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水城中的混乱激战是为了试探域主,但可惜宁悠清和那个被种下「悬身」的真正的宁悠清都不在这里。
宁悠清正坐在桌边饮酒,桌面上堆着各种东西,已经满到连一壶酒都放不下,他只好把酒壶攥在手里,一口一口喝着。
窗外,从上方倒挂下来一人,长发被风吹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宁悠清这才转过头,问道:“何事?”
“青姐那边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不用,今夜只是试探,他们足以应对。”
那垂挂下来的半截身子缓慢上移,消失,但宁悠清能感知到,他还在屋顶。
屋子里,床上还摆放着一个人,打眼一瞧,与宁悠清有五分相似。
那是被他用「悬身」控制着陷入昏睡的真正的宁悠清。
今日之事就让葛青和松晖去处理即可,域主还无需出面。
突然,窗棂轻响,上头那人又倒挂下来,宁悠清转头以眼神询问。
“域主,我没什么事,是想提醒您这蛇。”
他手上绕着一条蛇,终于明白域主为何单单叫他陪着,原来是为了引这蛇寻方位。
都怪域主不珍惜啊,现如今蛇蛋生得少,要想培养出下一批可不得明年了,只能用他这条了。
心里虽这样想着,他却不敢在域主面前摇头叹息,只好伸长手,把那条蛇递过去。
“多谢。”宁悠清接过蛇,撬开蛇口,取出信件。
薄薄一张纸条,只有两行字「我想你了,我爱你」。
“啧,”宁悠清叹一声,手指点着那蛇的脑袋,“你怎么回事?只拿到这么点东西就回来。”
他怪不了这蛇,只好怪高云升行至险地,不报情况、不报安危,只想着**。
“早知如此,这蛇就不该给他。”
蛇行虽快,但邑水距离西沙太远,一来一去仍会消耗不少时间,等那时一切尘埃落定也没有传递消息的必要了。
但宁悠清还是提笔写下一行字塞进蛇口中。
「我也想你,我也爱你。」
既然无法传递消息,那就**吧。
蛇尾在窗楞处消失,蜿蜒着向西沙去。
高云升此时确已至西沙。
这边风沙大,人人裹着面,互相看不清面容,有时候连路都看不清,倒是方便他行动。
他以前来过西沙,学了些剑法,西沙剑派中有人认识他,却不知他是啸风山庄少庄主高云升,只以为他是江湖中突然冒出的愣头小子楚梦之。
此刻,他要约见的就是曾经帮他混进西沙剑派,在最近处观赏掌门练剑的西沙剑派弟子张鹤熙。
张鹤熙自成修的是逍遥剑,做一切事全凭心意,就连西沙剑派弟子这个身份也是想舍弃便舍弃,而当在外惹了仇家时,他便又捡起这个身份,躲在门派中。
三年前,高云升化名楚梦之遇见的就是匆匆回来躲仇家的张鹤熙,时至今日,他仍然龟缩在门派中,倒是方便了高云升打探消息。
高云升闭窗温酒,很快一个兜头罩面的人鬼鬼祟祟地潜了进来。
他一眼便认出那是张鹤熙。
也许张鹤熙这副装扮是担心自己离开西沙剑派被人认出,但他没有想过在外人们为了避风沙确实会用纱布围住口鼻与头发,但进了屋内仍是如此装扮只会令人生疑。
果然,他走过来就是一句:“怎么样楚兄,认得出我来吗?”
“嗯,张兄。”
“哎呀,怎么能认得出来!不行了,你快点说你找我干啥,说完我得快走了,你不知道,那些人已经在剑派周围守了我半年了,要不是为了你,我真不会出来,你说,你想要哪本剑谱,现在门派里不知出了啥事,我没法带你进去了,但是偷几本剑谱还是轻轻松松,你快说。”
张鹤熙一边嘴上不停,一边用黑纱遮着半张脸,双眼警惕地四处打量。
但其实高云升为了谈话方便,订了一处雅间,这屋子里是不会突然跳出他的仇家的。
高云升推了一杯温酒到他面前,沉声道:“张兄,我此次来是想问你关于盟主大选的事。”
“这个,我不太清楚诶,你也知道,我现在忙着避祸,躲在门派里不敢出去,更不敢想着去争一把盟主宝座,虽然很想要,那武林大会的场面一定很热闹,台上台下都争得你死我活,说不定还能看到什么大场面,但现在实在是不方便去,所以我也没太多打听。”
“那你们门派里,对这件事感兴趣的人多吗?有多少人去了邑水城?掌门和那些长老、掌事有去吗?西沙剑派里还剩多少人?”
