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长安戟影,桔香洐情 > 第2章 槐香藏心事

长安戟影,桔香洐情 第2章 槐香藏心事

作者:奶酪起司不过期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2-02 03:17:07 来源:文学城

曲江宴平乱后,长安城里对韦桔钰的赞誉不绝于耳,昔日那些轻慢的议论,尽数化作了敬佩。韦尚书面上虽依旧严肃,却悄悄让人给她打了柄更趁手的软剑,连带着府中上下,都对这位“巾帼侠女”多了几分敬重。

而韦桔钰与杜洐之的交集,也因这场平乱,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京兆府结案后,杜洐之亲自登门致谢,一身玄色常服,褪去了官袍的威严,多了几分温润。他坐在韦府的厅堂里,与韦尚书谈及平乱细节,目光却不经意间,总往廊下瞟去——他知道,韦桔钰定然在那里。

果然,廊柱后,韦桔钰正悄悄站着,浅碧色的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她不敢靠太近,只敢隔着屏风,听着他沉稳的声音。那日并肩作战的画面,总在脑海中反复回放:他背对着她挥刀的模样,他那句带着急促的“你不该来”,还有最后他望向她时,眼底那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些碎片,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让她既欣喜,又忐忑。

杜洐之离开时,特意绕到了廊下。韦桔钰猝不及防,想躲已来不及,只能红着脸走上前,屈膝行礼:“杜大人。”

“韦小姐不必多礼。”他抬手虚扶,目光落在她腰间的新剑上,剑鞘依旧素银,却比之前多了几道细密的暗纹,“新剑趁手吗?”

韦桔钰一愣,没想到他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连忙点头:“多谢杜大人关心,很趁手。”

“那就好。”他笑了笑,那笑意浅浅的,却如春日暖阳,驱散了他平日里的疏离,“你的剑法底子很好,只是实战经验尚浅,日后若有疑问,可遣人来府中告知,我或许能为你指点一二。”

这话让韦桔钰心头一跳,抬眸望他,眼底满是惊喜:“真的吗?”

“自然。”杜洐之颔首,目光坦诚,“你护长安有功,且剑法天赋难得,埋没了可惜。”

他说的是剑法,可韦桔钰却忍不住多想。他是真的欣赏她的剑法,还是……对她,有那么一丝不一样的心思?

自那以后,韦桔钰便真的会偶尔遣人送书信给杜洐之,请教剑法中的疑难。而杜洐之也从未推辞,每次都细细回复,字迹遒劲有力,条理清晰,有时还会附上简单的剑招图谱。

有一次,她鼓起勇气,亲自带着图谱去了杜府。杜府的管家早已得了吩咐,直接将她引到了后院的演武场。

杜洐之正在练剑,玄色劲装翻飞,长刀在他手中虎虎生风,剑气凌厉,卷起地上的落叶。韦桔钰站在一旁,看得入了神。她一直知道他文武双全,却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练剑,那份刚劲与洒脱,让她愈发倾慕。

他收剑时,恰好瞥见她,便笑着走上前:“韦小姐来了。”

“打扰杜大人了。”韦桔钰递上图谱,指尖微微发颤,“这招‘灵蛇出洞’,我总觉得力道把控不好,还请杜大人指点。”

杜洐之接过图谱,仔细看了看,然后拿起一旁的木剑:“我演示一遍,你仔细看。”

他挥剑的动作放缓,每一个招式都拆解得分明:“软剑贵在灵活,‘灵蛇出洞’看似刁钻,实则需以腕力为引,腰身借力,而非单纯依靠手臂发力。”他一边说,一边示范,目光时不时看向她,“你试试。”

韦桔钰接过木剑,按照他说的要领,缓缓出招。起初还有些僵硬,他便站在她身侧,伸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腕,纠正她的姿势:“这里再沉一点,对,腰身转得再快些。”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她手腕的那一刻,韦桔钰只觉得浑身一麻,心跳瞬间失序。她能感受到他靠近的气息,依旧是淡淡的松墨香,却比往日更显清晰,萦绕在鼻尖,让她有些晕眩。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敢乱动,只能跟着他的指引,一遍遍练习。直到动作渐渐熟练,他才松开手,站到一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好多了。韦小姐悟性很高。”

韦桔钰停下动作,脸颊早已红透,不敢看他,只能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剑:“多谢杜大人指点。”

那日离开杜府时,夕阳正浓。韦桔钰走在长街上,腰间的软剑穗子轻轻晃动,心头的喜悦与忐忑交织在一起。他对她很好,耐心指点剑法,关心她的安危,可这份好,究竟是对“有功之臣”的礼遇,还是对“故人”的特殊关照?

她不敢深想,却又忍不住期待。

几日后,国子监外的老槐树又落了一地枯叶。韦桔钰奉命送一份文书给国子监的博士,恰好遇见杜洐之从里面出来。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官袍,身姿挺拔。看见她,他停下脚步,笑着打招呼:“韦小姐。”

“杜大人。”韦桔钰回以微笑,目光落在他肩头,那里沾着一片槐叶,与那日曲江池畔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她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拂去那片槐叶。指尖划过他的肩头,动作轻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杜洐之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又缓缓移到她的脸上。她的脸颊微红,眼神清澈,带着几分羞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风卷着槐叶掠过,簌簌作响。两人站在槐树下,距离很近,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韦桔钰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也能看到他眼底自己的身影。

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会说什么?会推开她,还是……会回应她的心意?

可杜洐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轻轻颔首:“多谢韦小姐。”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特别的神情,只有一句客气的道谢。

韦桔钰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指尖的温度,仿佛也变得冰凉。她强压下心头的失落,勉强笑了笑:“举手之劳,杜大人不必客气。”

说完,她便匆匆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裙摆扫过地上的槐叶,留下一串细碎的声响,像是她此刻的心情,破碎而茫然。

杜洐之站在原地,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眼底的平静渐渐被复杂取代。他抬手,抚摸着方才她拂过的肩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他不是不懂她的心意。从国子监的角落,到曲江池的并肩,再到府中演武场的指点,他早已察觉她眼底的执着与倾慕。

只是,他身担重任,朝堂波诡云谲,他不敢轻易许诺,更不敢让她卷入这些纷争。他欣赏她的勇敢与坚韧,也心疼她六载的等待,可这份心意,他只能暂时藏在心底。

风吹落更多的槐叶,落在他的官袍上。杜洐之望着韦桔钰离去的方向,轻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与隐忍。

