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栾沂的身影在月光里摇晃,像株被海浪打蔫的芦苇。谢清衍冲过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后背的伤口,湿冷黏腻——是血。
“你去哪了?”他的声音抖得不成调,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他肩上。
季栾沂笑了笑,嘴角牵起的弧度却扯动了嘴角的伤口,渗出血珠:“去……确认点事。”他从怀里掏出个湿透的牛皮本,“找到这个了。”
是本旧日记,封皮上印着褪色的校徽,是他们学校十年前的款式。谢清衍翻开,里面的字迹稚嫩却有力,记录着另一个少年的生活——每天的课程,暗恋的女生,还有……对“时间循环”的困惑。
“这是……”
“上一个被困在轮回里的人。”季栾沂靠在墙上喘息,“他困了二十三次,最后在月全食夜跳海了。”
谢清衍的心脏像被冰水浇透。二十三次?那他们现在的十三次,还只是中途。
日记里提到个关键信息:每次轮回的裂缝,会在月全食的第七个刻度(凌晨三点十七分)出现在“时间原点”,裂缝持续十秒,能带走一个人。
“时间原点是哪?”谢清衍的指尖划过日记里“原点”两个字,纸页边缘有烧焦的痕迹。
季栾沂指了指画室中央的地面:“他在这里画过标记,说原点藏着轮回的开关。”
两人蹲下身,用美工刀撬开松动的地砖,下面露出块生锈的金属板,上面刻着和谢清衍笔记本第13页一样的符号——嵌着“13”的眼睛。
金属板中央有个钥匙孔,形状正好和谢清衍手里的钥匙匹配。
“原来这才是钥匙的用途。”谢清衍的心跳得像擂鼓,“可他说裂缝只能带走一个人……”
季栾沂的眼神暗了暗,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突然沉下来:“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
谢清衍猛地抬头:“什么?”
“裂缝只能带走一个人,”他避开他的目光,声音低得像叹息,“我查过日记,上一个人就是靠这个出去的。本来……该我走的。”
所以他故意留下线索,故意让他找到钥匙,就是算准了他会追过来?谢清衍攥紧钥匙,指节发白:“谁让你替我做决定的?”
“你不该被困在这里。”季栾沂的声音带着点固执,“你有你的人生,不该跟着我耗在重复的夏天里。”
“那你呢?”谢清衍吼出声,眼泪混着愤怒砸下来,“你就该困在这里?季栾沂,你把我当什么了?”
走廊里的挂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凌晨三点到了。
月光透过窗户,在金属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像把锋利的刀。金属板开始微微震动,符号里的“13”发出红光,像只睁开的眼睛。
“没时间了。”季栾沂抓住他的手,把钥匙塞进他掌心,“听话,出去之后……忘了这里。”
谢清衍看着他眼里的决绝,突然想起日记最后一页的字迹——“轮回的尽头不是逃离,是有人愿意留在原点”。
他猛地把钥匙插进孔里,却在转动的瞬间,用力将季栾沂拽到自己身前。
“要走一起走!”
红光骤然炸开,刺得人睁不开眼。谢清衍感觉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耳边是季栾沂的惊呼,还有金属板崩裂的脆响。
他死死攥着他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谢清衍!”
“别想甩下我!”
意识被白光吞噬的前一秒,谢清衍听到季栾沂的笑声,带着点哭腔,又像彻底释然。
地面的金属板在红光中碎裂,露出下面刻着的最后一行字,很快被裂缝吞噬:
“第十三,是救赎。”
月全食的第七个刻度过去,裂缝闭合。
画室恢复平静,只有地砖上的裂痕还残留着红光,像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挂钟的指针继续转动,指向凌晨三点十八分。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像是某个漫长的夏天终于走到了尽头。
(小宝们冬至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