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坠雪时 第23章 延续爱

晚自习前的教室裹着层喧闹的热气，课代表抱着作业本在过道里撞出细碎的纸张声响，后排男生凑在一块儿复盘篮球赛的最后一个绝杀球，唾沫星子随着激动的喊声溅在课本上。靠窗的女生指尖捻着烫金信纸，目光却总绕着冬以安的座位打转——自从上周体育课上，夏栖迟拉着崴了脚的他往教学楼跑的画面被撞见后，班里那些若有似无的议论就没停过，连收作业时，都有人故意把两人的练习册摞在一起，还会偷偷用胳膊肘碰对方，挤眉弄眼地笑。

冬以安把下巴抵在数学练习册上，笔尖在草稿纸画满杂乱的横线，一道函数题算了十分钟都没算出结果。他的心思早飘到了桌角那本磨了边的旧台历上，那是他搬去舅舅家时，从旧房子带出来的唯一一件日用品。纸页泛黄发脆，边缘卷着毛边，今天的日期被他用铅笔画了个圈，圈里歪歪扭扭写着“七夕”——早上整理书包时，舅舅家的表妹拿着卡通贴纸跑来，踮着脚往他书包上贴了个粉色爱心，说“哥哥，今天要吃巧果呀，吃了就能遇到喜欢的人”，他才猛地想起这个节日。

指尖轻轻摩挲着台历上的圈，冬以安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上辈子。也是这样一个七夕，他坐在同样的教室里，却满脑子都是放学后要去哪里躲着。那时候妈妈刚走没多久，舅舅家的氛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那天晚自习前，夏栖迟就坐在他旁边，埋头做着物理卷子，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更别提什么巧果、礼物了。后来他独自在操场角落待了一整晚，直到保安来锁门才慢吞吞地回家，路上还淋了场雨，发了高烧，躺了三天才好。

“又在发呆？”夏栖迟的声音突然从头顶落下，带着点刚从校外便利店回来的凉气，打断了冬以安的回忆。他抬头时，正好看见夏栖迟把一个印着樱花图案的纸袋子轻轻推到他手边，袋口露出半块裹着金箔纸的巧克力，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金箔纸上，闪着细碎的光。“刚才路过便利店，看见巧克力买一送一，想着你可能喜欢甜的，就顺手拿了。”

冬以安捏着纸袋子的细绳，指尖触到冰凉的巧克力包装，心里却暖得发颤。他下意识地抬头，正撞见夏栖迟低头收拾书包的模样——对方校服领口别着枚银色书签，是上次两人去图书馆借错书时，管理员笑着塞给他们的纪念品。那时候管理员还打趣说“两个小伙子这么要好，这个书签一人一个正好”，可上辈子，夏栖迟把书签随手扔在了桌洞里，后来大扫除时被当成垃圾扫走了。

可现在，这枚书签却成了夏栖迟每天都别在身上的东西，银色的金属边缘被磨得发亮，显然是经常触摸。

夏栖迟怎么会变了这么多？冬以安心里冒出个疑问。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夏栖迟对他明明很冷淡，甚至有点刻意疏远，怎么这辈子会主动给他买巧克力，还把两人共同的小物件天天带在身上？他想不通，却又忍不住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打动，嘴角悄悄向上弯了弯。

“今天……”冬以安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纸上的铅笔印，怕惊扰了眼前的美好，“你知道是什么日子吗？”

夏栖迟收拾笔袋的手顿了顿，耳尖悄悄漫上一层红，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知道，七夕。”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早上路过花店，看见门口摆了好多玫瑰，红的、粉的都有，老板还在门口喊‘买玫瑰送女朋友’呢。”他顿了顿，目光飞快地扫过冬以安空着的桌角，又慌忙移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笔袋的拉链。“你……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听说学校后门新开了家卖巧果的店，同学说味道还不错。”

