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系夫人训夫日常 第29章 月下醉言情难解

叶湘怡见到许元澈在此地出现，心中有些惊讶。

这巧合，未免太过频繁。

两人刚客套的寒暄了两句，询问了彼此为何在此，便见二哥二嫂已求完签，朝着放生池这边寻了过来。

裴俞澜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叶湘怡身侧的许元澈，他素来温润平和的脸上，竟也露出一丝明显的惊讶。

裴俞澜脱口换道：“子浊？你怎么会在此地？”

叶湘怡闻言更是吃惊，没想到二哥竟和这位神秘的许元澈相识。

而且，听称呼，似乎交情匪浅。

许元澈见到裴俞风，脸上那抹疏离的笑意真切了几分，拱手道：“云逸兄，别来无恙。小弟云游至此，不想竟在此巧遇。”

二嫂见状，好奇的打量着许元澈，又看看二哥。

裴俞澜这才反应过来，为双方引荐，着重说明了这许元澈是他的故乡好友。

一行人便一同沿着下山的路走去，路上二哥温和的向二嫂和叶湘怡讲起了他与许元澈相识的过往。语气中带着追忆与感激：

“那还是我初次独自离家，行商年少，经验不足。途经子浊家乡附近时，遇上天降暴雨，山洪阻路，我不慎被困在山中，衣衫尽湿，又冷又饿，当晚便发起了高热，几乎不省人事。”

他看向许元澈，眼中带着暖意，“幸得子浊一家心善，将我救回家中。请医问药，要悉心照料。我在他家中养了半月有余的病，才得以康复。也是在那时，我与子浊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结为知己。”

白宝娇一听，立刻对许元澈肃然起敬。她性子爽利，当即抱拳，十分豪气的说道：“原来许兄弟竟是俞澜的救命恩人！那便也是我的大恩人了，之后在峤州，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她又想起什么，热情的问道：“对了，许兄弟，你既然来了峤州，到了我们家门口，怎么也不来府上坐坐？也太见外了！”

说着她又好奇的看向叶湘怡：“还有，你怎么会同我家弟妹认识？”

许元澈从容应答，笑容依旧让人捉摸不透：“二嫂言重了，救命之恩不敢当，是云逸兄吉人天相，遇难成祥。小弟我此次出门，一为游历山河，增长见识。二来，也是准备北上，参加来年的科举。途径峤州，并不知二哥是否在家，不敢贸然上门叨扰。”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叶湘怡，语气变得郑重了些：“至于与裴夫人相识，乃是昨日偶见夫人于街市之上，当众焚毁家中所有茶叶，已示破旧立新之决心。此等魄力和清醒，令元澈钦佩，故而冒昧上前，表达钦佩之情。”

白宝娇听他夸赞叶湘怡，与有荣焉，连连点头。

又转向二哥，提议道：“俞澜，既然许兄弟是您的救命恩人，又是好友。如今到了咱们的地界，岂有让他住在外头的道理？不如请许兄弟回府小住几日，你们也好叙叙旧。”

裴俞澜也觉得有理，看向许元澈，温声询问道：“子浊，你意下如何？若再无其他要紧事，不如就随我们回府暂住，也让为兄略尽地主之谊。”

许元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拱手道：“如此,元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叨扰二哥二嫂，还有裴夫人了。”

于是，下山的一行人变成了四位。

暮色渐浓，山风送爽，一行人谈笑着拾级而下。

叶湘怡走在稍后，刚到山脚，便见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正带着穿云拾级而上，似乎正要寻来。

不是裴俞风又是谁？

叶湘怡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迎上前：“夫君？你怎么寻到这儿来了？”

裴俞风停下脚步，目光先是在她身上扫过，见他无恙，神色稍缓，但语气依旧带着点埋怨：“不是说好了，去茶园采完茶便回吗？怎么又跟着二哥二嫂跑到这山上来了？许久不见人影，我还当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担忧之色显而易见。

叶湘怡连忙解释：“本是采完茶便要回的，但二嫂想来寺庙上香，茶园与寺庙顺路，我便跟着一起来走走，也替父亲上了柱香。”

裴俞风这才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越过她，落在了稍后几步正与二哥含笑交谈的许元澈身上。

