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两丽 第20章 拒绝

荀彧回到寝居，暮色流绮。

幽深的室内，因窗门紧闭，光线难免灰暗。于是，早早地便点了灯。

摇曳的烛火之下，乳母静立于床前，一派恭顺谦和地看着唐袖逗两个小家伙玩。

唐袖的手里举着一个陶球，轻微摇晃，便可发出“叮铃哐当”的声响。声响会吸引还只能躺着的俣俣同窈窈。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陶球，漆黑的瞳眸清澈明亮。

偶尔不由自主地勾唇一笑，尽管并非真心实意，唐袖也会兴高采烈地唤乳母来看：“窈窈她刚才是笑了，对吗？”

乳母颔首，耐心作答：“是的，夫人。这一月多的孩子尽管还不能完全控制五官，但偶尔也会发笑。”

“那俣俣他撅着嘴……”唐袖的目光一转，定在儿子身上。

儿子娇嫩的樱唇，窝成小鸡嘴样。

紧接着，唐袖吸了吸鼻子，蹙眉轻嚷：“好臭啊，俣俣他是拉了吗？”

乳母笑答：“这稚嫩的婴孩大解之时常常会窝嘴助力。”

“那你去把水盆端来，我亲自给他换尿布。”唐袖说着，挽起袖袂，跃跃欲试。

只是，她话音刚落，自外室走进的荀彧便制止道：“还是让乳母抱着俣俣去换吧。阿袖，我有事要同你说。”

唐袖不明所以，先是下意识地喃喃：“有什么事，是我给俣俣换尿布时不能说的？”但转瞬，她还是抱起俣俣递给乳母。

就留下窈窈一个人躺在自己手边。

乳母抱着俣俣对荀彧躬身施礼，而后缓缓退出寝居。

待寝居内只剩下唐袖、荀彧、窈窈。

唐袖把手中的陶球塞进窈窈手中，窈窈想抓却抓不住，茫然无措地看向唐袖，惹来唐袖的嬉笑阵阵。

接连几次逗弄，唐袖这个顽皮的母亲终是将自己的亲女儿逗哭。

窈窈一哭，唐袖顿时又不舍起来，赶忙将她抱进怀中，柔声安抚：“好了好了，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这小手也太没有力气了……”

隐约还是带着笑意的。

荀彧坐到唐袖面前，从她怀中认真观察了女儿片刻，漂亮的眼睛、小小的鼻子，粉粉嫩嫩，又温温软软的样子。

荀彧没忍住，也不禁微微扬唇。

他道：“你近来似乎总是亲自带他们？”

唐袖稀松平常：“是啊。到底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们。尽管我从前并不喜欢孩子，觉得他们吵闹、麻烦，可我很喜欢俣俣和窈窈。看他们小小的像个人一样就觉得可爱、有趣。我虽也想偷懒，但还是要见证他们成长的每一个瞬间。”

“文若，你知晓吗？他们已经会吃手了。”从出生还控制不住自己的五指，到可以精准把五指塞进自己的口中。

荀彧轻声：“是吗？”

他微戳了戳窈窈的小脸，而后，不禁嗔怪：“阿袖，什么叫他们像个人一样？他们本就是人。”

唐袖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他们太小、太柔弱了，和我见惯了的人都不一样，包括孩童。”

“我突然能明白养孩子的乐趣，就像从前我养汉堡，能感受到他们从一个普通的生命到真切与自己有羁绊的模样。”唐袖补充着，没忍住，伏首在窈窈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我们窈窈也太可爱了吧！”唐袖眉开眼笑地望向荀彧。

那瞳眸明亮得使暗夜星辰都为之暗淡。

“你怎能将我们的孩子与犬类作比？”荀彧伸手，从唐袖怀中接过窈窈，自己抱着。

到了一个新的怀抱，窈窈不安地扭动，小手乱挥，挥及荀彧侧脸的时候，她又安生地停了下来，只睁着大大的眼睛，紧盯着荀彧。

唐袖撇嘴，内心腹诽：犬怎么了，对有的人来说爱犬可比爱人类幼崽多。

唐袖不紧不慢地询问：“你说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事？”

荀彧闻言，望着窈窈不经意流露出的满面柔和，渐渐蒙上阴霾，变得有些痛苦、失落。

他移开注视窈窈的目光，看向唐袖，平淡开口：“过完年节，俣俣和窈窈他们也有三月大，乳母已是熟悉他们，照顾起来能得心应手。我在家中也蹉跎了一岁有余，是时候离开家中。”

说到离开的时候，唐袖的心里“咯噔”一下，人愣了愣。

她不说自己离不开荀彧，但一年多以来的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现下还有了孩子，唐袖多少有些习惯依赖荀彧。

况且荀彧是个还不错的生活搭子。

唐袖努力安慰自己：“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荀彧离开了也很好，自己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也不用任他不知餍足地采撷，尽管他们自有孕后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行房……