听到“巧果”两个字，夏栖迟的思绪突然飘回上辈子。上辈子的七夕，他其实记得很清楚。那天他看到冬以安独自坐在操场角落，缩着肩膀，像只被遗弃的小猫，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却一动不动。他当时其实很想走过去，递给他一瓶热牛奶，问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可那时候的他太胆小了，怕被冬以安拒绝，怕自己的关心会让他更难过，最后还是转身走了。后来听说冬以安发了高烧，他躲在医务室门口，看着医生给冬以安打针，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这辈子，他再也不想错过，再也不想让冬以安一个人难过。

冬栖迟攥着台历的指尖紧了紧，旧纸页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边缘的纸屑粘在指缝里。他想起以前妈妈还在时，每到七夕都会蒸各种形状的巧果，有小兔子的，有星星的，还有圆滚滚的小月亮。妈妈会在糖霜里裹上一颗杏仁，笑着说“安安吃了巧果，就能变得更聪明，以后考上好大学”。

那时候的厨房总是飘着甜香，妈妈的手在面粉袋里翻飞，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头发上，暖得像童话。可后来妈妈走了，他连能一起吃巧果的人都没有了，上辈子的七夕，他更是连巧果的影子都没看见。

“我……”冬以安刚想开口拒绝，他其实有点怕，怕这份温柔只是短暂的，怕自己习惯了之后又会失去。可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夏栖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是上次他感冒时，夏栖迟装姜汤给他用的那个。保温盒的盖子上还贴着一个小小的贴纸，是他上次不小心贴上去的，没想到夏栖迟还没撕下来。

保温盒打开的瞬间，一股甜香漫了出来，钻进鼻腔里，带着淡淡的红糖味。里面躺着几枚小巧的巧果，上面还撒着亮晶晶的糖霜，在灯光下闪着光，有小兔子的，有星星的，和妈妈以前做的一模一样。

“我早上让我妈多做了点，”夏栖迟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怕打扰到什么，他拿起一枚兔子形状的巧果，递到冬以安面前，指尖轻轻捏着巧果的边缘，生怕把糖霜碰掉，“你尝尝，我妈说这个是用红糖和蜂蜜做的，不腻，我早上偷偷尝了一个，还挺好吃的。”

冬以安咬了一口巧果，脆甜的口感在舌尖散开，糖霜在嘴里慢慢融化，带着淡淡的蜂蜜香，和记忆里妈妈做的味道格外像。他低头时，眼泪差点落在保温盒里，模糊了视线里的巧果。就在这时，一张纸巾轻轻落在他的手背上，是夏栖迟递过来的。夏栖迟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挪了挪，胳膊轻轻蹭过他的胳膊，校服布料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像在无声地安慰他。

冬以安偷偷擦了擦眼泪，心里又暖又乱。他不明白，夏栖迟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夏栖迟明明连话都很少跟他说，甚至在他被班里同学欺负时，也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没有上前帮忙。可这辈子，夏栖迟不仅主动给他买巧克力、带巧果，还会在他难过时递纸巾，用小动作安慰他。难道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人真的可以重生吗？还是说，只是他的错觉？

晚自习的铃声像是被拉长了，尖锐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把大家的喧闹都压了下去。冬以安盯着黑板上的倒计时，红色的数字格外刺眼，还有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了。可他却总忍不住想起保温盒里的巧果，想起夏栖迟耳尖的红色，想起那枚银色的书签。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同学们收拾书包的声音此起彼伏，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刚把台历放进书包，就被夏栖迟拉着往操场走。

夏栖迟的手很暖，手指修长，轻轻握着他的手腕，力度刚好，不会让他觉得疼，却又能让他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冬以安没有挣脱，任由夏栖迟拉着他穿过人群，走出教学楼。夜晚的操场很安静，路灯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偶尔重叠在一起。香樟树的叶子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声响，“沙沙”地像在说话，偶尔有蝉鸣从树梢传来，断断续续的，把夜色衬得格外温柔。

夏栖迟把他带到操场东侧的秋千旁，这里是两人平时午休时待的地方。秋千上还缠着上次冬以安不小心弄断的蓝丝带，当时他还很懊恼，觉得自己又搞砸了一件事，可现在，蓝丝带被夏栖迟重新系好了，打成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风一吹，蝴蝶结就轻轻晃起来，像只蓝色的蝴蝶。