他的眉头瞬间蹙起，语气也沉了几分：“他，怎么又在你身侧？”

叶湘怡心知他昨日派人跟着自己，定然是认得许元澈了。

怕他当场发作，让人难堪，连忙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压低声音解释道：“夫君慎言！这位许公子名唤元澈，字子浊，是二哥的互交好友，多年前还曾救过二哥的性命！方才在寺中巧遇，二哥二嫂这才邀他回府一聚的。”

听到是二哥的救命恩人和好友，裴俞风眼中的锐利和敌意这才勉强收敛了些许，但审视的目光依旧在许元澈那过于出色的容貌上停留了一瞬，才淡淡离开。

既然遇到了裴俞澜的贵客，原本打算回府的“家宴”便临时改的主意。

裴俞澜笑着提议：“俞风来的正好，子浊远道而来，不如由我做东，大家一起去千味楼小聚，就当是为子浊接风洗尘，如何？”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二嫂的响应。

提到千味楼，白宝娇立刻想起方才在寺中的插曲，挽着叶湘怡的手，对裴俞风说道：“对了俞风，今日在寺里还碰到千位楼周掌柜家的那个女儿周沁了。说话好生没趣，竟当着弟妹的面，说什么求子要夫妻同去才灵验！问弟妹怎么一个人来了，真是...”

她话未说完，裴俞风的目光倏地看向叶湘怡，带着询问。

叶湘怡连忙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裴俞风却握住了她的手，承诺道：“下次若再去，我定陪你一起。”

叶湘怡心中温暖，浅笑道：“真的无妨的。寺庙庄严，供奉的是慈悲度人的佛祖，也并非专司送子的观音娘娘。我心虔诚，只为祈福，不为其他。”

裴俞风心中泛起些许失落，绝对是叶湘怡并不想与她有更多的交集。

但他这几日接连被叶湘怡打击，早已习惯，面上依旧如常。

白宝娇连连点头附叶湘怡道：“就是就是，我们去也就是上柱香，看看风景，哪来那么多讲究！”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成长长的玄色。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到了千味楼，周掌柜亲自迎了出来。

见到裴俞风和裴俞澜一起来，更是热情的无以复加，亲自引着他们上了顶楼那个专属于裴俞风的、从不对外开放的雅间。

雅间视野极佳，是峤州城当之无愧的最高处。

凭栏远眺，大半峤州的景色尽收眼底。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如星和倾泻，与天际尚未完全沉露的晚霞交织成一片朦胧而繁华的画卷。

席间菜肴精美，众人言笑晏晏。

裴俞澜与许元澈叙旧，二嫂活泼，插科打混。

裴俞风虽话不多，但气氛融洽。

叶湘怡难得完全放松，心中愉悦，不知不觉便多饮了几杯。

这酒楼自酿的果酒后劲颇足，几杯下肚，她只觉得脸颊发烫头，脑也有些晕乎乎的，便轻声告罪，想到外间回廊上透透气，醒醒酒。

晚风带着初夏夜的微凉，轻柔的拂过面颊，驱散了些许酒意。

叶湘怡倚着栏杆举目远望，但见远处山峦如黛，近处亭台楼阁，灯火阑珊，勾勒峤州城宁静而繁华的轮廓，心中只觉一片开阔。

连日来的疲惫与筹谋，仿佛都被这夜色清风涤荡而去。

心旷神怡间，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披风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

叶湘怡回头见裴俞风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虽已入夏，夜里风凉，仔细着了寒气。”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

“多谢夫君。”叶湘怡拢了拢披风，心中暖意融融。

两人便这般依偎着，静静欣赏着脚下的万家灯火。

谁也没有再说话，一种无声的默契的温情在空气中流淌。

然而，这静谧并未持续太久。

周掌前来，身后还跟着他那女儿周沁。

叶湘怡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

周沁上前几步，朝着叶湘怡规规矩矩地行礼，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忐忑和歉意，开口道：“裴夫人，白日里在寺中是沁儿言语无状，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大人大量，莫要与沁儿一般见识。”

叶湘怡一怔，刚想说“无妨。”

