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间 第27章 相守

这一战她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了拥有永久使用权的帝君的玉令，这天上地下她日后便能随意通行了。

天帝听闻此战亦是目瞪口呆，等简青梧回到天宫便宣了她。

上回逼她跟储君饮下忘川水的时候，这位帝尊都没正眼看她一下，如今简青梧赢了穆王首徒，他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态度也变随和许多，「听闻青梧仙子师从帝君？」

简青梧才不要跟帝君成为众所周知的师徒关系，便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帝君曾助我渡劫成仙，而战神殿下也给我指点过诸多修行之道。」

「原来如此，那也算是中枢神殿的人了。」

这点简青梧没有否认。

「本君突然想起来，你是栖梧山的后人是不是？帝君当初还特地跟本君提起赦免栖梧山一事的。」

简青梧跪下道，「陛下能赦免栖梧山，我等族人日后定感恩戴德。」

天帝笑道，「不用不用，起吧。」

他像是做着权衡，「先前……你跟沉璧那孩子在下界也做过夫妻是吧。」

简青梧轻吸一口气，不可思议的想到：当初是你要分开，现在还想我回来？

「回陛下，您曾赐给过我一杯忘川水，我已经忘记凡尘种种了。」

天帝也有些可惜，「……忘了啊、也是……」

就在此时凌霄宝殿外有侍卫进来通传，「陛下，毘沙门天大人求见。」

简青梧反倒松了口气，看毘沙门天进来，她一个蕊宫仙子就可以退下了。

临走前，毘沙门天再次打量她一番，眼里看不出个喜忧来。

「帝尊赏了这孩子什么？」毘沙门天问道。

天帝这才想起最要紧的事，连忙喊住了简青梧，「蕊宫仙子且慢。」

「这毘沙门天也在，此回你在仙剑大会上确实光彩夺目，为我天庭挣得不少颜面，你看你可有什么心愿，本君跟毘沙门天看看，能不能帮你实现。」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弃，简青梧随即小碎步走来，跪的笔直端正，「陛下、我唯有一愿，想等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历天劫修上神。」

毘沙门天惊到，「你竟想修神格？荒唐！」

天帝也是为难不已，「这、这历天劫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要是历劫不成反倒入魔，以你的修为恐会给三界带来灾祸啊！」

简青梧心意已决，「倘若我渡劫失败，帝君自会清理门户。」

天帝也不了解她一个姑娘家家，能达到如今的修为水准已是不易，好好的当个仙子不要，偏要走这种渡劫成神的险路。

但看她如此执着，天帝也不好直接拒绝她，「此事还需与诸神共议，光是帝君的首肯还不行。」

简青梧也知道这个请求的确过分了点，就没有强求，「多谢陛下，一切听凭陛下商议结果。」

待她走后，毘沙门天随即转向天帝，严肃道，「帝尊，此女绝不能让她渡劫成神，她是紫微大帝的人，来路也不明，若是紫微大帝有朝一日与南海帝姬联姻，那整个天宫、三界岂非都是他掌中之物了？」

毘沙门天思考在理，天帝也心知肚明，但他就这样赤|裸裸说出让天帝也很不是滋味，「帝君他确实有本事，培养出了战神，又将区区一个栖梧山来的栽培得这般优秀……奈何吾儿沉璧就——」

毘沙门天道，「帝尊不必忧心，殿下他才两百岁，操之过急反而不好，他乃龙神一族根骨最佳，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天帝挥挥手，「罢了罢了，他心性不稳，你一定要多加教导，让他尽快明白自己的责任才好。」

