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生花 第11章 诊脉

“庄主让您去荆蛮？我还以为他定会让你去查案呢。我又猜错了庄主的心思……”

高雨挠着头，跟在高云升身后看他收拾东西。

“少庄主，咱们这次去多久啊？荆蛮不好进，山路难行，还有很多毒蛇毒虫，我得去备点药……”

“高雨，屋子选好了吗？”

“选好了!我盯上它好久了，怎么了少庄主？”

高云升手上动作不停，说话缓缓：“既然选好了，那就搬进去好生住着，明天我就走，你不必跟着。”

“那怎么行？少庄主独自去荆蛮，多危险，那可是混乱之地，不知道有什么!带上属下，还可以照顾少庄主帮少庄主探路……”

“行了，起来。”高云升拍拍突然跪下的人的肩膀，“不带你是因为我不在需要你帮我护着山庄。武林盟主死了，江湖大乱，有些人的主意又要打到我们头上了，雷叔一个人可能顾不过来，还需要你。你留下，也能帮我照顾着父亲，我放心。”

“少庄主信任，属下自当竭尽全力!只是湘江如今战乱，南蛮人凶残，我担心……”

“行了，你就长我一岁还操心起我来了？既然这么会操心，不如好好跟雷叔学学，等我回来验收你成果!”

“是，少庄主!”高雨这才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高雨算得上是和高云升一起长大的，他九岁时被外出谈生意的高雷所救带回山庄，当时一起被救回的还有另一个孩子，但最终只有高雨留下来和高云升一同习武读书。

后来成了少庄主和他的贴身护卫，但二人相伴多年，是兄弟。

“少庄主，麻烦您去庄中集市一趟。”突然有人来敲门。

“怎么了？”高云升将收拾好的包裹放好。

“属下也不清楚，传话人只说您带回来的施公子和姑娘们当街发生争吵。”

“他在街上偷别人东西被发现了？”高云升心中疑惑，赶去了集市。

对于盛名久传的千手神偷的合理怀疑罢了。

姑娘们是被高云升做主收留的流亡妇人和女孩，她们从那之后一直生活在山庄中，自发在庄子里开了店铺，缝补衣服、看诊熬药、做菜绣花等，庄子里人有需要直接找她们便好，只收外来者的钱。

姑娘们脾气都好，至多说教几句，高云升想不到怎么会和她们发生争吵。

等高云升赶到时，已经围了三圈人了，里面还传出施淮安的声音：“我就喝了一口，剩下的还你，折算下来也就一两，我只有一两，你就说行不行？”

施淮安正面对三位姑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要交到姑娘手中被推回，要搁桌上又被挡住，衣服上的飘带还被紧紧抓住。

“怎么了？”

听见高云升的声音，施淮安立马振奋起来：“大哥，你家里这些开店的欺负人!”

高云升遣散了围着看热闹的人，坐到店里的桌子边，药碗摆在桌子中央，左边坐着施淮安，右边挤着三位姑娘。

“好好说，怎么回事？”

“少庄主，这人有问题!他一来就鬼鬼祟祟的，眼睛左飘右飘不知在看些什么，脸色还那么青白，走路脚步虚浮，触脉冰凉缓顿，一定是吃了寒生筋骨丸被派进来的探子!”阿芸道。

“对，我诊了脉，错不了!”坐在中间的姑娘手一锤桌，肯定道。

“阿菁姑娘，你刚跟着饮白先生学了几日就能诊出寒生筋骨丸的中毒症状了？”

高云升正向着右边询问，左肩就被大力打了一巴掌。

“就是，你这女子根本不会诊脉，也不懂医术!我一进来，你就拉着我的手说我体虚，你知不知道男人不能被说虚!但我看你是医者我也就忍了，但你们给我端来的药为什么是治寒症的!我就知道我不是体虚，是你根本不会摸脉，也不会开方子!庸医!”

“你!”第三位姑娘站起来了，“少庄主，阿菁姐姐只是想要暂时稳住他，体虚只是借口，这药也不是治寒症的，是为了解他体内寒生筋骨丸的毒性。”

“阿絮说的是对的。”

阿芸再次开口：“这位……病人，只要你好好喝了这碗药，解了寒生筋骨丸的毒性，告诉少庄主是谁指使你进庄子里探秘的，少庄主会理解你的难处，放你离开!”

