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间 第6章 还剑

简青梧这回真为正事上了回天庭，意在将赤霄剑交还给储君殿下。

储君倒不在意这剑上齿痕，他反而有些担心简青梧的伤势，「你借剑之前也未跟我提起要跟烛龙一族决斗。烛龙自古以来，便是我东宫正统的龙神旁系，这赤霄剑应当也伤不了他几分。」

简青梧转了一圈，示意自己已恢复元气，「真没事，赤霄剑确实帮忙不少，我可是用它将那烛龙削得魂飞魄散的。」

储君意外不已，「能够一举灭掉烛龙，看来你比以前要进步许多，近日天宫也有诸多传言，说你在那泊山之巅骁勇无比，魔尊当之无愧。」

简青梧被捧得飘飘然，「也没那么厉害吧？」

储君拍她肩膀，眼里已将她从昔日恩人改观成一位敬佩好友，「下界能有你来维护，我天宫也能坐享其成，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储君这样说，简青梧难免会想起来帝君在下界为魔宫所做的一切，「殿下见外了，我只是在其位谋其职。对了这赤霄剑要怎么办，这道齿口我找下界的匠人尝试修复过，但毫无办法。」

此刻玉蟾宫有人来宣，储君不宜久留，打点道，「你稍后拿着我的玉令去一趟欧冶子仙人那儿，让他帮忙吧。」

简青梧目送储君离开，刚出玉蟾宫就被人抱了个满怀，「青梧青梧！我可终于等到你了。」

「鸣玉？」

鸣玉将她上下左右全部端详一圈，「那日在花园中撞着帝君，后来你没受重罚吧？」

简青梧这才回忆起来，「没事，也就是被关照了几句而已，帝君没有刻意为难，他只是恼我玩心过重罢了。」

鸣玉这便放下心来，「对了，你拿着这剑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简青梧屏退了原本要带路的仙娥，「那你带我去一趟欧冶子仙人那儿吧。」

欧冶子仙人原本是下界的一名铸剑大师，自他死后元神被天界召入，位列仙班，成为替天宫打造神兵利器的仙人，居于七武神之首毘沙门天之下。

彼时毗沙宫寥寥无几，简青梧将赤霄剑交予欧冶子仙人之手时，他抬眉瞅了对方一眼，「……这齿口——」

简青梧怕他看出端倪，此剑在下界已经被清洗过，上面除了新鲜的齿口外，再无残留的血痕。

「照理而言，赤霄剑即便不能跟那可斩万物的轩辕神剑相比，但也不至于被破一道缺口，除非是被龙爪所伤。」

鸣玉不以为然，「这赤霄剑不就是储君殿下的吗？有可能就是殿下修炼过猛，不小心弄破的。」

欧冶子也不再多问，「这齿口不深，等上三五个时辰便能修好。」

「那好，有劳上仙了。」

欧冶子去了锻造房内，简青梧跟鸣玉在偏殿等候，这儿毕竟是毘沙门天的地盘，她俩也不好闲逛。

「毘沙门天大人可是七武神之首，四天王之一，有时他连天帝帝君都敢顶撞。」

简青梧横竖是个外人，对这九重天上的关系知之甚少。

「我听司命星君说你是个新人，又是帝君座下，这才告知你的。其实我们这天上最厉害的人可以分为两派，一是七武神派，另一个便是战神派。」

简青梧洗耳恭听，「帝君是战神派的？」

「嗯，不过你说反过来了，是战神乃帝君一派的，只不过天界众人很少拿帝君说事，大家伙儿讨论的时候，就说战神派了。」

「帝君他是四御之首，原本算是这天上最最巅峰的存在了，只可惜四御在远古时期，便羽化了两位，现只剩那南海长生大帝跟中天紫微大帝，帝君他从前辅佐过数位天帝……」鸣玉突然停顿，意味深长，「自第三任天帝重用七武神之后，以毘沙门天大人为首的势力逐渐强大，直至如今平分秋色了。」