「帝尊放心！」

为了能尽快达到修神的资格，简青梧又回到了栖梧山参悟大道真理。

她一人独居在密林深处，唯有几头驯鹿相伴，喝的是甘露水，汲取的是日月天地之精华。

但她的修炼不幸进入了平台期，在她将控制木之一切的神法修炼得出神入化后，想要去控制砂石或者一些不能交流的动物时，发现没有多大效果。

用神力去跟那些小松鼠交流时还不如伸手招呼道「过来」，对方倒是慢三拍的跑了过来拿走她手中的榛果。

简青梧想想也是，松鼠虽小却也有自己的意识，要是她的神力真正能掌控万物的话，那就是凌驾于造物主之上了。

活物不可控，静物也很难。

让桌上的一个花瓶飞到手里很快，但让这个花瓶攻击地面，花瓶就会破碎，地面倒是没什么大碍。

练得累了，简青梧也不想继续死磕下去，跨身到驯鹿身上，出去吹吹风。

不知道哪儿来的风，竟将司命星君吹到了此处。

他受天帝之命过来，特地来瞧瞧栖梧山重建得怎么样了。栖梧山赦免也有几十年了，早就恢复了它原本青葱活力的模样，司命主要还是为来看看青梧仙子。

自从简青梧注重修炼之后，他司命殿就很少光顾了，司命的日常生活也少了诸多乐趣，就来下界找她侃侃。

这次要聊的事相当重要，司命在草原上找了块石头坐下同简青梧细细道来，「你离开天宫好一阵了，估计没听到什么风声。那杜若仙子被西王母接回了瑶华宫，王母娘娘说她这一百年在天尊身侧修行已满，就送了她一座仙府彤华宫，还给了她一个正经的封号——彤华仙子。」

杜若是西王母的亲闺女，这样宠她也无可厚非，简青梧不置可否，「然后呢？」

「然后就是重头戏了，西王母要把这新晋的彤华仙子许给储君殿下，天帝思虑再三看帝姬那边没戏也就答应了，但天帝也狡猾，说彤华仙子只能做储君的侧妃，然后西王母那边就不悦了，现在双方在拉锯战，不知结果会如何。」

简青梧明白了，西王母跟昆仑穆王关系匪浅，但她跟战神不久前才将穆王的两个得意门生挫败过，西王母估计觉得穆王靠不住，但跟帝君结盟也不太可能，又怕惹到穆王，就想到自己还有个女儿，还能利用她去跟天帝那边联姻，倒戈向毘沙门天为首的七武神一派。

这天庭的利益关系复杂，简青梧光想着就头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来出生那么高贵的两个人还选择不了真心所爱，只能接受政治联姻。」

「我看杜若仙子之前一直在战神殿外徘徊，以为她是想挽回战神的。」

司命摇头，「我估计那也是听命于西王母，若是跟战神联姻，那背后靠山就是帝君了。」

简青梧翻了个白眼，「那西王母她怎么不自己去跟帝君联姻呢！」

司命推了下她的脑门，「你可少说两句吧，这话要是给当事人听见，以后你在天宫可就混不下去了。」

简青梧撇撇被司命戳乱的头发，吹了口气，「然后呢？我是不是要回去喝储君殿下跟杜若仙子的喜酒了？」

「这储君殿下要是真纳了杜若仙子，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简青梧又整理整理被风吹动的裙摆，「我能有什么想法，替战神惋惜？」

司命瞪了下她，「储君啊储君，你、你以前跟储君可是在下界做过夫妻的！」

「貌合神离……」简青梧突然想到储君殿下曾对天帝说过的话，「都貌合神离了，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不是吗？」

司命也不再死缠烂打，「我估计这婚事能定下来，也没什么反对的人，就等西王母那边答应纳而不是娶了。」

「那南海帝姬那边呢？储君的正宫显然是留给她的不是吗？」

司命摇头，「留是留了，但帝姬她强求不得，而且我觉得帝君好像也在极力争取帝姬那边。」

这下简青梧可瞪大了眼睛，「什么？」

司命赶紧按住她，「你听我把话说完。」

「这两年战神殿下不是因为先前那个避战一事被帝君罚过吗？帝君又发现南海帝姬每次来天宫都会去紫微宫找他，就命战神殿下在他紫微宫修炼，感觉在故意给他俩创造机会。」

简青梧目瞪口呆，「帝君……他真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这大不敬的言论让司命又敲打了一下她，「帝君他又不像那玉清天尊上清天尊真的超脱世俗对三界不管不顾了。他要维|稳三界，不能只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肯定得拉拢一些强硬的势力。」

「这些应该都是你的猜测吧，战神以前也在紫微宫修炼过，那会儿我也在场的。」

司命也不敢打包票，「我就是有一回去紫微宫找帝君，就看到那帝姬在中庭里追着战神的猫玩，战神站一旁看着，突然就联想到了。」

简青梧真的觉得是司命想多了，毕竟她以前也喜欢跟战神的毛球玩，可跟战神却是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同门关系罢了。