“我都说了我没吃过寒生筋骨丸，就算我中了毒，那也该是我的真命天女来救我，哪轮得到你们几个庸医!你说是吧大哥？”

高云升被迫对上施淮安的视线，一时语塞，对这件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两方人的脑子似乎都有问题。

“好了，大哥默认便是认为我说的对。”施淮安一拍桌子站起身，“你们三个诬陷我许久了，我也要告你们一状!大哥，你好好瞧瞧这一碗药，就一治寒症的药，她们居然要我三百金!我看起来就是那么富有又蠢的人吗？”

高云升被迫端上那碗药，两边人都紧紧盯着他，要他判个公道。

但高云升对药实在研究不多：“去请饮白先生来。”

既然各执一词，那便请庄子里医术最好的来。

其实高云升心中仍对施淮安有怀疑，也许阿菁姑娘诊的脉是对的。

就算不是，脉象也能看出很多东西，这也算送到他手上的一个机会。

很快，饮白先生到了，银发白须，提着一个小药箱，走路健步如飞。

“少庄主，请问是哪位需要老夫诊治啊？”

除了关心父亲的病情，高云升很少与饮白先生见面，饮白先生在他面前无用武之地，也无能为力。

“他，”高云升指了指施淮安，“我在外遇到的朋友。”

“是义弟!我和大哥早已结拜为兄弟!”施淮安大声纠正，撸了袖子伸出手，“老先生您诊。”

“啊，原来如此，”饮白先生坐下，手搭上施淮安的腕子，“少庄主担心也不无道理，小兄弟脸色瞧着很不好啊。”

为了不打扰饮白先生，所有人都不说话也不动，四周静默了许久，高云升的目光一直放在施淮安身上。

施淮安很高，身体却瘦得像竹竿，肤色很白，脸和脖子更是白得不正常，此时手腕伸出来看着却不像男子的手，反而细白柔韧。

处处是疑点，却抓不住漏洞。

诊脉诊了许久，饮白先生眉头越皱越紧，一直瞟着他脸色的施淮安像是怕了。

“怎么了老先生，我的身体是有什么大病吗？难道我真中了那寒生筋骨丸？我从来没有乱吃过东西啊！莫非是有人瞧我武功高强，想我为他所用，所以偷偷给我下了药!那怎么办？老先生能治好吗？您是当世神医吗？还是要我去求仙问……”

高云升捂住了他的嘴，怕他越说越离谱。

“饮白先生，如何？”

“没事，小兄弟不要乱想，”饮白先生松了手，拢起袖子，“少庄主也不必忧心。这位小兄弟只是身负了寒症，这寒症积久了，会致使阴雨天骨头痛，身体畏寒喜暖，我方才只是在想该用哪几味药材，这人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

“原来是这样。”高云升笑笑，饮白先生会忘了笔放在何处，却从不会忘了治病良药。

“骨头痛？原来这也是寒症，我以为受凉伤风才是寒症，老先生真乃当世神医!”施淮安又转向三位姑娘，“那你们就是庸医!没诊出我的病，还给我乱吃药，是药三分毒，给我吃出新病来怎么办？还想收我那么多钱，还在大哥面前诬陷我!漂亮的姑娘长着最黑的心，可叹我监守心中信念不受美色蒙骗，勇敢地拒绝了你们!”

“行了。那劳烦饮白先生给我二弟开几副药吧。”

晚间，饮白先生让人叫了高云升去喝酒。

“先生。”浮叶楼顶层有一个单独支起的小阁楼，饮白先生总在这里喝酒。

“少庄主，请坐。”饮白先生推了一壶酒到高云升手边，“庄主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周容青根本没派人来庄子里看望过庄主，便任由慕容仙在外胡说，他百花谷是想要踩着我们重新入世啊!”

“谁不想踩我们一脚？这十几年，从来没消停过，这次武林大会我本想打出名头，让他们再来时至少能先考量一下，可惜遇上好些事，失了这个机会。”

“少庄主武艺非凡，要扬名天下机会多的是，但定要注意身体，荆蛮之地凶险，更要小心谨慎。都怪老夫学了一辈子医也只会浅显皮毛，竟治不好庄主和少庄主，无能啊！”

饮白先生喝酒不忌，瓶口凑到嘴上就是倒，不灌完整壶不带停的。

高云升等他喝够，才接着问：“饮白先生，今日你诊施淮安的脉可看出什么了？”

“少庄主，您这位二弟啊，神秘!老夫诊脉这么多年都差点被骗过。他的脉，初探时是寒症，症状明显，脉象紧迟偏弱。我又继续摸了许久，才在这表象之下摸到遮掩于后的东西，混沌杂乱，只能说，老夫又遇到一个无能为力之人!”

饮白先生的医术可称顶尖，与医毒双绝的百花谷谷主周容青齐名，连他都差点被蒙蔽，施淮安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若不是庄主的吩咐，老夫还不会如此细致地摸一个小辈的卖，还好摸了，才能给少庄主提个醒啊。老夫可听说了，他一天时间就把与少庄主结为兄弟的事情在庄子里传遍了。”

“少庄主一定要小心，外人不可轻信，祝少庄主明日启程一路平安。”

“多谢饮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