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你的对手是我!”
徐东冉闪身出现,高举长刀银亮如白昼,下劈,刀口几乎擦着奉容的身体狠狠劈进地里。
看着那道深陷的沟壑,奉容不可抑制地想,这把刀若是劈在他身上,定会把他劈成两半。
怎么能忘了,天刀门最该忌惮的不是那魁梧的熊子,而是这个手持传承天刀的家伙!
奉容闪身暴退,这把刀他一刀都接不住。
他只知道如何一刀划破人的颈脉,如何一匕首捅穿人的心脏,如何劈手点人的死穴。
但面对一把毫无破绽的大刀,他真的快要毫无招架之力。
“伥鬼,只会说,不敢打吗?”
徐东冉手持天刀,刀声嗡鸣,震得奉容勉强承接的手发麻。
他确实不敢打,因为他打不过,但伥鬼岂能露怯?
“哼,怎么不敢?”
短细牛毛针以刁钻的角度飞射向徐东冉。
刀还在他头上架着,这个角度,这么近,他绝对难以抵挡。
且那枚牛毛针上,淬了厉害的毒,放倒一头熊也不成问题,遑论人。
“哼!”却见徐东冉冷哼一声,内劲如罡气外放,阻挡住牛毛针,“雕虫小技,伥鬼尽会使些小伎俩,不过如此!”
奉容心中暗恨,纪灵又去哪偷懒了,怎么不来帮他挡挡?
抬眼一扫战场,十二只伥鬼都在这里,除了纪灵,他去哪了?
奉容的片刻走神轻易便被徐东冉捕捉到了,他的刀势从不会有片刻迟缓。
“钉。”一柄通体漆黑的刀刃从远处来,轻易地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击碎了天刀的攻势。
“拼命时走什么神?”
“左使!”奉容惊喜高喊,又对面色漆黑的徐东冉阴笑道,“你完了,左使下手最狠了!”
他迅速撤身离开,把这个难缠的家伙丢给七才,自己奔到杜冉身边,伺机在混乱中使些阴招。
此时此刻,最直观地面对这场混乱的人就是高云升了,他看得最清楚,哪些人是宁悠清派来的,哪些人是可能与他打成了某种交易在其中搅混水的。
一清二楚。
听说域在江湖混了几十年,不仅仅是接活杀人,还会不遗余力地收集情报,掌握各门派的隐秘和弱点,此时倒是让他全都利用上了。
比如百花谷练成药人之事,应该就是域告知碧水山庄的吧,毕竟,碧水山庄在江湖上可排不上号,又从哪里打听百花谷的密辛呢?
当然,看透这一场闹剧的人不止他一人,但他们似乎都自顾不暇,宁悠清很好地安排了合适的人去牵制他们,而此时高云升需要做的就是顶着他们愤恨的目光,杀了他们。
原来他的任务竟是收割吗?
那霜儿还表现得那么担心和愧疚。
高云升挽了个剑花直入战场。
七才会出现,自然是因为宁悠清已经到了高庄主藏身之处,他不顾雪洞口的不知名灰烬,弯腰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高庄主是会找地方的,这个洞看着洞口很小,人经过需要弯着腰才行,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上方悬挂的冰棱晶莹剔透,在烛火映照下倒像是精雕细琢的水晶灯一般。
“哇,这地方不错啊,看来我的人搜得还是不够仔细。”
“域主请坐,域主的人已经够细致了,只是这里之前被雪埋住,刚清理出来不久。”
“哈,不及庄主早做打算。”
宁悠清慢慢悠悠地走到洞中唯一的石凳上坐下,高雷和守在里面的暗卫皆在高令的示意下离开,瞬间,洞中只剩下两个人,更加空旷。
高令仰躺在石台上,身下垫着毯子。依旧是一副不能动的残废样子,但宁悠清可一点也不会小瞧他。
“高庄主有这么多的追随者和如此无懈可击的计策,怎么会畏缩不前呢?”
“域主说笑了,若是计策真的无懈可击,您又岂会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与我交谈?我是想阻止你啊……你在怪我?”
宁悠清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阻止”,他思索一番又搞不懂这位庄主了。
“你查到我的身份了?”
