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盲盒攻略 第5章 黄杨木牌

内侍猛地拉过凑在烛台跟前的叶长安，叶长安正撞入那人怀中。

三支淬着冷光的羽箭破空而来，擦着她的鬓角飞过——

“笃笃笃”三声闷响，深深钉入身后的梁柱，箭尾犹自震颤不休。

叶长安还没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只见自己被削断的一缕青丝缓缓飘落。

叶长安心跳如擂鼓，下意识抬眼看向救她之人。

只见那人微微侧首，露出清晰冷硬的下颌线，颈项修长如鹤。一缕墨发自玉冠中滑落，垂在颊边，更衬得他面容清绝孤冷。那双眼尾微挑的凤眸，在昏暗中掠过一丝凛冽的寒光，看人时带着一种天生的漠然与审视，仿佛世间一切纷扰，在他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叶长安心下一惊：这气场，这眼神……这哪里像个普通内侍？简直帅得有点过分了吧！放在现代，绝对是可以靠脸吃饭、天天上热搜的级别！奇怪，这个人的心跳怎么跳的比我还快？

男人却移开目光，略显慌乱地轻轻推开叶长安，兀自向那烛台走去，准备反方向去转那烛台。叶长安凑在一旁探头探脑想要看看是不是因为自己转反了导致的机关被触发。

果真，叶长安扶额，灯下昏暗看错了转的方向，唉～

“啪嗒！” 一声清脆而轻微的机括弹响声，在死寂的废弃库房里清晰得令人心悸！

只见刚才那男人反复摸索的那面墙中央，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青砖，竟悄无声息地向外弹开了一指宽的缝隙！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黑洞洞的暗格！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那刻意维持的平静瞬间被打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急切！他一个箭步上前，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探入暗格，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褪色严重、边缘磨损的旧荷包：荷包料子是上好的杭绸，只是岁月和某种疑似干涸血迹的液体浸染让它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月光下竟看不出是什么颜色。荷包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曾被主人反复摩挲、视若珍宝。那荷包的一角，用几乎褪尽光泽的金线，绣着一个极其微小、却精致无比的“杨”字。男人迅速解开系绳，借着月光往里看去——半块断裂的、质地温润的玉佩，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笺，看起来泛黄发脆。

玉佩被整齐地一分为二，断口光滑，显然是被利器斩断。从残存的形状看，应是皇家御用的蟠龙佩样式。残留的半条龙身矫健有力，龙爪犀利，龙鳞清晰可辨，雕工精湛绝伦，绝非民间匠人能为，龙目处镶嵌着一点极小的深红色宝石，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微红光。

男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迅速将荷包紧紧攥入手心，贴身藏好。

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叶长安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之前的冰冷审视和杀意褪去，取而代之的竟然像是冰雪初融的河水，那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审视，如同在打量一件从未见过的稀世珍宝，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极深的忌惮。

这个掖庭最低贱的洗衣婢……太不寻常了！她的敏锐、她的观察力、她破解机关的思路……绝非寻常宫女能有！看样子是才进掖庭不久的人，想必是罪臣之女，她走进库房，到底意欲何为。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但压迫感已经不同于前。

叶长安屏住呼吸，不知是小匣先让自己死还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先让自己死。脑子里飞快转着：这NPC好感度是不是刷够了？能不能触发隐藏任务？

终于，那男人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你帮了我，想要什么作为报酬？”

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机会！

叶长安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强迫自己直视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睛，努力让眼神显得无比真诚无比可怜，带着对自由的全部渴望：

“贵人明鉴！奴婢……奴婢别无所求！奴婢本是良家子，只因父亲蒙冤……才沦落至此……奴婢只想……只想活着……脱离贱籍……求一条活路出宫！”

她把“脱离贱籍，求一条活路出宫”八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内心OS：只要放我出宫，我立马搞钱搞事业，谁要在这破地方玩宫斗养成游戏啊！

那男人沉默地看着她。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皮囊，看清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叶长安的原主记忆中单单删除了关于这个内侍的记忆，所以她不知眼前这人正是忠王李沄，与原主叶长安感情深厚，他显然发现了眼前的叶长安和之前的不同。

身处“十王宅”，他的日常都被监院使们操纵监视着，丝毫没有自由，若非今夜当值的公公与自己已故的母妃、养母私交甚厚，自己也没法出宅来此寻找母妃死亡的线索。

李沄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小丫头（现代叶长安24岁，穿越到唐朝的叶长安只有17岁）甚是机灵，眉眼间竟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古怪，因为她似乎完全忘记自己了。

罢了，她如果能为自己所用，想必对自己也是有利的。何况她方才目睹了自己获取母妃遗物……若不能收为己用，便只能……让她再死一次了。

唉，不想那么多了，听天由命吧。

他手腕一翻，一枚不起眼的、色泽暗淡的黄杨木牌如同变戏法般出现在掌心。

木牌上没有任何花纹，只刻着一个简单到难以辨认的符号——这是李沄刻给自家妹妹玩的小玩意，反正只有自己认得这木牌，出了任何岔子自己也能一口咬定不认得这个宫女。

“拿着它。”李沄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五日后，子时三刻，西内苑东北角门。若是你没有被金吾卫抓住，我带你出去！”