夏栖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是淡蓝色的，上面印着小小的月亮图案，他把盒子递到冬以安面前，指尖有点发颤：“这个给你。”

冬以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色的手链，链身很细，缀着一颗小小的月亮吊坠，在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月亮的边缘被打磨得很光滑，摸起来暖暖的。“我上次去文具店，看见这个吊坠很像你画的月亮，就买了。”夏栖迟挠了挠头，声音有些紧张，耳尖又红了，“店员说，月亮代表‘一直都在’，不管什么时候，抬头都能看见月亮，我想……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像月亮一样。”

听到“一直陪着你”，冬以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上辈子，他最后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看到了夏栖迟。那时候他站在天台上，风很大，把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下面围了很多人，吵吵闹闹的。他看见夏栖迟挤在人群最前面，脸色苍白，眼睛里满是恐慌，还在对着他喊什么，可他那时候只想解脱，觉得活着太累了，根本没听清夏栖迟在喊什么，也没在意夏栖迟的感受。直到闭上眼睛的前一秒，他还看见夏栖迟想冲上来，却被警察拦住，那种绝望的眼神，他到现在都记得。

这辈子，夏栖迟却对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冬以安捏着手链，指尖轻轻摩挲着月亮吊坠，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这辈子，他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懦弱，不能再让自己难过，更不能让夏栖迟难过。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袋子是透明的，里面是一颗用糖纸折成的星星，糖纸是上次夏栖迟给的橘子味硬糖的包装。为了折这颗星星，他练了好几天，手指被糖纸划了好几道小口子，现在还能看到淡淡的疤痕。“我……我也有东西给你。”他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把袋子递过去，“虽然有点丑，但是……我折了很久。”

“不丑，很好看。”夏栖迟打断他，小心翼翼地把糖纸星星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手心里，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他从钱包里拿出一个小夹层，把糖纸星星放进去，和那枚银色书签放在一起，“我会一直带在身上的，每天都能看见。”

两人坐在秋千上，夏栖迟轻轻握住冬以安的手，指尖穿过他的指缝，紧紧扣住。冬以安没有挣脱，反而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贴着对方的肩膀，能清晰地感受到夏栖迟的体温，还有他平稳的心跳。风里带着巧果的甜香和巧克力的醇厚，把夏栖迟的声音吹进他耳朵里，温柔得像羽毛：“冬以安，以后每个七夕，我都想和你一起过。我们可以一起吃巧果，一起看月亮，一起去图书馆，一起考上好大学，好不好？”

冬以安抬头看向夏栖迟，对方的眼睛在路灯下亮得像星星，和手链上的月亮吊坠一样，闪着温柔的光。他想起上辈子的遗憾，想起这辈子的温暖，心里突然变得格外坚定。他轻轻点头，声音带着点哽咽，却无比清晰：“好。”

夏栖迟听到回答，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像雨后的阳光，耀眼又温暖。他轻轻晃了晃秋千，秋千慢慢晃动起来，带着两人的身体一起起伏。夜色里，风把他们的约定吹得很远，藏在风里，藏在糖纸星星里，藏在掌心相扣的温度里，藏在那枚银色书签和月亮吊坠里。

冬以安靠在夏栖迟的肩膀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暖暖的。他知道，上辈子的痛苦已经过去了，这辈子，有夏栖迟在身边，他们一定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也许未来还会有困难，还会有难过的时候，但只要两人一起面对，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他轻轻捏了捏夏栖迟的手，夏栖迟也回握了他一下，指尖的温度，是这辈子最温暖的承诺。

风裹着甜香吹过，夏栖迟的手穿过他的指缝，紧紧扣住。“以后每个七夕，我都想和你一起过。”冬以安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贴着肩膀，在夜色里轻轻点头：“好。”掌心的温度顺着指尖蔓延，把零散的心动，揉成了稳稳的约定。

宝宝们，写文期间觉得挺累的，有时候都想直接弃坑了，但是咬咬牙坚持下去了，唉！希望宝宝们天天开心吧[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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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延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