周沁却像是怕她不信，急急地继续解释，语气带着几分少女的懊恼和羡慕：“沁儿...沁儿只是...只是那日见裴会长亲自来小店买糟鹅，还特意吩咐要选最好的，说是...说是夫人爱吃。沁儿就觉得，像裴会长这样的人物，竟还将夫人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心里...心里就有些羡慕，乃至嫉妒了。所以白日里见夫人独自前来，才...才忍不住说了那般酸溜溜的话，实在是不应该，请夫人原谅。”

这番话听得叶湘怡心中暗暗吃惊。

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温声道：“周小姐言重了，小事而已，不必挂怀。”

如此说完，周沁并不离开，只是瑟瑟看着一侧站着裴俞风。

周掌柜也不敢多说。

裴俞风淡淡颔首，周掌柜这才带着连连道谢的女儿离去。

叶湘怡这才歪过头，一双因酒意而格外水润的眸子望向身侧的裴俞风，带着几分了然的狡黠：“是不是你，让周掌柜带她来道歉的？”

裴俞风坦然承认：“嗯。方才你出来醒酒，我顺道去同州掌柜说了两句。”

叶湘怡此刻酒意上头，比平日大胆了许多，竟直接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笑语嫣然：“其实她也没说错什么嘛......何况，人家还替你说清楚了那糟粕的缘由呢！”

裴俞风握住她作乱的手指，哼笑一声：“照你这么说，难不成我还得去谢谢她？”

“嘿嘿...”叶湘怡忍不住笑出声来，顺势靠进他怀里，仰起脸望着他，眼神迷离却异常真诚，“夫君，我今日在佛前许了三个愿望，你猜猜是哪三个？”

“愿岳父大人早日康复。”裴俞风从善如流。

“猜对了一点点。”她像只偷腥的猫儿一般笑的满足。

“愿叶家重现昔日光彩？”

“嗯...只猜对了一半。”叶湘怡皱了皱鼻子，模样娇俏。

裴俞风沉默了，看着怀中小人儿绯红的脸颊和毫无防备的眼眸，心间像是被羽毛轻轻搔刮着。

他迟疑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低声问道：“难不成...第三个愿望是，是关于你我的？”

“嘿嘿嘿...”叶湘怡笑的更欢，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坚实的胸膛，声音闷闷的传来，带着十足的肯定。“这个猜对了！”

裴俞风只觉得心头那块堵了许久的巨石，仿佛在这一刻被她的笑声击得粉碎，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涌了上来。

他强自镇定，循循善诱：“都说，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我心虔诚！佛祖必然知晓！”叶湘怡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带着醉意，“况且，愿望...愿望本就是需要我一点、一点，靠自己努力去实现的，不是吗？”

“那......”裴俞风的声音愈发低沉诱人，仿佛带着魔力，“你许的，关于你我的愿望，是什么？”

叶湘怡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被他深邃的眼眸吸引，只觉得脑子越发混沌。只能顺着他的心意，软软的、一字一句的呢喃道：“自然是...自然是愿我们...日子和美，举案齐眉，朝夕...相伴...”

话音未落，她竟借着酒意，鼓起勇气，仰头将自己的唇瓣，生涩地、轻轻地印上了他的唇上。

裴俞风浑身猛的一僵，完全被动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果酒甜香与女子温软双唇的亲吻。

她的技巧实在生疏，只能笨拙的贴着。

他心中喟叹一声，所有克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微微撤离些许，额头抵着她的。

呼吸交织，他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只用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喟叹——

“若我说...我的愿望，是与你两心相许，恩爱不疑呢？”

他低头，深深地望进她迷茫的眼底，不再给她思考的时间，重新覆上那令他渴望已久的唇瓣，温柔却坚定地拿回了所有的主动权。

引领着她，深入这个缠绵悱恻的吻。

晚风拂过，楼下喧嚣依旧。

在高楼回廊的角落，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远去。

叶湘怡只觉得天旋地转，被他吻的浑身发软，意识模糊，只能依偎在他怀中，任由他予取予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或许又是绵延的一生。

裴俞风才勉强克制住自己，将几乎软成一滩春水、眼神迷离的叶湘怡打横抱起，步伐沉稳，快速地下了楼，径直塞进了等候的马车里。

“回府。”

他对着车夫吩咐，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暗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