而韦桔钰走出很远,才敢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棵老槐树。阳光穿过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她此刻失落的心底。

她知道,这条路,或许比她想象中,还要漫长。可那份藏在槐香与剑影中的心事,却依旧在心底,悄悄生长。

入冬后的长安,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鹅毛般的雪花簌簌落下,将朱红宫墙、青石板路都裹上了一层银白,连国子监外的老槐树,也成了玉树琼枝。

韦桔钰裹着一件素白狐裘,奉命去给宫中的姨母送御寒的汤药。马车行至朱雀大街时,忽然被前方的骚动拦住了去路。她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几名黑衣人手举短刀,正围攻着一辆马车,车旁的护卫已倒了大半,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是劫镖?”车夫低声惊呼,想要调转车头绕道。

韦桔钰却凝眸望去,那被围攻的马车,车帘上绣着的暗纹,竟是杜府的标识。她心头一紧,想也没想便推开车门,腰间软剑瞬间出鞘,素银剑鞘在白雪映衬下泛着冷光。

“小姐!危险!”车夫惊呼出声。

韦桔钰却已跃下车,足尖点在积雪的石板路上,身形如飞燕般掠向缠斗的人群。她的剑法本就以灵活见长,此刻在雪地里更是如鱼得水,软剑出鞘如寒星,精准地格开了一名黑衣人砍向护卫的刀。

“铛”的一声脆响,黑衣人被震得后退半步,惊疑不定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

“韦小姐?”车旁仅剩的两名护卫认出了她,又惊又喜。

韦桔钰未及回应,手中软剑已再次出鞘,剑招如行云流水,专攻黑衣人的破绽。她知道杜洐之定在车内,虽不知他为何会遭遇伏击,但绝不能让他出事。

车内的杜洐之早已察觉外面的异动,正欲下车,却见一道白衣身影闯入战局,动作利落,剑光凌厉,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模样。他心头一震,推开车门时,恰好看见韦桔钰为了护住一名护卫,后背不慎被黑衣人划了一刀,狐裘破裂,雪地里瞬间染上一抹刺目的红。

“小心!”杜洐之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抽出腰间佩刀,飞身而出,玄色身影如箭般射向那名黑衣人,刀光一闪,便将其击退数步。

韦桔钰后背一阵刺痛,却咬牙忍住,转身看见杜洐之,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担忧取代:“杜大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杜洐之站到她身边,背靠背护住她,目光扫过她后背的伤口,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你受伤了。”

“小伤无妨。”韦桔钰咬了咬牙,软剑再次扬起,“先解决他们!”

两人并肩作战,默契十足。杜洐之的刀法刚劲凌厉,大开大合,震慑全场;韦桔钰的软剑灵活刁钻,如灵蛇穿梭,专攻要害。雪花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动作,玄色与白色的身影在雪地里交织,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黑衣人见状,知道难以得手,对视一眼后,便想抽身撤退。杜洐之怎会给他们机会,长刀一挥,拦住去路,冷声道:“留下吧!”

韦桔钰也飞身跟上,软剑直指最后一名黑衣人的手腕,迫使他放下武器。几招过后,剩余的黑衣人尽数被制服,瘫倒在积雪中。

危机解除,杜洐之立刻转身看向韦桔钰,不顾男女之别,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目光紧盯着她后背的伤口:“伤得怎么样?必须立刻处理。”

韦桔钰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语气中的急切,心头一暖,后背的疼痛仿佛也减轻了几分:“真的没事,只是皮外伤。”

“不行。”杜洐之语气坚定,不由分说地将她扶上自己的马车,“我府中有名医,随我回府处理伤口,否则雪天受寒,伤口容易发炎。”

韦桔钰本想推辞,却对上他不容置疑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担忧、急切,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执着。她心头一动,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驶往杜府,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雪花飘落的簌簌声。杜洐之坐在她对面,目光始终落在她的后背,神色复杂。他想开口询问她的伤势,想责备她不该如此冒险,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韦桔钰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烫,后背的疼痛也让她有些不适,只能默默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穗。

到了杜府,杜洐之亲自将她扶下车,引着她前往客房。名医很快赶来,为韦桔钰处理伤口。褪去狐裘,后背的伤口狰狞地暴露在外,杜洐之站在一旁,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眼底满是心疼。

“杜大人放心,伤口虽深,但未伤及筋骨,只需好生休养,按时换药,便能痊愈。”名医一边包扎,一边说道。

杜洐之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名医退下,房间内只剩下他和韦桔钰两人。

韦桔钰穿着杜府备好的素色衣衫,后背的包扎让她有些坐立不安,低声道:“多谢杜大人相救。”

“该说谢谢的是我。”杜洐之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若不是你及时出现,今日我恐怕凶多吉少。只是你……为何要如此冒险?”

韦桔钰抬眸望他,眼底满是坚定:“因为是你。”

这三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如重锤般砸在杜洐之的心上。他怔怔地看着她,她的脸颊因失血而有些苍白,眼神却依旧清亮,带着那份他熟悉的执着。

他知道,她对他的心意,从未改变。而他,也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对这个勇敢、坚韧、执着的女子,动了心。只是朝堂的纷争、未知的危险,让他不敢轻易回应。

“你不该这样。”杜洐之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江湖险恶,朝堂波诡,我身处其中,自身难保,怎能连累你?”

“我不怕连累。”韦桔钰摇了摇头,目光直视着他,“六年前,你护我一次;六年后,我想护你,无关其他,只因为我心甘情愿。”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带着深情与决绝,让杜洐之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内心。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桔钰……”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温柔,“让我想想,给我一点时间。”

韦桔钰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第一次这样唤她的名字,第一次主动握住她的手。她知道,他的内心,正在为她动摇。她用力点头,眼底泛起泪光:“好,我等你。”

窗外的雪还在下,将杜府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房间内,两人相握的手,仿佛能驱散所有的寒冷。韦桔钰知道,这条路或许依旧漫长,但只要他心中有她,只要他愿意迈出这一步,她便愿意一直等下去。

杜洐之的指尖触到韦桔钰微凉的掌心时,心头猛地一震,如被雪水浸过,瞬间清醒过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手,后退半步,目光从她眼底的泪光上移开,落在窗外纷飞的雪花上,语气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疏离:“韦小姐言重了。”

韦桔钰伸在半空的手僵了僵,指尖残留的温度骤然消散,心口像是被寒风穿透,凉得发疼。她怔怔地看着他,方才那瞬间的温柔与动容,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今日之事,多谢你出手相助。”杜洐之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伤口需好生休养,我已吩咐下人备好汤药和膳食,韦小姐暂且在此安心静养,待雪停后,我会派人送你回府。”

说完,他便转身欲走,玄色的衣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杜大人。”韦桔钰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方才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杜洐之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韦小姐指的是哪句?”

