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少女李暖阳 第16章 第 16 章

“老板，屋里有个老妇人，穿着暗红色的襦裙……”李暖阳压着声音和边上的摊主汇报。

“是不是扎着倭堕髻，插着竹制的发簪？”摊主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暖阳再往房间里看去，确实和摊主说的一样，点了点头。

摊主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这一来一回，老妇人也注意到了门口有自己不认识的人，对着在床上的孩子比划了个嘘声的动作，但是孩子并没有做出回应。

老妇人慢慢往李暖阳他们这个方向移动，但是只有李暖阳能看到她，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有李暖阳的后脊梁有些发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这样的鬼，对方到底对自己是善意还是恶意完全搞不清楚。

她的手搭在橘猫的背上，微微用力，双脚呈前后位，方便她随时变换位置。

橘猫被李暖阳抓得难受，喵地叫了一声。

老妇人听到这猫叫，加快了从屋里出来的速度，李暖阳的脑袋嗡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老妇人就到了她的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李暖阳的声音带了些颤抖。

就算这老妇人还没有出现腐坏的样子，但是不管什么人这么脸贴脸的在自己的边上什么人都会有压迫感。

“娘？是您吗？”边上摊主见李暖阳的反应，猜到刚刚在屋里的鬼应该从里面到了这正屋里。

摊主朝着李暖阳面朝着的地方跪下，伸出双手交叉在脑袋前面，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那老妇人听到摊主的声音，转头去看他，但是身体没动，只有头转了过去。

李暖阳感觉自己的脖子隐隐作痛，可是这个时候还是要强装镇定。

确定是自己的儿子，老妇人恢复了正常人的姿势，满脸慈爱地伸手去摸摊主的头，但她并不能触碰到摊主。

这老妇人不在李暖阳面前脸贴脸的距离了李暖阳才有机会喘口大气，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感觉血液都要从耳朵冲出来了。

“那个……老人家，老板想问您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个屋里。”李暖阳悄摸摸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不……一人一鬼的距离。

老妇人的手在空中悬住，不可置信地望向李暖阳，“你能看到我？”

刚刚因为摊主的出声打断，老妇人并没有注意到李暖阳刚刚是对着她说话，现在才反应过来。

“是的。”李暖阳看到这老妇人并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的动作，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怀里的狴犴也就抬头看了眼老太太，就又趴回李暖阳的怀里。

“我并不是说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老妇人叹了口气。

看老妇人的神情，李暖阳猜想对方还有有话没有说出，“可是生前他对你不孝顺？”

跪在地上的摊主后背微微颤动了一下，面朝着的地面多了几颗泪珠。

“并没有，我儿是个好孩子。”老妇人想伸手抹去摊主没有被其他人看到的眼泪，但是无济于事。

“老妇原本住在城外，但是我那媳妇去了之后就没有人照顾我的孙子了，我就来了城里来给他帮忙了。可是我这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我知道照顾不了他们多久。”

李暖阳抬眼看了眼跟着进到主屋门边的韩客，暗示他这里并没有事。

韩客似乎是看懂了，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李暖阳得以仔细听老妇人的陈述。

“之前我知道我自己已经去了，但是我感觉到还有人需要我。等我能认清周围的东西的时候我发现我这孙子自己在家里，看着像是病了。我就留在这了。虽然担心，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我什么都不能碰到，但是我发现我哄孩子的时候他好像能感受到。我就希望能够一直陪他，直到他身体好点。”

老妇人望了眼里屋，虽然隔着墙壁，但是她能感受到孙子需要有人陪着。

“虽然我只带了这孩子两年，但是我很疼爱这孩子，所以舍不得。”

“可是他现在已经好了。”

这老妇人没有冤也没有屈，只是感受到了孙子的孤独就想陪在他的身边，李暖阳心想这样的情况自己只能劝劝了，再多的事情自己也做不到。

“是啊，好了，但是他自己在家里没有人陪，那个孤单的感觉老妇能感受到，所以并不能离开。”

“那……”李暖阳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摊主，“老板，你娘说她是因为孙子太孤单所以才会一直留在这里。”

摊主用自己的衣袖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时眼睛还是红的，“娘，孩子他已经病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只是大夫说他是因为夜间总是不好好休息所以才一直没有恢复好精神。”