简青梧大致能领悟到其中含义，这天宫若是除了天帝以外唯帝轲一人独大，想必会有诸多猜忌与忌惮，如今双方势力均衡，最得裨益的便是这天宫的统治者天帝。

「那南海长生大帝也不甘屈于帝君之下，否则要是这两位帝君联手的话，毘沙门天一派也就不足为惧了。」

简青梧想起一些往事，「听闻上届战神角木乃是南海长生大帝之徒，对吗？」

鸣玉连连点头，「这两位帝君不仅不和睦，还互相争夺战神之位，也难怪七武神崛起如此之迅速。」

原来这天宫园囿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比起下界来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储君当年宁可在凡间流浪也不想回到天庭，毕竟他可是未来的权力中心，免不了要在三方势力间求取平衡。

「对了，储君殿下师从何派？」

鸣玉悄悄在她耳边说道，「毘沙门天的爱徒。」

「当年毘沙门天大人惊讶于殿下的天资过人便收其为徒，分外关怀，谁知殿下他我行我素，根本不好好修炼，去了趟下界更是乐不思蜀，天帝怕毘沙门天过分溺爱殿下，最终请出了帝君。」

后面详情简青梧已经知晓，帝君心狠手辣的清君侧后，徒留储君一个人在下界重伤流浪。

「此后毘沙门天与帝君就积怨更深了。」

正肆无忌惮的聊着天，这会儿又有人造访毗沙宫，来人居然是战神殿下。

战神乘雾好似也是来找欧冶子仙人，简青梧目光追随了会儿，见他一身戎装，面目冷峻，不禁感叹道，「这战神殿下看着也是传承了帝君那股不近人情的气质。」

鸣玉摇摇手指，「乘雾殿下跟帝君可是大不相同，虽说他心性极稳也忠于修炼，但也逃不过这芸芸众生的儿女私情哦。」

看来又能听到一桩秘密了，简青梧给她倒了杯茶，戏谑道，「你又知道啦？我发现你比那司命还要八卦。」

「司命那儿的八卦好多都是他臆想的好吗？我说的可是有真凭实据的！司命那家伙前两日还总说帝君红鸾星动，大事不妙呢！殊不知这话他都说了上千年了，帝君的一颗心还是冻得跟个石头一样。」

「不说帝君，说战神吧！」简青梧托腮倾听，可鸣玉却转折道，「战神的事呀，其实跟帝君也有莫大的关系。」

「昔日战神东征西战之际，不是经常受伤吗？因此他常常去太上老君殿里拿一些治伤的疗药，老君殿里的仙娥们也对那英勇无比的战神充满爱慕跟敬佩，一来二去的关系就熟络了。那其中有个叫杜若的医官，对战神殿下特别殷勤，而战神当年也是情窦初开，两个人之间暧昧非常，搞得我们全天庭的人都知道战神喜欢那杜若仙子。」

「杜若？我去过几趟老君殿，并未见着一名叫杜若的呀。」

鸣玉打断她，「现在当然不在了，都过去那么久了。」

「是因为战神的关系所以被调走了？」

鸣玉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娓娓道来，「你不要着急，听我说呀！」

「战神殿下与杜若仙子交好后，杜若也有了出入紫微宫的权限，她常常带着仙丹妙药去看望战神的伤势。我们这些外人呀以为他俩是真的快成了，还等着喝喜酒呢！结果后来那个杜若仙子居然拒绝了战神殿下的告白，让战神心伤了好多年。」

「最不要脸的是，即便杜若她澄清了自己对战神无意，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去紫微宫，你猜为何？」

简青梧脱口而出，「帝君？」

鸣玉捂嘴，「你怎么一猜就中？」

因为她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但简青梧说不出口，「嗯……你继续。」

「那杜若仙子居然对帝君萌生了非分之情，简直震惊我整个瑶华宫！想我瑶华宫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都不敢觊觎那天界之尊，一个小小的医官居然敢对帝君下手，她应当是活得不耐烦了。」