“你说,让我等你。”她攥紧了衣袖,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还是说,那只是你一时的客套?”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雪花飘落的簌簌声。杜洐之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韦小姐误会了。”

他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却带着刻意的疏离与克制:“方才情急之下,言语有失妥当。你是韦尚书之女,身份尊贵,而我身处朝堂漩涡,前路未卜,断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韦桔钰的眼眶瞬间红了,“六年前巷尾的守护,六年间的关注,曲江池畔的并肩,演武场的指点……这些,在你眼中,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非分之想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撞得杜洐之心口发闷。他何尝不知道她的委屈,何尝不明白自己的隐忍有多伤人。可他身后不仅有杜家满门的安危,更有朝堂上无数双盯着他的眼睛。他若对她表明心意,只会将她推向风口浪尖,成为政敌攻击他的利器。

“是。”他硬起心肠,一字一句地说道,“韦小姐,你身份贵重,当寻一位能给你安稳余生的良人,而非卷入我这浑水中。往后,还请你自重,不要再为我涉险,也不要再有这些不该有的念头。”

“不该有的念头……”韦桔钰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原来,我六年的执着,在你眼中,竟如此不堪。”

她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像被大雪熄灭的火种,只剩下一片死寂。她缓缓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多谢杜大人提醒,是我逾矩了。雪停后,不必劳烦大人派人相送,我自会回府。”

杜洐之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如刀割,却只能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露出半分破绽。他知道,此刻的狠心,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保重。”他留下这两个字,便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仿佛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推翻自己所有的决定。

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两个世界。韦桔钰坐在原地,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出喉咙。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掩埋,也掩埋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而杜洐之走出客房后,并没有走远,而是靠在廊下的柱子上,望着漫天飞雪,眼底满是痛苦与挣扎。他抬手,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疼痛,丝毫不亚于韦桔钰后背的伤口。

“桔钰,对不起。”他低声呢喃,声音被风雪吞没,“等我扫清前路的障碍,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隐忍,或许会让她误会,让她伤心,但他别无选择。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此次的伏击绝非偶然,显然是有人盯上了他。他不能让她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更不能让她因为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雪,一直下到第二日清晨才停。

韦桔钰一夜未眠,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她拒绝了杜府下人的伺候,独自换上自己的衣衫,将那柄新得的软剑紧紧系在腰间,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杜府。

走在积雪的长街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她抬头望了一眼杜府的方向,眼底最后一丝留恋也渐渐消散,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坚定。

既然他无意,她也不必再执着。往后,她依旧是韦家二娘子,是手握软剑的武者,只是这份藏了六年的心事,该被雪掩埋了。

而杜洐之得知韦桔钰不告而别后,只是沉默地站在廊下,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他知道,她是真的伤心了,可他只能这样做。

他转身回到书房,拿起桌上的密函,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那些想要伤害他、甚至牵连到她的人,他绝不会放过。

长安的雪,覆盖了街道,也覆盖了心事。韦桔钰与杜洐之的交集,仿佛在这场大雪中戛然而止。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命运的丝线,早已将他们紧紧缠绕,无论如何挣脱,终究会在某个路口,再次相遇。

韦桔钰自杜府不告而别后,便再未主动寻过杜洐之。她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练剑与协助父亲处理府中庶务上,往日里总爱往国子监、曲江池畔去的身影,如今只困在韦府的庭院与书房之间。

她依旧每日天不亮便练剑,软剑划过空气的呼啸声,成了韦府清晨最固定的声响。只是那剑招里,少了几分往日的灵动期盼,多了几分沉郁的刚劲,仿佛要将心底的委屈与不甘,尽数倾注在利刃之上。

韦尚书瞧着女儿日渐沉默的模样,心中了然,却并未点破。只偶尔在她练剑过后,递上一杯热茶,温声道:“剑法需刚柔并济,过刚易折,过柔则弱。”

韦桔钰接过茶盏,指尖温热,却暖不透心底的寒凉。她知道父亲意有所指,却只是轻轻点头,将所有话都咽进腹中。

而杜洐之,自那日雪夜后,便再未见过韦桔钰。他派人暗中打探过她的消息,得知她安好,只是闭门不出,心中既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泛起酸涩。

他并非真的想与她划清界限。那日送走她后,他便暗中调查伏击之事,很快查到幕后主使是户部侍郎赵修远——此人与他素有政见不合,此次是想借黑衣人之手除掉他,再嫁祸给外族细作,坐收渔利。

杜洐之不动声色,暗中收集赵修远的罪证,同时也愈发谨慎。他知道赵修远心胸狭隘,此次未能得逞,定会另寻机会报复,而韦桔钰作为曾救过他的人,很可能会被赵修远视为眼中钉。

于是,他暗中派了两名得力护卫,乔装成普通百姓,守在韦府附近,暗中保护韦桔钰的安危。他不敢让她知道,怕她再起波澜,也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被她一个眼神便轻易击溃。

春日将至,长安城外的桃林渐次开花,粉白一片,引得不少百姓前往观赏。韦尚书见女儿终日闷在府中,便劝她:“久居室内易生郁结,不如出去走走,看看春景,也能松快些。”

韦桔钰本想推辞,却拗不过父亲的坚持,终究还是点头应允。她依旧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将软剑藏于腰间,只带了一名丫鬟,悄然出了府。

她没有去热闹的桃林,而是选择了一条僻静的河岸。河岸两旁杨柳依依,河水潺潺,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青草香,让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丫鬟在一旁采摘野花,韦桔钰则独自坐在河边的青石上,望着流淌的河水,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她想起六年前曲江池畔的风,想起雪夜杜洐之决绝的话语,心头一阵抽痛,却又很快被她强行压下。

就在这时,三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忽然从柳树后走出,拦住了她的去路。为首的男子目光阴鸷,死死盯着韦桔钰:“你就是韦家二娘子?”

韦桔钰心头一凛,瞬间站起身,手按在腰间的软剑上,神色警惕:“你们是谁?”

“奉命来取你性命的人!”男子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手下动手,“杜洐之不识抬举,便让他最在意的人替他偿命!”