“怎么会?域主自己都查不到的身世,我又怎么查得到,我不过是一个卧床不起的病人,没有那通天的本事。当年,能查到你是域的人,可费了我们不少功夫呢。”
“庄主岂可如此贬低自己?域中月宫主,可是您的人呢!”宁悠清笑着,忽又神色一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高雷见过域主也见过真正的宁悠清,他的装模作样可比不上域主的心狠手辣。”
毕竟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与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有本质的区别。
宁悠清嗤笑一声,不作回应,他不认为自己与他有什么不同,登峰造极的扮演能力可是把他的亲爹都骗过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得手,拿到这个位置?
“域主,我道歉是为这一次,我想出这个损招不只为我自己,还为你,为江湖,只可惜天意不让我阻止你……”
“停,这件事等高云升来了再说。现在他正在代替我与整个江湖为敌,高庄主该出手了吧?”
“是,是我棋差一招,没承想域主得了这样的体质竟还能不中招,才把云升推到你身边去。高辰。”
“庄主,属下在。”一修长挺拔的身影快速钻进洞来,向着高令行礼。
“去吧,推波助澜。”
“是,庄主。”
高辰带着两个人快速离开。
“附近还有惊雀埋伏,或可助力域主一二。”
“这不是助力,高云升已经选择帮我了,你别无选择。”
“是,他是我儿子,从前我对不起他。但你不该把他牵扯进来啊,你明知道他……”
“爱我。但是爱我不就该帮我吗?而且他身体里的雌蛊把他的命和我的命绑在一起,他帮我也是帮自己。不对,他在这场戏中扮演的角色应该是救我。”
“你爱他吗?”
又是一阵沉默,宁悠清从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你真是个疯子。你原定的计划是什么?”
“既然是肃清,自然是所有人都要死,包括你和我,你袖手旁观,我无能为力,都有罪,而他们参与其中,助纣为孽,更是罪上加罪,都死了才好!”
“那现在呢?你的计划是什么?”
再一次沉默,高令知道那是因为宁悠清在执行计划的过程中爱上了他的弱点。
“你说你为什么还要执行这个计划呢?和他一起走不好吗?”
“我走了,他们怎么办?自我执掌域之后便重新建立规则,妄图改变域,不过是不想再参与他们的行动,但仅是因此,域中便有许多人与外勾结,续行恶事。那些人竟也开始压力我,我每天都有杀不完的人。呵,坐上那个位置才明白,什么样的权利对当今都没有任何作用,唯有肃清。就像皇朝更迭,一代皇朝腐朽了,便有人揭竿起义,肃清前朝,建立新的皇朝。江湖也是如此,就由我来做这个肃清江湖的人。只是可惜,找不到更好的君主。”
高令听得都像坐起来,和个人当真是胸怀“宏图伟愿”。
“狂妄的小子!这是与全天下为敌,你一个人如何做得到!”
“谁说我是一个人?所有的被害者都是我帮手,域中活下来的所有人都做了我的伥鬼,那些被虐夺杀害的孩子也有在别的门派留下的亲眷,他们都是我的帮手,再不济我还有云升嘛,对吧?”
“是。”淡淡的声音自洞外响起,高云升低着头走了进来,“父亲。”
“都听到了?”
“听到最后一点,但是父亲,我会帮他。”高云升看向宁悠清,“太子豢养私兵,且与普通士兵不同,都是武功一等一的的好手,他的目标不会只是现在那个皇位,倒不如顺着宁悠清的计划,与太子联合顺水推舟,而且这样把斗争集合在高手之间,损失会是最小。”
高令一拍石床:“小子,你才和他在一起多久,就这么听他话,这么懂他?”
“我哪里懂他了?我本来是想着去京城见他一面就来找您的,结果看到他竟与太子合作,我以为他不知道太子豢养私兵的事怕他有危险,才想继续跟着他。结果,他什么都知道,计划也比我本以为的更深更大。”
感受到高云升怨念的目光,宁悠清转头冲他笑笑。
“有受伤吗?身上怎么那么都血?”宁悠清轻轻地按着那些血痕。
“没有,我都没怎么出力,耗时间让你的人多吵了两句,他们说后面的事他们解决,让我先走了。”
“没事就好。”宁悠清拉着他来自己身边坐下,两人坐在同一个石凳上。
“你就不怕他们派那些人来?”高令问。
“来了才好呢,就在这里解决了,省去一些麻烦。”
那些门派供养出的秘密武器轻易不会出现,本来在各么门派的视角下,这只是一场需要多些人探路的寻宝活动,又岂会料到后面的事?
就算他们派来了,那又如何,他们始终不太自由,就是被门派拴住的鹰犬,弱点也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