老妇人一愣，自己在夜间的时候能感觉到身体里充满了精气，也就是这样自己才会在夜里多和孙子互动。也许这也让孙子的情况好的慢的原因。

“那也就是说我应该走了？”老妇人试着往屋外走，但是她怎么也走不出这个门。

韩客看到李暖阳的视线往自己这边移动，猜测是那鬼已经往这边过来，就移动到李暖阳的边上，不挡住出门的路，虽然他一个普通人也挡不住鬼的步子。

韩客移到李暖阳的边上，由人传出的热度让李暖阳感到安心。

“出不去吗？”李暖阳疑惑。

韩客听了这话问屋里的人和鬼，“会不会是和孩子的意愿有关？”

摊主回了屋子，将孩子带出来。

孩子虽然才生过一场病，但是在摊主的照顾下脸色已经红润了起来，只是原本应该圆润的脸庞还有些消瘦。

“崽崽，你能看到奶奶吗？”

孩子搂着摊主的脖子不想放手，看得出两人感情很好，“看不到奶奶，但是我感觉奶奶就在不远处。”

老妇人从门口走到孩子面前，“崽崽！奶奶在这呢！”

孩子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是眼睛却盯着老妇人头上的竹制发簪乐。

李暖阳发现了孩子的视线移动，就问这老妇人，“老人家，这发簪是怎么来的？”

“这是崽崽出去玩的时候说从山上找到的最好看的竹子，说是要给我做发簪。他爹花了好几天给我打磨出来的。”

老妇人取下发簪，一缕白发也跟着散落下来。

孩子的视线也从她的头上转移到了手上。

“崽崽？你能看到奶奶的发簪吗？”

“不能啊。”

李暖阳凑近孩子说话。孩子怕羞，转身趴在摊主的肩头。

“那你为什么要往那个方向看啊？”也许这个问题不仅仅李暖阳，还有摊主和老妇人都想知道。

“我觉得那里有我奶奶的感觉，但是也知道那里什么也没有。”孩子说这话的语气淡淡的，还抽出手来拨弄父亲肩头上的线头玩。

“那你是不是平时在家很孤单？”

“嗯……娘不在了，奶奶也不在了，爹说要挣钱给我买吃的让我上学堂所以每天都得早早的出门。我知道爹辛苦，可是我一个人在家里会害怕。”

摊主的眼泪又一次控制不住，那粗糙的手狠狠擦掉自己的眼泪再拍了拍孩子的后背。

李暖阳轻声问孩子，“害怕的是什么呢？”

“不知道就是害怕，想有人陪我。”

“那你能感觉到奶奶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生病之后。本来爹平时和今天一样都会早早回来的，但是我生病之后爹就晚回来了。我知道爹是去挣钱去了，我那几天喝药都喝哭了。后来我就想奶奶回来陪我。”

孩子撅着嘴，想到那段时间喝的药嘴里就犯苦。

“我的崽崽啊……爹以后早点回来陪你好吗？”摊主说话带着颤抖。

“不要，我想和爹一起出去摆摊。爹老说我年纪小不能乱跑，但是我会乖乖听话给爹帮忙的，我已经学会包馄饨了，而且我也能擦桌子！我不想再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了。”孩子在摊主的怀里激动地学者自己会的动作，看上去有模有样的。

“好好好，不让崽崽自己呆在家里哈，等崽崽身体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摆摊，你给我帮忙。”

“老人家，这下是否能安心呢？”李暖阳把橘猫交给韩客，自己伸手扶住老人家的胳膊，她确定了有橘猫在边上自己确实能接触到对方。

“好好好，既然崽崽想和他爹出去那就去吧，能多点时间陪孩子怎么都是好的。”妇人在李暖阳的搀扶下走到了门外，很顺利，不像刚刚一样怎么都出不来。

“那您知道怎么回去吗？”李暖阳问老妇人。

“不清楚，但是我有感觉，我一直往前走就能回去了。”老妇人拍拍李暖阳的手，“谢谢你啊姑娘。”

李暖阳正要回头往屋里走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您有没有在自己的脖子后面发现过珠子？”

“珠子？”老妇人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颈，还真摸到了个硬硬的东西。

在老妇人的手里出现了一颗珠子。

和之前那个西域孩子送给李暖阳的黯淡无光的珠子不同，这个珠子和晒干了的竹子一个颜色，表面光滑泛着微光。

“我之前并没有发现，这是什么？”老妇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并不是自己生前有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

李暖阳无奈，自己和韩客到现在都还没研究出这珠子到底是什么。

“既然这样的话这珠子就给姑娘你了，麻烦替我转告我儿子一声，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