韦桔钰闻言,心中一沉。果然是冲她来的,而且与杜洐之有关。她不再犹豫,软剑瞬间出鞘,剑光如练,迎向黑衣人。

她的剑法本就日益精湛,又经历过曲江池的实战,此刻面对三名黑衣人,虽略有吃力,却也丝毫不惧。软剑在她手中灵活穿梭,时而格挡,时而反击,招招直指要害。

可黑衣人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且三人配合默契,渐渐将韦桔钰逼到了河岸边缘。

一名黑衣人抓住破绽,长刀带着风声,朝着韦桔钰的胸口劈来。韦桔钰侧身避开,却不慎脚下一滑,身体朝着河水中倒去。

就在这危急时刻,两道黑影忽然从暗处窜出,动作迅猛,手中短刀精准地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势。正是杜洐之派来的护卫。

“小姐莫慌!”其中一名护卫沉声道,与另一名护卫一同,将黑衣人死死缠住。

韦桔钰稳住身形,心中又惊又疑。这两人是谁?为何会突然出手救她?

她来不及细想,见护卫已牵制住黑衣人,便再次拔剑上前,与护卫合力夹击。有了帮手,局势很快逆转,三名黑衣人渐渐体力不支,露出破绽。

韦桔钰抓住机会,软剑出鞘,精准地划伤了为首男子的手腕。男子吃痛,长刀落地,另外两名黑衣人见状,想要撤退,却被护卫死死拦住,最终尽数被制服。

危机解除,两名护卫走到韦桔钰面前,抱拳道:“小姐安好?”

“多谢二位出手相救。”韦桔钰收剑入鞘,目光审视着他们,“敢问二位是何人?为何要救我?”

护卫对视一眼,按照杜洐之的吩咐,如实答道:“我家主子奉命保护小姐安危,具体身份,恕我等不便透露。”

“你家主子是谁?”韦桔钰追问,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护卫却只是摇头:“主子有令,不可告知。我等只需确保小姐安全即可。”

说完,两人便押着被制服的黑衣人,迅速消失在柳树后,只留下韦桔钰和一脸惊慌的丫鬟。

韦桔钰站在原地,望着护卫离去的方向,心头翻涌。能如此暗中保护她,又与黑衣人背后的势力有所牵扯的,除了杜洐之,还能有谁?

他那日说得那般决绝,让她自重,不要再有不该有的念头,可为何又要暗中派人保护她?

是愧疚?是责任?还是……他心中,并非如表面那般毫无波澜?

微风拂过,杨柳枝轻轻晃动,落在她的肩头。韦桔钰抬手,拂去肩头的柳絮,眼底的沉寂渐渐被一丝复杂的情绪取代。

她原以为,这场长达六年的执念,早已在雪夜的寒风中被彻底斩断。可如今看来,命运的丝线,并未真正断裂。

她不知道杜洐之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隐忍。但她知道,从今日起,她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被动等待,也不能再轻易放弃。

她要查明真相,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弄清楚,他那份藏在决绝背后的,到底是责任,还是未曾说出口的深情。

河岸旁的青草,在春风中悄悄生长,正如韦桔钰心中,那被重新点燃的,微弱却坚定的希望。

河岸遇袭之事后,韦桔钰愈发笃定,暗中保护她的人便是杜洐之。那些黑衣人直言“让杜洐之最在意的人替他偿命”,更让她意识到,自己早已被卷入杜洐之的朝堂纷争中,躲是躲不掉的。

与其被动等待危险降临,不如主动查明真相。她不仅要弄清幕后黑手的身份,更要知晓杜洐之究竟面临着怎样的漩涡——他的隐忍、他的决绝,或许都与这一切息息相关。

回到韦府后,韦桔钰并未声张遇袭之事,只对父亲谎称是意外受了些惊吓。夜深人静时,她独自来到书房,点亮烛火,取出父亲书房中收藏的朝堂官员名录。她记得黑衣人提及“杜洐之不识抬举”,显然是政敌报复,而能动用死士的,绝非等闲之辈。

她逐页翻阅名录,目光落在户部侍郎赵修远的条目上。此人与杜洐之同朝为官,却素来政见不合,且传闻他行事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重要的是,父亲曾私下提及,赵修远近期在暗中培植势力,与几位藩王过从甚密。

“会是他吗?”韦桔钰指尖划过名录上的名字,若有所思。她需要证据,而非仅凭猜测。

第二日一早,韦桔钰换上一身男子装束,头戴帷帽,将软剑藏于腰间,悄然出了府。她知道,赵修远府中豢养着不少门客,其中不乏消息灵通之人,若能找到突破口,或许能查到线索。

她辗转来到长安城西的贫民窟,这里鱼龙混杂,也是不少官员门客暗中活动的据点。凭借着练剑多年的敏锐直觉,她避开巡逻的官差,在狭窄的巷弄中穿梭,最终停在一家不起眼的酒肆前。

酒肆内人声鼎沸,三教九流汇聚。韦桔钰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壶酒,暗中观察着来往之人。不多时,两名身着短打、神色倨傲的男子坐在了邻桌,言谈间频频提及“赵大人”“杜洐之”“灭口”等字眼。

韦桔钰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侧耳倾听。

“……那韦家二娘子真是个麻烦,上次没能得手,赵大人很是不满,说要尽快除了她,免得坏了大事。”

“可不是嘛!听说杜洐之暗中派人护着她,想动手都难。不过赵大人说了,再过几日便是上元节,到时候灯会人多眼杂,正好趁机行事。”

“嘿嘿,到时候不仅要除掉韦家二娘子,还要给杜洐之扣个通敌的罪名,让他万劫不复!”

两人的对话如惊雷般在韦桔钰耳边炸响。果然是赵修远!而且他竟要在上元节对自己不利,还要陷害杜洐之!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愤怒,悄悄起身,想要离开酒肆,将此事告知父亲或杜洐之。可刚走到门口,便被那两名男子察觉。

“站住!”其中一名男子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方才是不是在偷听我们说话?”

韦桔钰脚步一顿,知道不能善了。她缓缓转过身,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清丽却带着锋芒的脸庞:“是又如何?”

“竟是个女子!”两名男子又惊又怒,“看来你就是韦家二娘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今日便送你上路!”