「那是毛球的魅力，跟战神无关的。」

司命挑眉，「战神的猫可没多少人抱过，能抱它的都必须是能出入紫微宫之人。」

「那看来毛球才是战神真爱，你可就放过他吧，毕竟人家被情伤过，好不容易走出了一个坑，你还要去给他虚构另一个坑。」

「这南海帝姬可不能跟杜若仙子相提并论，战神若能得娶南海帝姬可是他的福气，自此以后他的长辈可都是帝君级别的了，那将来要在三界横着走也是没关系了！」

简青梧想说本来战神也是伏羲大帝的后裔，娶一个南海帝姬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些旁人的婚姻爱恋横竖跟她简青梧也没什么关系，听得多了也就那样，「有没有什么别的故事，天庭上的那些人那些事我耳朵里老茧都要听出来了。」

司命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对了，这几日毘沙门天大人去下界加固混元山的封印了，我就跟你讲讲混元山的事儿。」

简青梧一头水雾，「后稷的事吗？我好像听你讲过了。」

「那还有后续的，我跟你讲，其实事情还挺复杂的。」

简青梧挥挥手让驯鹿自己去玩儿，而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到草地上靠着岩石，闭着眼睛享受午后的清风与艳阳，「好，你说来听听。」

「昔日在披香殿好像跟你说到后稷跟混元山里的魔神一并被四**王封印住了是吧？」

「嗯嗯。」

「当年毘沙门天大人还没被封七武神，数千年前施加封印时，毘沙门天乃四法王之首。毘沙门天封印完混元山，九隆大帝退位给他的亲儿子之前册封了七武神，毘沙门天大人就此封神，统帅了天界七武神。」

简青梧睁开一只眼看他，「……这里头有阴谋？」

「不好说……只是一切太过巧合，后稷就这么被镇压在混元山下了，自此帝君失去了首徒，而后稷也失去了重归天日的机会。」

简青梧心想，她要是后稷，肯定怀疑自己的兄长九隆是跟毘沙门天联合起来想要弄死他这个储君人选。

「混元山虽然被封印了，但还是异常凶险，最开始的几年出没之人常常失踪死亡，大家就怀疑是后稷之灵在作祟。谁知九隆大帝不以为意，就派了一个小仙去守卫山林，有事随时回来通报。」

「那些驻守的仙人在混元山待上短短三五载便会因病请辞，直至有一位新晋的辰阳仙人主动请缨。」

「说来也怪，那个叫辰阳的仙人去了混元山没几年，混元山的怨气就平息不少。」

简青梧这才插上一句，「那个辰阳仙人该不是哪儿的世外高人吧？」

司命摇摇手指，「非也非也。我当年听说这事也觉得蹊跷，就去了混元山附近打听，还去老君殿、月老那儿探口信，后来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原来那后稷曾经在下界的时候与栖梧山——对，就是你们这儿的一只鹿妖相恋，但碍于仙魔不得通婚，两个人一直分隔异地无法结合。」

「那鹿妖在下界打听不到后稷发生了什么事，等了数百年也等不到他就在下界成亲了，生下的便是辰阳。后来辰阳修道成仙之后就来天宫替他母亲寻找后稷，却想后稷早就被镇压在混元山下了。」

简青梧恍然大悟，「那混元山下被镇压的后稷必然是看在他昔日恋人之子的份上才不再造次的吧！」

司命赞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辰阳仙人因为一直待在下界守着混元山，仙身也消耗得快，没过几百年就去世了。」

「啊？」

「不过幸好他在混元山留下了后代，并嘱咐他们一定要世世代代守护混元山，净化后稷心中的怨恨。」

简青梧道，「后稷当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辰阳仙人的后代他也能接受。」

司命笑道，「那一味的在山中散发怨恨也无济于事，他与辰阳后人的相互守护成为他唯一可以执着的地方，所以那混元山过了数千年也是安然无患。」

这个相守赎罪的故事倒比天宫的八卦花边有趣得多，「现在辰阳仙人的后代还在混元山下住着？」

司命点头，「前几年我陪帝君去探望过，那土地仙说那世世代代传承的一家人已经成为混元山的神使，村里的人也对他们格外敬重。」

「有机会倒想去见识一下，九重天上的神仙惹的麻烦，最后却被一代一代的凡人在努力解决。」

司命道，「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有时这凡人的信念说不定能改变三界。」

聊得差不多了，司命也该回去复命了，简青梧想要挥手送别，司命道，「不回去？鸣玉都好久没见你了，她可对瑶华宫来了个彤华仙子意见颇大没处吐槽呢！」

简青梧笑道，「随后就到，我去买些她喜欢的糕点，不然这两手空空的她肯定要说我不爱她了。」

司命踏上祥云，笑意盈盈，「那好，我先去中枢神殿告诉一下帝君，说不定啊他也在等你呢！」

这话说得简青梧有一点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