张鹤熙依旧改不了话多的毛病,高云升不禁怀疑他被人追杀就是因为在外话太多才得罪人。
所以他一连着把想问的问题都说出来。
“呃,这个,你知道吧,一月前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在北地那个神宫那,一道天雷劈下,我们门派的杜冉,就那个在江湖里还有些名气的桃花娘娘,还有白晨和那个谁,那个肖浩帆都被劈死了,没回得来。因为这事,门派里气氛有些沉寂,掌门他们似乎在计划着什么事,是啥事我不知道啊,总之就是有些计划,,然后接了英雄帖去参见武林大会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竹枝剑周芷翎,另一个是翻天剑凌梓晨。还有掌门那些嘛,高层,天天聚在一起开会,我这种小人物探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忙着开会了,剑谱那些就好偷了,我最近翻到了不少禁忌绝学,你要不要?”
张鹤熙能与高云升聊到一起去,就是因为他们都酷爱武学,至于学的方式那自然是百无禁忌,两人一拍即合、同流合污之后,友情自然诞生,因此,张鹤熙一见高云升,每说几句话总要问他想看哪本剑谱。
高云升眉一扬,接话道:“剑谱、禁忌绝学?那自然是越多越好,你能带出来多少?”
“哎你这人,有点贪心哦,不过我喜欢,我在门派里还有两个帮手,应该能弄出来百来本吧,都是经过我多年筛选的好东西,但你也得帮帮兄弟吧,你帮我解决了我那个仇家,怎么样?你知道,我修逍遥剑,被困在这里算什么事?”
高云升颔首,却拒绝:“解决不了,我这次来西沙还有别的事要做,但我可以给你一门功法,让你更加自在逍遥,就算在外惹了几百仇家也能轻松甩掉。”
“什么功法?”
张鹤熙这是真来了兴趣,他偷练了西沙剑派不少禁术,那些吊诡剑法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实在想不明白那东西为何被禁止,没有丝毫神奇之处,不能致他神功大成,也不能致他杀人破敌,更没有那些传言中说的走火入魔、失去心智。
但如今,这位与他一样见多识广的友人却带来了一部声称可以让他真正自在逍遥的功法,如何叫他不好奇?
“快给我瞧瞧?”
“我先说是什么,事成之后交于你。”
“哎,楚兄,我怎么觉着你变得怪怪的?以前的你老爽快了,说啥给啥,现在怎么还藏着掖着了?不相信我?还是出去学了那什么谋策,使到我这来了!咱不是好兄弟吗?”
高云升摸摸鼻子,这些话是宁悠清教他的。
宁悠清听他道出此人之后便说,张鹤熙口道逍遥,心尚利,他们二人之间的交往,其实基于利益,张鹤熙为他提供西沙剑派的剑谱和潜入西沙剑派学习剑法心法的机会,而他也给过张鹤熙不少东西,缥缈宗的独门剑法、高令的自创剑法、以及他从西沙剑派掌门那领悟来的剑招。
他们之间确实基于交易。
而利益在很多时候比感情更加稳定,因此,宁悠清把两门秘法交给了他。
有些心虚,但高云升还是道:“不是因为这些,是因为我还有求于你。”
“哎呀,我以为啥事呢。说吧,作为兄弟就是该在这种时候两肋插刀的!谈什么求不求的?你说,我做!”
高云升犹豫一瞬,此事若要做恐会招致此时的张鹤熙阻拦。
张鹤熙在外惹了仇家,是一位有钱有权的地方官,请了不少杀手来杀他,其中包括域的人。
此时的张鹤熙,全靠着西沙剑派作保,他待在里面才能安全几分。
而高云升此次前来,为的是灭西沙剑派,张鹤熙为保命是绝对不会同意帮他,甚至会阻拦他。
即使他似乎与他口中的西沙剑派“高层”有嫌隙。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策反的可能,若能让张鹤熙自觉性命无忧,或是拿出他、心喜之物,或许能得他全力相助。
张鹤熙虽剑术不是西沙剑派顶尖,但在西沙剑派中地位不低,在外他从不认自己西沙剑派弟子的身份甚至诋毁西沙剑派,却仍能在性命遭受威胁时躲回剑派之中。
并且,他还能随意带人进入西沙剑派,与掌门试剑让一个外人看,时时偷潜入剑派藏书阁翻找剑谱以及禁术,甚至能随意带出送给他人。
如今更是夸下海口能带出百来本,若能得他助力,对付西沙剑派一事会简单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