两人说着,便抽出腰间的短刀,朝着韦桔钰扑来。酒肆内的客人见状,纷纷四散躲避,一时间乱作一团。

韦桔钰毫不畏惧,手按腰间软剑,身形一闪,避开了男子的攻击。软剑出鞘,寒光乍现,她的剑招又快又狠,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知道,今日不能让这两人活着离开,否则上元节的阴谋便会如期上演。

两名男子虽凶悍,却哪里是韦桔钰的对手。不过几个回合,便被她刺伤在地,动弹不得。

“说!赵修远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他要如何陷害杜大人?”韦桔钰剑尖直指其中一名男子的咽喉,语气冰冷。

男子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求饶:“我说我说!赵大人买通了外族细作,上元节灯会时,让细作在人群中制造混乱,再留下指向杜大人的信物,污蔑他通敌叛国。而你,会被当作细作的同党,当场斩杀,以坐实罪名!”

韦桔钰闻言,心头一沉。好狠毒的计划!若真让赵修远得逞,杜洐之不仅会身败名裂,还会性命难保!

她不再多问,点了两人的穴位,让他们无法动弹,随后迅速离开酒肆,朝着杜府的方向而去。她知道,此事刻不容缓,必须立刻告知杜洐之。

一路上,她的心跳得飞快。她曾发誓不再与他有牵扯,可此刻,她却不得不主动去找他。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是他依旧冷漠的拒绝,还是愿意相信她的话。

但她别无选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落入陷阱,更不能让赵修远的阴谋得逞。

杜府门前,韦桔钰望着那熟悉的朱红大门,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上去。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杜府门房见是韦桔钰,神色有些为难。自雪夜不告而别后,这位韦小姐便再未踏足过杜府,而大人近日也总嘱咐,若非要紧事,不必通报。

“劳烦通传杜大人,”韦桔钰语气急切,指尖因攥得太紧而泛白,“此事关乎他的性命,关乎长安安危,片刻耽误不得!”

门房见她神色凝重,不似作伪,便不敢耽搁,连忙转身入内通报。

不多时,杜洐之身着玄色常服,快步走了出来。他瞧见立在府门前的女子,一身男装尚未换下,发间还沾着些许尘土,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即又恢复了惯有的疏离:“韦小姐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此处并非说话之地,”韦桔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能否借一步说话?”

杜洐之沉吟片刻,侧身让开:“随我来。”

他将她引至府中僻静的书房,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说吧。”他转身面对她,目光平静无波,却藏着一丝审视。

韦桔钰不再迟疑,将酒肆中听到的对话、赵修远的阴谋一五一十地告知于他:“赵修远要在上元节灯会,借外族细作制造混乱,污蔑你通敌叛国,还要将我当作同党斩杀,坐实罪名!”

她语速极快,字字清晰,眼底满是急切与担忧。

杜洐之闻言,眉头微蹙,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早已料到赵修远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狠毒,不惜勾结外族,设计如此大的阴谋。

“你所言属实?”他追问,目光锐利地盯着她,想要分辨她话中的真假。

“千真万确!”韦桔钰从怀中取出一枚方才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令牌,递给他,“这是他们身上的信物,上面刻着的纹路,与户部衙门的徽记有几分相似,定是赵修远暗中发放的。”

杜洐之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脸色愈发阴沉。这令牌的样式,确实与赵修远府中私用的令牌极为相似,看来韦桔钰所言非虚。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他忽然抬眸,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那日我已说得明白,你我之间,不必再有牵扯。”

韦桔钰心头一痛,却强忍着情绪,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并非为了你我之间的牵扯,而是为了长安百姓,为了不让奸人得逞!你若出事,赵修远便少了掣肘,日后定会为祸朝堂,百姓遭殃!”

她刻意避开了心底那份不愿他出事的私心,只将理由说得冠冕堂皇。

杜洐之看着她倔强的模样,眼底的疏离渐渐松动。他怎会不知,她若真的想与他划清界限,大可将此事告知韦尚书,或是置之不理,何必深夜冒险前来通风报信?

“多谢。”他低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此事我已知晓,会立刻部署应对。你……”

“我也会参与。”韦桔钰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赵修远的目标也有我,我不能置身事外。而且,我的剑法或许能帮上忙。”

杜洐之眉头一蹙:“此事凶险,你一个女子,不必卷入其中。我会派人保护你,上元节当日,你只需待在府中,闭门不出即可。”

“我若待在府中,反而会成为你的软肋。”韦桔钰摇头,“赵修远若找不到我,定会另寻他法坐实你的罪名。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我熟悉他的计划,又能近身周旋,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杜洐之看着她,想起曲江池畔她并肩作战的身影,想起雪夜她为救他受伤的模样,心中那份刻意筑起的防线,终究还是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知道,她所言极是。赵修远的计划环环相扣,若缺少了针对她的环节,或许真的会另生枝节。而且,以她的剑法与胆识,确实能成为一股重要的助力。

“好。”他最终点头应允,“但你必须听我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韦桔钰闻言,眼底瞬间亮起光芒,如冰雪初融,露出了久违的笑意:“一言为定!”

书房内的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的身影。这一刻,所有的隔阂与疏离都暂时被抛在脑后,只剩下共同应对危机的默契与坚定。

杜洐之取出纸笔,迅速写下几道密令,让人连夜送出。随后,他转身看向韦桔钰,开始商议上元节的应对之策:“赵修远会让细作在灯会中心的朱雀大街制造混乱,我们需提前在那里布下埋伏。你……”

他详细地部署着每一个环节,从埋伏的地点,到抓捕细作的时机,再到如何收集赵修远的罪证,条理清晰,面面俱到。

韦桔钰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两人的思路不谋而合,配合得极为默契。

夜色渐深,书房内的灯光却依旧明亮。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银霜。

韦桔钰望着身边专注部署的男子,心头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她知道,此次危机过后,他们或许依旧会回到各自的轨道,继续保持距离。但此刻,能与他并肩面对危险,共同守护这座城,于她而言,已是莫大的慰藉。

而杜洐之偶尔抬眸,瞥见她认真的侧脸,心中也泛起阵阵涟漪。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早已在他心中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待此次危机解除,他定要扫清所有障碍,给她一个应有的交代。

书房内烛火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看似默契的商议之下,杜洐之的眼底藏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冷冽。

他指尖划过朱雀大街的舆图,声音沉稳如旧:“上元节当日,你乔装成灯会摊贩,守在东南角的花灯铺,一旦发现携带可疑信物的细作,便以红绸为号,我会派人接应。”

韦桔钰点头应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剑穗:“赵修远若亲自到场,该如何应对?”

