条生路。
“十年后,你要记得叫上我。”
“好。”
南渡城近些日子不太平,魔族不断在这里出入。
应久江带着她进入城内客栈,三五日不会走。
“住店,上房。”
小二动作麻利,“好咧客官。”
临近夜幕,小二在门外提醒,“客官,夜里记得锁门锁窗。”
还挺敬业的小哥。
明迁鹤坐在椅上,单手撑着头,“故人见了,为什么不走?”
“你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转移话题呢。
“这里又没人认识你,再说了,宗门内一个屋檐下都住了,你怕什么?”
“这不一样。”
“我不走你还能把我丢出去吗?你把我丢出去我就在外面拍门,反正我看不见,我不嫌丢人。”
骗他的,她死要面子。不过他真丢她出去,她也豁得出去。
族内的女子他见得不多,但也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的。
应久江还真的拿她没办法,等她睡着了再说吧。
“好了,不走就不走,随你。”
胜!
招灵镜可太精神了,这不比那些什么书好看啊。
明迁鹤忽然起了些“坏心思。”
“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呢?”
“等你眼睛好了看个够。”
她起身逐渐靠近他,其实不过几步距离。
应久江看她那副模样就知道她没安好心,但他没拦住她。
任她使尽浑身修为也奈何不了他。
明迁鹤伸出双手,十指修长,她的手心微凉,轻轻捧着他的脸,描过他的眉,眼……
似神女予福。
他猛然从木椅上站起,走向桌前,心跳声阵阵入耳。
“诶?”
“心鹤!没人教你……!”
“教我什么?”
回忆涌上心间,他还是孩提时,夜里闯进父母院内,母亲就是这般描过父亲眉眼。
而后父亲拎起他,将他丢回了自己房内。
那时他不懂,父亲一向温柔,偏偏那天神色很是怪异,母亲在身后笑而不语。
后来他懂了。
“你怎么不说话?”
魔气涌动,犹如初见她时异常狂躁。
非生不断嗡鸣。
他只得尽力压制。
明迁鹤察觉这人不对劲,她想靠近看看。
“你……别过来!”
声线似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明迁鹤心中咯噔一下,糟了,好像给人整出毛病了。不是吧?六百年修为这么脆弱?
“你没事吧?”
有事!
她修为是不高,是不能拿他如何,但她能勾起他体内的魔气,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一日不除这魔气,他便一日不得安宁。
明迁鹤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早说这么弱啊。
良久,她听见他声线重新平稳,“我今夜就送你回符修峰。”
“不回。”
“由不得你。”
灵力封住她的嘴,他连夜将陷入沉睡的人丢回了她在符修峰的住处,而后消失不见。
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时,明迁鹤从床上坐起,动动手脚,面色如常。
好气!欺负她现在打不过他是吧!
“你太弱了。”
“用你说?”
“谁让你手贱。”
“我怎么知道连摸摸他长什么样都不行。”
“那我不好说,要不你让他摸摸你的脸?”
“摸摸脸怎么了?!又不是……”
“不是什么?”
她不回话。
招灵镜翻个身睡觉去了。
她依旧同之前一样,独自练功,修剑法。
“鹤姑娘,你回来啦?”
“秦仞。”
“是我是我,有几天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都快把我的声音忘了。”
突然觉得他太悠闲了。
“当年魔族殿主的宫殿,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一座废墟了?”
“对,我去看过,什么也不剩了。”
秦仞刚想说带她去看看,但闭上了嘴。
“你怎么挺好奇魔族的事的?”
“我好奇吗?”
她拒不承认。
“哦,忘了告诉你,我脑子摔坏了,失忆,还眼瞎了。”
“什么?!”
秦仞满脸写着心疼,难怪呢。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
“你手里还有没有当年魔宫里出来的东西?”
秦仞左思右想。
“有。要不你跟我去妖界玩儿吧,放心,一定平安将你送回来。”
“好啊。”
“走咯!”
秦仞直接将明迁鹤带到妖族皇宫,他的宫殿内。
“殿下。”
妖侍上前行礼,“陛下说,请您回来就去大殿内见他。”
“行行行,知道了。”
秦仞嘴上知道,但脑子充耳不闻。
“鹤姑娘,走,带你去看我的宝贝们。”
秦仞走在前,他回头睨了一眼门外的妖侍,妖侍紧忙低头。
这个姑娘,他见过,是那日与应公子同行之人。
“其实我妹妹手中有很多,但基本上都是魔族大将的东西,她宝贝着,轻易不给人看。”
“哦?”