话音未落，他手臂轻扬，木牌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精准地落入叶长安下意识伸出的手中。

这木牌入手微凉，木质坚硬。

不等叶长安有任何反应，李沄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向后飘退，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库房深处更浓重的黑暗之中，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只余一缕淡淡的冷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里。

【叮！检测到宿主协助关键人物获取重要物品！潜在体验值 20！待任务结算时发放哦！】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看好戏”般的雀跃。

阴冷的废弃库房里，只剩下叶长安一人，握着那枚冰冷的木牌，呆立当场。

夜风穿过破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吹得叶长安浑身一哆嗦。

狂喜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出宫的希望！脱离贱籍的机会！这简直是绝境中的曙光！

她几乎要原地表演一个“幸福来得太突然”的表情包，但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更深的寒意爬上脊背。

那“内侍”？那锐利如刀的眼神……那深不可测的气场……还有他拿到荷包时那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这人…绝对不简单！”叶长安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牌上那个神秘的符号。

“坏了！我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呢！”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就把身家性命押在了一个陌生人身上。

一股奇怪的直觉涌上心头，“感觉…像是上了条贼船啊…”而且还是连夜路都看不清的那种！

她想起现代看过的那些权谋剧，忍不住脑补了一出“宫女误撞阴谋被灭口”的经典戏码。

她握着这枚小小的木牌，仿佛握住了一把双刃剑，喜忧参半。而头顶那“七日十两白银”的倒计时，依旧像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着，提醒着她，地狱的考验，远未结束。

“不管了！”叶长安突然握紧木牌，眼神坚定起来，她拍了拍脸颊，给自己打气，“先想法子搞定那十两银子的‘生存任务’再说！不然是横着出去还是竖着出去都不知道呢～”

夜色如墨，忠王府的书房内只余一盏孤灯。

李沄换下那身沾满尘灰的内侍服，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映照出的是一片冰冷的锐利和沉郁。

李沄纳闷叶家丫头没入掖庭后跟失忆了一般，且眼神中完全没有以前的娇羞可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她的胳膊如此之细，两颊也失去了芙蓉般的粉红……

他指尖摩挲着那方从暗格中取出的荷包，动作轻缓，仿佛触碰的是易碎的梦境。良久，他才从中取出那半块温润的玉佩，以及那张已然泛黄发脆的信笺。

信上的字迹是女子的笔触，清秀却力透纸背，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内容是一封冰冷的绝笔：

吾儿亲启：

若你见此信，母已长眠九泉。莫悲，莫念。

此生之憾，未能亲见你长成，未能护你于羽翼之下。宫廷深深，人心诡谲，纵是骨肉至亲，亦难逃算计倾轧。你父……他曾惧祸及自身，欲断你生路。此事虽未成，然芥蒂已生，你万不可全然倚仗父爱。此玉佩乃母族信物，另一半在你外祖父手中。若他日你陷绝境，或可一试，然杨家之势亦非万全，慎之。

活下去。谨言慎行，藏锋守拙，勿信于人，包括至亲。

母，杨氏绝笔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刺入李沄的眼，更刺入他的心。

他记得养母王皇后的慈爱，却也记得宫中老人偶尔流露的关于他生母的只言片语。他知道自己出生不久便被抱离生母身边，知道生母早逝，却从未想过，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原来他那英明神武的父皇，在他还未出世时，就曾因惧怕太平公主的攻讦，竟想过用一碗堕胎药结果了他！只是因为种种顾虑才未能施行。那他出生后呢？那份看似恩宠的“保护”，底下又藏着多少冰冷的计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原来他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不被期待的错误。

难怪他自幼便被养在王妃宫中，难怪生母家族对他避之不及……这一切，竟根源于此！

然而，极致的冰寒之后，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在他心底蔓延。

不对。

今夜的一切，太过顺利。

那废弃库房闹鬼的传闻已久，为何偏偏今夜引他前去探查？那暗格机关巧妙，为何那掖庭小宫女一眼便能勘破？

这封信，这玉佩……出现的时机太过恰到好处，仿佛是有人算准了他的心思，在他最渴望查明生母真相的时候，亲手将这一切“证据”送到了他的面前！

是谁？

是谁对他的过去了如指掌？是谁如此洞悉他内心深处对亲情根源的渴望与对现状的不甘？是那看似与世无争、却手握宫闱暗力的高力士？是那笑里藏刀、权倾朝野的宰相李林甫？还是他那几位看似兄友弟恭、实则各怀鬼胎的皇兄？

亦或是…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又一次的试探？看他这个“仁孝恭谨”的儿子，得知生母悲惨真相后，是会忍气吞声装傻充愣，还是会心生怨望有所动作？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拉长了李沄脸上的阴影。他缓缓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那承载着生母绝望与警示的绝笔，在火焰中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小撮灰烬。

唯有那半块玉佩，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已被压入最深沉的暗海，表面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甚至比以往更加深沉莫测。

“活下去……谨言慎行，藏锋守拙，勿信于人……”

今夜他不是找到了真相，而是被人推进了一个更巨大的棋局之中。

有人想看看，得知真相的忠王李沄，下一步会怎么走。

是继续做那个温吞无害、备受欺凌的庶皇子？还是露出蛰伏的獠牙？

李沄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冰冷至极的弧度。

那就……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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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黄杨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