“他不会轻易露面。”杜洐之抬眸,目光与她相撞时迅速移开,“此人多疑,定会躲在暗处指挥,我们只需擒住细作,逼问出他的指使证据即可。”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部署一场寻常的公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靠近韦桔钰的每一步,都带着精心的算计。

六年前,他的亲姐姐杜婉卿身为宫中女官,因无意中撞破一桩秘事,离奇死于冷宫,对外只宣称“病逝”。这些年他暗中调查,所有线索都隐隐指向当时正得盛宠的韦贵妃——也就是韦桔钰的亲姐姐。

韦贵妃出身韦家,背靠韦尚书,在宫中势力盘根错节,想要直接查证难如登天。而韦桔钰作为韦贵妃最疼爱的妹妹,自幼养在深闺,却又因练剑之事与韦家主流格格不入,或许是撕开真相的最佳突破口。

从曲江池畔的“恰好”相救,到国子监的“偶遇”,再到后来的剑法指点、暗中保护,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需要让韦桔钰对自己放下戒心,甚至产生情愫,才能更方便地打探韦贵妃的旧事,寻找姐姐死亡的真相。

雪夜的决绝是刻意为之,既为了打消韦桔钰的疑虑,也为了不让自己在刻意的接近中,真的对这个执着坚韧的女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而此次接纳她参与上元节的计划,除了利用她的剑法与胆识,更想借此机会,看看韦贵妃是否会暗中插手此事——若韦贵妃与赵修远有所勾结,那姐姐的死,或许便与朝堂争斗脱不了干系。

韦桔钰并未察觉他心中的波澜,只当他依旧是那个公私分明、沉稳内敛的杜大人。她仔细记着部署细节,忽然想起一事:“我姐姐……韦贵妃近日是否有出宫的迹象?”

杜洐之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贵妃深居宫中,除非有圣谕,否则不得随意出宫。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觉得,赵修远胆子再大,也未必敢擅自勾结外族,若没有宫中势力默许……”韦桔钰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她不愿怀疑自己的姐姐,可韦贵妃在宫中的地位,确实是赵修远最想攀附的靠山。

杜洐之捕捉到她眼底的犹豫,顺势引导:“韦贵妃贤良淑德,向来不涉朝堂纷争,想来不会与赵修远同流合污。你不必多想,专注于灯会的事即可。”

他刻意强调“贤良淑德”,心中却冷笑。若韦贵妃真如表面这般,姐姐又怎会不明不白地死去?

商议既定,韦桔钰起身告辞。走到书房门口时,她忽然回头,望着杜洐之的背影:“杜大人,六年前曲江池畔,你真的是恰好路过吗?”

杜洐之脊背一僵,转身时已恢复常态:“自然是。”

“可我总觉得,你似乎早就认识我。”韦桔钰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甚至……对韦家的事,格外关注。”

这些年她并非毫无察觉,杜洐之看似无意的询问,总绕不开韦贵妃的喜好、韦家的人际往来,只是从前被情愫蒙蔽,未曾深想。

杜洐之心中一凛,面上却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韦尚书是朝中重臣,韦贵妃深得圣宠,韦家的事,长安城里谁人不关注?韦小姐多虑了。”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韦桔钰虽仍有一丝疑虑,却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她不再多问,屈膝行礼后,转身离开了杜府。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杜洐之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他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看似普通的古籍,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几个潦草的字:“贵妃宫中有秘,与韦二相关。”

这是姐姐生前最后留给她的线索。“韦二”究竟指的是韦家二小姐韦桔钰,还是另有其人?这也是他执着于接近韦桔钰的重要原因。

他指尖抚过纸条上的字迹,心中默念:“姐姐,再等等,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为你报仇。”

上元节很快便到了。长安城里张灯结彩,朱雀大街上人流如织,花灯璀璨,一派繁华景象。韦桔钰按照计划,乔装成花灯铺的伙计,身着粗布衣衫,将软剑藏于宽大的衣袖中,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往来人群。

杜洐之则身着便服,混在人群中,看似悠闲赏灯,实则暗中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韦桔钰所在的花灯铺,既担心计划出现纰漏,也在留意是否有宫中的人靠近——他在赌,韦贵妃若与赵修远有关,定会派人来监视这场“好戏”。

夜色渐浓,花灯亮起,将整条大街映照得如同白昼。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几名身着异族服饰的男子手持利刃,朝着人群密集处冲来,口中高喊着晦涩的口号。

“来了!”韦桔钰心头一紧,悄悄扯出腰间的红绸,朝着预定方向挥动。

杜洐之见状,立刻抬手发出信号,埋伏在四周的护卫迅速出动,朝着黑衣人围拢过去。大街上的百姓吓得四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韦桔钰抽出软剑,身形一闪,加入了战局。她的剑法灵动,专挑黑衣人的破绽出手,很快便制服了两名细作。

就在她准备逼问线索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韦贵妃宫中的贴身宫女,正躲在不远处的巷口,神色紧张地观察着战局。

韦桔钰心头一沉,果然与姐姐有关!

而杜洐之也注意到了那名宫女,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他不动声色地朝着巷口移动,想要抓住那名宫女,问出更多真相。

可就在这时,一名漏网的黑衣人忽然朝着韦桔钰扑来,手中利刃直刺她的后心。韦桔钰正专注于观察宫女,未曾察觉身后的危险。

“小心!”杜洐之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一把将韦桔钰推开。

利刃划破了他的肩头,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衫。

韦桔钰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肩头的伤口,又看向巷口——那名宫女早已不见踪影。她心头涌上复杂的情绪,既有后怕,也有疑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杜洐之按住流血的肩头,脸色苍白却依旧镇定:“先擒住黑衣人!”

韦桔钰回过神,与他并肩作战,很快便将剩余的黑衣人尽数制服。

混乱平息后,杜洐之让人将黑衣人押下去严刑逼问,自己则被护卫扶到附近的僻静处处理伤口。

韦桔钰跟了过去,看着他肩头的伤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为什么要救我?”