半晌，唐袖艰难地扯了个唇，笑道：“好啊，你也有自己的事业。男儿志在天下，本就该早日离开后宅。”

“你去吧，我会照顾好俣俣和窈窈的。”唐袖伸手，要抱回窈窈。

荀彧却是没有要递给她的意思：“我们是夫妻。既已有夫妻之实，断没有分别数载的道理。我这一走，也不知何时会回来。若是你不随我一道，倘若再回来，我身边可能就会有其他如夫人。”

唐袖目色一凝。

她先是有着怔愣，而后不由恼火起来：“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一起走？……什么叫你身边可能会有其他如夫人，男人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万威胁不到我。”

唐袖话罢，直接从荀彧手中抢走窈窈。

荀彧手上空落落的，呆了呆。但荀彧还是耐心地解释：“并非威胁。我如今已是通人事的男子，即便我本不在意那些，但远离了你，若有主公恩赐，一次两次，我尚可拒。若十次百次，乃至直接趁我醉酒塞人，又当如何？”

唐袖还是骂骂咧咧：“那仍是你不知自爱。我从某本外域乡俗上看过，守身如玉是男人最好的品质。但你们这些本就可以拥有三妻四妾的男子并不懂，我也不会强求你。纵然你暂时不会纳如夫人，谁又知晓更久远的以后呢？”

“阿袖，我在同你说，我希望你可以随我一起离开。”荀彧莫可奈何，将话茬拉回正道。

唐袖冷静下来，沉沉地注视面前的荀彧。

他依然俊逸，举止端方，即使是愠恼的时候，也不会失了仪态。

这样的男人，其实已经很不错，不会恼羞成怒得像个魔鬼，也不会虚心假意地说些甜言蜜语欺骗女子……只可惜，他是个古代男人。

唐袖是他的妻子，但远还不到爱他的程度。

比起他……唐袖垂眸，看向怀中昏昏欲睡的窈窈，正要闭上漂亮的眼睛，小手由抓着唐袖的衣襟缓缓滑落。

唐袖答：“我不去。俣俣和窈窈他们还太小。”

俣俣和窈窈至少是同唐袖有血缘关系的。荀彧呢？一纸都不是自己签下的婚书吗？以后还会拥有其他美色，说不定等自己回到未来就再也不见，只是过客的古代男人。

唐袖不可能选荀彧。

荀彧怔了怔，似是没想到唐袖会如此坚决，他迟疑着发声：“衍嫂嫂她也是要陪衍兄离开的。他们也有孩子，我的侄儿侄女不过比俣俣窈窈他们年长了两三岁。阿袖……”

唐袖坚定重复：“我不去。”

“你……”荀彧还想再说什么。

唐袖喋喋不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去。我不会为了一个只是我夫婿，日后还要寻其他女子与我分享他的人离开，从而丢下我的孩子。我可以毫无保留地爱我的孩子，但我不能毫无保留地爱薄情寡义的男人。”

“你自己走吧。在往后走之前的每一日都不必再来问我。即使青雀说我不在乎你，我也不会胡言乱语地说在乎、要陪着你一起去。”

唐袖丝毫不给荀彧言语的机会：“来人，将女郎也抱下去——”

一直到晚睡之间，唐袖和荀彧都再无话。

俩人同床共枕，却心生嫌隙。唐袖甚至因为厌恶，只盖了一点被角，极力往最里面的墙边缩去。

现下，她就是不小心被荀彧的衣角碰到，都会觉得恶心。

她紧闭双眼，不发一言。

荀彧却是一直在看她。看她窈窕的身形因为有孕产子，丰腴了一些。看她背影的坚毅、嫌弃、果决。看她因为恼怒而厌恶自己。

倏尔，荀彧开口：“我并非好色之徒。”

“so？”

荀彧懵懂：“啊？”

唐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因为生气并没有解释，更没想过搪塞，冷哼了一声，继续不说话。

“你既不愿与我一同离开，要留在家中照顾俣俣和窈窈，便留下。我虽预见未来会被主公赐美，但你我夫妇还算和睦，又子嗣兴旺，我定不会轻易答应。”荀彧一字一顿。

“那若是不轻易呢？”唐袖面对着墙，睁眼眼睛。

“我……”

下一瞬，不等荀彧把话说完，唐袖已是翻身过来，扑到荀彧身上，去亲吻他的唇角。

荀彧目瞪口呆，面颊蹭地飞上霞彩。

他的手想去抱唐袖，又收回，只无奈地启唇，哑声：“阿袖！”

唐袖趁着他张开唇齿，伸了伸舌头。

随即，唐袖腰上滚烫地一重，整个人被牢牢地压在荀彧身前，连丝毫旋转之机都没有。

唐袖气恼不过地去咬荀彧的嘴角。

荀彧撕扯她的衣衫。

到荀彧企图压身过来，唐袖将他按住，自己坐了上去……

如果他回来就再不是如今干净的他，那唐袖愿意好好珍惜现在与他敦伦的每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