她如此名声,也会有人宝贝着她的“遗物”吗?
“我会受伤昏迷,就是因为想进杀魂之域找寻大将那柄长剑。可惜,没找到。”
“祝你成功。”
“借你吉言咯。”
他要是能找到,川就不叫川,日后也不要回来跟着她了。
秦仞的殿内有一方私库,都是他四处搜罗来的好东西。
可惜,鹤姑娘看不见这满屋奇珍异宝。
“这个,据说是当年魔宫出来的,已经没有魔气了,送给你。”
掌心冰凉,她摸索着手中的物件,忽而一笑。
秦仞看见她笑,他也笑。
明迁鹤的脑中都是当年之景,这是殿主当年送给她的玉兔,玉兔的耳朵上,有一方缺失。
当年她脾性古怪,一怒之下将玉兔扔进了殿主宫内,她以为,就此消失了呢。
秦仞又有些脑子不听使唤,呆呆地看着她。
“鹤姑娘要多笑笑,人笑多了……”
她语气郑重,“谢谢你。”
“什么?这不算事儿,你喜欢这里还有。”
除去那个玉兔,余下的她都没要,她记不得那些东西是不是魔宫里的了。
一支拇指长短的箭矢递在秦仞眼前。
“送给你,我的朋友,二皇子殿下。”
朋友?
秦仞咧着嘴,狐狸眼微眯,“是我,我们是朋友。”
招灵镜悠悠出声,“这法器好用吧,只要箭矢不断,封印就一直在。”
“一时之需,谢了。”
箭矢内封印了她的黑羽,只要一支黑羽,就可保下一条命。
秦仞拿起箭矢,晃了晃,光芒透过水晶,映出光彩夺目。
“二哥!”
白影从门外跳进秦仞怀中,他赶忙接住,“想二哥没?”
“不想。”
他手一甩,白影掉在地上,“没良心,快走吧。”
“哼,你有良心,你怎么这么多天不回来?”
秦月抬头看了看明迁鹤,她跳进明迁鹤怀中,“姐姐,你回来给我讲故事啦!”
“不讲。”
嘤咛声传入耳中,她不停打滚,“讲嘛讲嘛。”
秦仞抬手遮住脸,啧,没眼见。
“秦月!下来!”
“我不。”
“无事,公主尚且年幼。”
她不过才见了一次鹤姑娘,平时也没见她对堪称陌生的人如此亲昵。
将自己的脖子都伸给人家了。
得亏是鹤姑娘,换了别人一刀就给你抹了!
兄妹俩互瞪,比谁狐狸眼更大。
秦仞败下阵来,算了,慢慢教吧。
“公主,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啊好啊,去我殿里。”
秦月的宫殿是兄妹三人里最大的,也是最气派的。
“故事的开始呢……”
“好老套的开端。”
明迁鹤拍拍她的头,“闭嘴,你只管听就是了。”
“哦。”
“有一个小女孩,她无父无母,有记忆的时候就在坏人窝里。
坏人也在那里被关了很多很多年,他们欺负这个女孩,经常把她打得浑身是伤。
而且那里吃不饱穿不暖,连棵草都是有毒的。
她学会了反击,她发现自己似乎是天才,后来她把坏人打得缺胳膊少腿的。
坏人学乖了,会躲着她了,她觉得没意思,拼尽全力爬出了坏人窝。”
“那她出去以后该怎么办呢?她什么也不懂。”
“她遇见了一个男人,男人将她捡回了家。”
“她不会被骗了吧!是不是又进了另外一个坏人窝?!”
这小丫头,难道不应该问,她是不是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了吗?
“也算,也不算。”
“什么意思?”
“男人家族里有许多人,他们都看不起这个女孩,趁男人不注意暗地里欺负她。”
“那她为什么不离开那里?”
“她选择了在那里生活下去,她要像从前一样,把他们打得跪地求饶。”
“厉害!”
“她大一些时家族里就无人再敢惹她,反倒是她,其实与家族的人并无两样,只要她想起来了就会去折磨那些人。”
“不,别人欺我一尺,我就会将他撕成一尺一尺的。”
“小丫头,你年纪轻轻,从哪里学的如此暴戾之性?”
“魔族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