杜洐之抬眸,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你是计划的关键,不能出事。”

依旧是冰冷的理由,没有半分私情。可韦桔钰却从他方才毫不犹豫冲过来的身影中,看到了一丝不同于算计的本能。

她不知道的是,杜洐之此刻心中同样翻涌。方才那一瞬,他脑海中没有任何计划与算计,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死。

这个念头让他心惊,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决心:待查明姐姐的死因,便立刻与韦桔钰划清界限,否则,只会陷入更深的纠缠。

肩头的疼痛传来,杜洐之闭上眼,压下心中的波澜。真相未明之前,他不能有任何软肋。

上元节的朱雀大街,花灯如昼,人流如潮。朱红宫灯悬在廊檐下,映得青石板路泛着暖光,叫卖声、笑语声交织在一起,掩盖了暗藏的杀机。

韦桔钰身着粗布短打,乔装成花灯铺的伙计,指尖悄悄摩挲着袖中软剑的剑柄。她时不时抬眼望向人群,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落在那个身着月白长衫的身影上——杜洐之混在赏灯的人群中,眉目温润,正低头与身边的孩童说笑,可她分明能从他眼底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自昨夜书房议定计划后,她心中便满是隐秘的欢喜。他虽依旧言语克制,却愿意让她参与如此重要的事,甚至在她提及韦贵妃时,虽未多言,却也未曾打断她的疑虑。这是否意味着,他心中对她,并非全无波澜?

她想起雪夜他决绝的话语,又想起方才他冲过来推开自己时,肩头渗出的鲜血,心头便一阵滚烫。或许,他只是碍于身份与处境,不得不隐藏心意。待此次危机解除,他会不会对自己坦诚一切?

正思忖间,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几名身着异族服饰的男子手持利刃,冲破人群,朝着街心的戏台冲去,口中高喊着晦涩的口号。百姓们惊呼着四散奔逃,原本热闹的大街瞬间陷入混乱。

“来了!”韦桔钰心头一凛,迅速扯出腰间的红绸,朝着预定方向挥动。红绸在花灯映照下格外醒目,如同一簇跳动的火焰。

杜洐之见状,立刻抬手发出信号。埋伏在四周的护卫迅速出动,如利刃般朝着黑衣人围拢过去。他自己则身形一闪,朝着韦桔钰所在的花灯铺靠近,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身上,看似在观察战局,实则在留意她的安危。

韦桔钰抽出软剑,剑光如练,迎着一名黑衣人冲了上去。她的剑法早已褪去青涩,灵动中带着刚劲,避开黑衣人的猛攻后,手腕翻转,软剑精准地抵住了对方的咽喉。

“束手就擒!”她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黑衣人却殊死反抗,另一名同伙见状,挥刀朝着韦桔钰的后心劈来。韦桔钰察觉身后劲风,正欲转身格挡,一道月白身影忽然闪过,杜洐之抬手握住那名黑衣人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黑衣人惨叫着松开刀柄,杜洐之顺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动作干脆利落。

“小心些。”他转头看向韦桔钰,眼底带着几分关切,语气却依旧平稳,“这些人都是死士,下手不留余地。”

韦桔钰对上他的目光,心头一暖,脸颊微微泛红:“多谢杜大人。”

“不必多礼,按计划行事。”杜洐之颔首,转身又投入战局,可目光却总会不自觉地飘向她的方向。

他必须承认,方才看到黑衣人挥刀砍向她时,他心中涌起的慌乱,并非完全出于计划的考量。这个女子,执着、勇敢,如寒梅般坚韧,不知不觉间,竟让他早已冰封的心湖,泛起了不该有的涟漪。

可他不能忘记自己接近她的初衷。姐姐杜婉卿六年前离奇死于冷宫,所有线索都指向韦贵妃——韦桔钰的亲姐姐。他苦心谋划多年,步步为营接近韦桔钰,就是为了借助她的身份,打探韦贵妃的旧事,寻找姐姐死亡的真相。

韦桔钰对他的情愫,他早已察觉。起初,他只当这是计划中的便利,甚至刻意利用这份心意,让她对自己更加信任。可随着相处日久,看到她为他涉险,为他执着,他心中竟生出了几分愧疚与动摇。

尤其是方才下意识冲过去救她的那一刻,他脑海中没有任何算计,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受伤。这个念头让他心惊,也让他更加警惕。他不能对仇人的妹妹动心,否则,不仅对不起死去的姐姐,也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战局很快平息。护卫们将所有黑衣人制服,押往暗处审讯。大街上的百姓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地面上散落的花灯与血迹,还残留着方才的凶险。

韦桔钰收剑入鞘,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她走到杜洐之身边,看着他肩头依旧渗血的伤口,忍不住问道:“杜大人,你的伤……要不要紧?”

“无妨,小伤而已。”杜洐之抬手按住伤口,目光却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巷口,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是韦贵妃宫中的贴身宫女,正神色慌张地离去。

他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心中已有了计较。看来,韦贵妃与赵修远的勾结,绝非空穴来风。姐姐的死,或许真的与这场朝堂阴谋息息相关。

“我们去看看审讯结果。”杜洐之收回目光,对韦桔钰说道,语气恢复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沉稳。

韦桔钰点头应允,跟在他身后朝着巷口走去。她没有察觉他眼底的变化,只觉得两人并肩走在花灯映照的石板路上,身影被拉得很长,仿佛有了一丝密不可分的牵连。

她偷偷看着他的侧脸,月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俊朗的轮廓,肩头的血迹更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她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若能一直这样与他并肩,哪怕只是共同应对危机,也是好的。

而杜洐之走在前面,感受着身后女子温热的目光,心头五味杂陈。他知道,这场以复仇为目的的接近,早已偏离了预设的轨道。他对韦桔钰的感觉,不再是纯粹的利用与算计,多了几分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在意。

可姐姐的仇,他不能不报。真相未明之前,他只能将这份不该有的心动压在心底,继续扮演着那个温和却疏离的杜大人。

巷深处的废弃院落里,黑衣人被绑在柱子上,护卫们正在严刑逼问。韦桔钰与杜洐之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黑衣人嘶哑的叫喊:“是赵大人让我们做的!他说……他说韦贵妃会接应我们!”

韦桔钰心头一震,脸色瞬间苍白。果然与姐姐有关!

杜洐之眼底闪过一丝冷冽,推门走了进去,目光锐利地盯着黑衣人:“韦贵妃如何接应你们?她与赵修远有何交易?”

黑衣人被打得遍体鳞伤,早已没了反抗之力,断断续续地说道:“韦贵妃……韦贵妃要我们制造混乱,趁机除掉……除掉韦二小姐你,还有杜大人……她说,只要事成,便保我们……保我们富贵无忧……”

“什么?”韦桔钰如遭雷击,怔怔地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姐姐竟然要杀她?

杜洐之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竟生出了几分不忍。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继续追问道:“六年前,杜婉卿女官的死,是不是也与韦贵妃有关?”