简青梧后颈一凉，扶额默默喝了一杯茶。

「那仙子心思昭然若揭，也传到了帝君耳中，帝君便处理了她，只是战神一心向她为她求情，这才给了她一次机会，而后便调去紫霄宫侍奉上清天尊掌灯去了。」

「这事儿过去多久了？」

正好战神乘雾离开，鸣玉咬牙切齿，仿佛要将那杜若仙子给生吞活剥，「好几十年了，搞得战神殿下到现在也未走出被抛弃的阴影。」

「你替战神殿下抱不平？」

「我只是替他感到不值，战神殿下的心性人格在三界可都是有口皆碑的，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忍心让他孤独终老呢？」

「帝君也为三界操碎了心，怎么没人可怜他呀？」简青梧反问道。

「可怜他作甚，吃饱了撑着。」

简青梧忍俊不禁，「既然可怜战神，瑶华宫那么多美貌女子，就没一个想去安慰安慰他？」

「有啊，西王母还曾经设宴邀请战神呢，只可惜他自从那段情伤之后便心无旁骛，只顾天界安危，不再儿女情长了。」

「你形容得如此伤感，我都想见见那位能倾倒战神的杜若仙子了。」

鸣玉手指比划了两下，「啊！可以的呢，过几日紫霄宫的上清天尊要开坛普法，或许我们可以去弄一份请柬过来。」

简青梧觉得不太靠谱，「上清天尊可是比天帝还要位高权重的存在，我们区区一个无名小仙，能拿到请柬？」

「当然是问储君殿下要呀，你不是跟他关系不错嘛？再不济去紫微宫瞧瞧，你不是中枢神殿的人吗？」

鸣玉说起来简单易懂，简青梧却觉得操作起来异常困难，「去向帝君要请柬去见曾经跟他有过传闻的仙女？」

鸣玉也颤抖了下，「那你可能会被帝君暗杀。」

毗沙宫里原本一片庄严肃穆的，这会儿却频繁传来两个仙子的笑声，引得出入的神仙们也探头过来，「鸣玉身边是哪位仙子，竟生得如此俊俏？」

「大抵是瑶华宫的仙女吧。」

「这是恃靓行凶啊，居然敢在毗沙宫谈笑风生。」

「那位仙子我见过，叫青梧吧？是玉蟾宫那儿的，估计是仗着储君殿下的宠爱，不把他师父放在眼里。」

赤霄剑还没等到，却等来了毘沙门天大人，他身侧正巧跟着储君，鸣玉跟简青梧叩拜之后，走到储君身后，「殿下，剑很就快就修好了。」

「嗯，稍后你俩先回玉蟾宫，我和师父还有要事相商。」

毘沙门天自是不在乎这些人微言轻的仙女，他只是有些好奇，「瑶华宫的仙子怎么还回你玉蟾宫？你不要再多花心思在这些无用之事上，穆王可才邀请你去参加他昆仑的仙剑大会呢！」

「师父请放心，我与那两位仙子只是朋友，没有其他情谊。」

储君回复得如此坦荡，毘沙门天也不再过多追问，「那便好，过两日随我去趟紫霄宫，去听一下天尊的教诲吧。」

「是。」

简青梧捧着已经修复的赤霄剑，与鸣玉走在回去的路上。

「你刚才也听到了吧，殿下会去紫霄宫的，届时你跟着他就行。」

「那你呢？」

鸣玉摇头，「我与殿下真是一般交情，若是跟着他给他惹了麻烦也不好，更何况瑶华宫那儿也有诸多事宜，为了等你回来我这都翘了好多天班了，回去得补上了。」

简青梧也不为难她，「那好，我们下回见。」

「下次见面的时候可要告诉我当日的情况呀，说不定帝君也在天尊的邀请之列。」聊到八卦鸣玉就兴奋至极，「真想看看那杜若懊悔莫及的样子。」

「我帮你看。」

「一言为定。」

鸣玉将简青梧送到玉蟾宫便信步离开了，储君的侍卫梁鸿接过赤霄剑问道，「仙子还要去何处，是否要用餐？」

虽然天界的人鲜少有口腹之欲，但玉蟾宫的美食确实不错，主要是储君也贪恋凡尘，因此住在这里也算实在。简青梧刚巧来回走了一圈说了诸多话有些累了，「好，那便边用餐边等殿下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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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还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