黑衣人闻言,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不知道……只是听赵大人提过,杜女官……是撞破了韦贵妃的秘密,才被灭口的……”

真相的碎片,终于在这一刻拼凑出模糊的轮廓。杜洐之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眼底满是复仇的火焰。

而韦桔钰,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她一直敬重依赖的姐姐,不仅勾结外臣,想要陷害杜洐之,竟然还要杀她?而她心中倾慕的人,接近她的目的,难道也是为了调查姐姐的旧事?

无数个疑问与打击涌上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杜洐之低头看着她苍白绝望的模样,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扶她,却又在指尖触及她衣袖的前一刻停住了。他收回手,转过身,语气冰冷:“将他带下去,继续审讯,务必问出所有真相。”

他不敢再看韦桔钰的眼睛,怕自己会在她的目光中,泄露更多不该有的情绪。

院落里的烛火摇曳,映照着韦桔钰无助的身影。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废弃院落的烛火忽明忽暗,将韦桔钰苍白的脸映照得愈发脆弱。黑衣人那句“韦贵妃要杀你”如同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刺穿了她心中对姐姐最后的信任。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指尖微微发颤,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过往的片段:姐姐往日对她的疼爱呵护、宫中送来的珍贵补品、上元节前夕特意派人送来的护身玉佩……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都是姐姐为了今日的阴谋所做的伪装?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姐姐不会害我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杜洐之站在一旁,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头那丝不忍再次浮现。可黑衣人提及姐姐杜婉卿的死与韦贵妃有关时,那份刻骨的仇恨又瞬间压过了所有情绪。他走到韦桔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冰冷:“事到如今,你还想为她辩解?”

韦桔钰猛地抬头,眼底满是泪水,却依旧倔强地摇头:“我不信!姐姐待我极好,她没有理由杀我!一定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杜洐之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黑衣人亲口指证,还有宫中宫女为证,难道都是假的?韦桔钰,你醒醒吧!你不过是韦贵妃用来巩固地位的棋子,如今棋子没用了,自然要被舍弃!”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想要彻底击碎她的幻想,却没发现自己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他既希望她认清“真相”,与韦贵妃划清界限,又不愿看到她如此绝望无助的模样。

韦桔钰被他的话刺痛,泪水汹涌而出:“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明明知道我……”

她想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可话到嘴边,却被他冰冷的目光逼了回去。她忽然想起黑衣人方才的话,想起杜洐之一直以来对韦家的关注,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你接近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调查姐姐?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对我动过心?”

杜洐之心头一窒,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冰冷的承认:“是。”

一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炸得韦桔钰浑身冰冷。她怔怔地看着他,眼前这个让她牵挂了六年、为他涉险、为他心动的男子,接近她的目的竟然如此纯粹而残酷——利用她,报复她的姐姐。

“原来如此……”她缓缓站起身,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倔强地挺直了脊背,“杜洐之,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对你动心。”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踉跄,却没有回头。软剑在她腰间晃动,剑穗上的丝线仿佛也在为她哭泣。

杜洐之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失落感。他想喊住她,想告诉她自己并非全无动心,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姐姐的仇还未报,真相还未完全查明,他不能有任何软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对护卫吩咐道:“继续审讯,务必问出韦贵妃与二皇子是否有关联。”

他早已察觉到二皇子的野心。二皇子一直暗中培植势力,与赵修远过从甚密,而韦贵妃作为后宫宠妃,若真与二皇子勾结,那姐姐的死,恐怕不仅仅是撞破秘密那么简单。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二皇子精心布下的圈套。

六年前,杜婉卿无意中撞破了二皇子与外敌勾结的秘事,二皇子为了掩盖真相,便残忍地将她杀害,并巧妙地将线索引向了当时正得盛宠、且与杜婉卿素有嫌隙的韦贵妃。

他知道杜洐之重情重义,定会为姐姐报仇,便故意让赵修远与韦贵妃产生交集,制造出韦贵妃勾结外臣的假象,再让黑衣人指证韦贵妃想要杀害韦桔钰与杜洐之,就是为了让杜洐之彻底仇视韦家,与韦桔钰反目成仇。

而二皇子真正的目的,是借杜洐之之手除掉韦贵妃与赵修远这两个障碍,同时利用韦桔钰与杜洐之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为自己日后夺权铺路。

审讯持续到深夜,黑衣人最终因伤势过重而亡,并未供出更多有用的线索。杜洐之看着黑衣人冰冷的尸体,心中满是不甘。他知道,想要查明全部真相,还需要从韦贵妃身上下手。

可他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宫中便传来消息:韦贵妃因“勾结外臣、意图谋反”的罪名被打入冷宫,韦尚书也被牵连入狱。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杜洐之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他派人暗中调查,却发现所有证据都指向韦贵妃,完美得无懈可击。

而韦桔钰,在得知家中变故后,一夜之间仿佛长大了许多。她褪去了往日的娇憨与执着,变得沉稳而坚韧。她没有哭闹,而是冷静地处理着家中的事务,四处奔走,想要为父亲和姐姐洗刷冤屈。

她再也没有找过杜洐之。两人在大街上偶遇时,她也只是冷漠地颔首示意,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欢喜与羞涩,只剩下疏离与陌生。

杜洐之看着她日渐憔悴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心中那股失落感越来越强烈。他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韦桔钰为他涉险的模样,想起她眼底纯粹的爱意,想起自己那句冰冷的“是”,心中充满了愧疚与后悔。

他隐隐觉得,自己或许是被人利用了。那个黑衣人临死前的眼神,韦贵妃被打入冷宫的速度,都透着一股诡异。

他开始重新调查六年前姐姐的死因,这一次,他不再带着偏见,而是更加谨慎地寻找线索。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渐渐浮出水面。他发现,六年前姐姐去世的那几日,二皇子曾以探望为由,多次出入冷宫附近;而赵修远,也一直是二皇子暗中的支持者。

真相的迷雾渐渐散开,一个可怕的真相在他心中成型——杀姐姐的人,或许不是韦贵妃,而是二皇子!

杜洐之浑身冰冷,他想起自己对韦桔钰的伤害,想起她决绝的背影,心中涌起无尽的悔恨。他亲手推开了那个真心待他的女子,还差点助纣为虐,伤害了无辜的人。

他知道,他必须尽快查明所有真相,为韦家洗刷冤屈,也为自己对韦桔钰造成的伤害,赎罪。

而此时的韦桔钰,正独自一人站在韦府的庭院中,望着漫天飞雪。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父亲和姐姐能否平安归来。她只知道,那个让她心动了六年的男子,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了。

雪花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她心中的寒凉。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