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一行人来到承德山庄,却没见到江越堂等人,问过下人才知道,他们去了关押敌人的暗房,便也过去了,刚走到暗房门口,江越堂三人就出来了。
“江盟主。”
“顾兄。”
景逸问道:“江盟主,他们可有吐露出什么?”
江越堂摇头:“还是半个字也不曾说出。走,我们先去正厅。”
正厅。
“所以,我们现在只有等待别人来救他们,是吗?”水靖和问。
不等人回答,岳行天又道:“如果没有人来,我们又当如何?”
江越堂目光微沉:“那便想办法让他们来。再等几天,如若到时候没有人来,我们再实施其他办法。”
顾玖瑜向父亲递了个眼神,顾绝尘微微点头,顾玖瑜便开口问道:“江盟主,玖瑜有一事想向盟主请教。”
“你是想问令师的事?”
“是,我师父当年匆匆离开,只说是为了一个约定,江盟主可知,那是怎样的一个约定?”
“谢女侠虽生性豪爽,但不是事事都与人说的。”
“那么,依江盟主只见,我师父她……有没有可能加入到那些人里面?”
江越堂沉吟片刻,说:“以令师当年的为人,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若说受人胁迫,那倒还有可能,可她孤身一人,能受什么威胁呢?”
水靖和补充说:“以谢女侠这样的人来说,能令她如此重视这个约定的原因,大概是这个约定关乎她所重视的人或者事吧。”
顾玖瑜问:“那个用碎玉刀的人在不在暗房?”
水靖和说:“他被我打中身上几处大穴,伤得很厉害,如今还在暗房中。”
“我想去看看。”
江越堂微微点头,水靖和说:“我和景逸同你前去。”
顾玖瑜道谢:“多谢。”
暗房说是暗房,其实并不是暗无天日,只是为了和一般的房间区分开来,抓来的那九个人分别关在九个小暗房,吃喝皆供应,只是有几个人自恃一身硬骨头,硬是不吃,他们都被水靖和封住了内力,也无法自杀,所以企图饿死或者是被同党救走。
水靖和指向其中一个暗房说:“那里面,就是用碎玉刀的人。”
顾玖瑜正欲动身过去,水靖和一把拉住她:“小心。”
顾玖瑜报以一笑:“我知道,你们先出去吧。”
景逸说:“你一个人?”
“这些人被封住内力,也伤不了我。”
景逸与水靖和相互看了一眼,说:“若有情况,立即喊我们,我们就在外面。”
顾玖瑜点点头,走过去推开门。
床上的人听见声音,睁开眼,也不说话,顾玖瑜走过去,开口问道:“阁下就是用碎玉刀的那个人?”
那人很不客气地说:“水靖和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还来问我?”
顾玖瑜对他的不礼貌也不介意,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冷冷吐出两个字:“十七。”
“十七,你的名字?”
“……”
“十七,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碎玉刀法是谁教你的?”
“这跟你有关系吗?”
“我师父也会使碎玉刀,所以,我想……”
十七冷笑:“所以,你觉得我的刀法是来自于你师父?”
“是的,师父的碎玉刀法是独门相传,只传一人。”
“哼。”
门外,景逸与水靖和站在树下。
“景逸,顾小姐真的能从那人嘴里得知谢女侠的消息吗?”
“很难,既然能被别人派来袭击你,也不会如此容易就吐露消息。”
“看来,顾小姐要失望了。”
正说着,顾玖瑜走了出来。
“顾小姐,怎么样?”
顾玖瑜叹了口气:“十七。”
“十七?是什么意思?是他的代号?”景逸问。
顾玖瑜点头:“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了。”
水靖和安慰道:“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肯告知自己的名号,也许,以后会告诉你别的。”
“希望吧。”
当晚,月黑风高,空中散布着几颗星星。一道黑影飞过围墙,毫无声息地来到暗房房顶,悄悄揭开屋上的瓦片,待看到里面的人后,又重新盖上,轻飘飘地从房顶上飞了下来,落在门前,轻轻推开门。
十七忽然惊醒,低喝一声:“谁?”
黑衣人低声说:“是我。”
十七听见来人的声音,有些惊喜:“白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跟我走。”
十七略迟疑:“这里是承德山庄,武林中枢所在,几大高手都在庄里,你确定能走得了?”
白九不耐烦地说:“要么走,要么死,你自己选一个。”
“你……”十七一时气结。白九拉着他出了暗房,一跃而起,飞离了承德山庄,一路狂奔至郊外树林,速度才慢了下来。
十七稍微平了下气息,才问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自有人救,我只是负责救你。”
“水靖和封住了我的内力,你能不能帮我解开。”
白九笑了笑:“好,我试试。”说着指如疾风,在他身上连点了几下,点完后,说:“你运功试试看。”
十七点点头,闭眼运功,却感觉跟之前一样,并没有恢复内力。
“不对啊,还是没有恢复。”
“没有恢复,不会吧?”白九抬起手正要再试一下,却忽然停住了动作,低声道:“有人,快走。”
十七不疑有他,随他一起前奔。跑了不久,十七忽然感觉有些胸闷,气息渐渐跟不上,他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扶着一棵树弯腰喘气。
白九问道:“你怎么了?”
“我感觉……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
“是吗?我帮你拍拍。”说着,一掌拍在十七背上,十七没想到白九拍得这么用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但他非但没感觉到气顺,反而觉得经脉更加不顺畅了,他感觉到了不对劲,抬起头,恰好此时乌云散去,一轮上弦月渐渐露出,月光下蒙着面的白九只露出两只眼睛,眼中透出幽森的光,看在十七的眼里狰狞而可怖。
“你……你刚才点穴的手法……”
此时的白九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目露凶光:“你都是要死的人了,告诉你也无妨,给你点穴用的是我的独门手法——绝命指。对了,刚刚那一掌,对你的经脉也……”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住了,十七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可他简直不敢相信,前几天还一起执行任务的兄弟,转眼变成了索命的厉鬼。
“为什么?”他气息渐渐微弱。
“圣君认为,你出卖了他。”
十七睁圆眼睛,用尽力气说道:“我为圣君卖命十几年,岂会出卖他?”
“这话,你留着跟阎王说去吧。”白九举起手,正欲下毒手,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他一个趔趄,被这股力量撞得后退几步,手腕险些被震断,他一抬头,却见两个人如闪电般出现在他面前,恰好将十七挡在后面。
“景逸,水靖和。”
月光下的两人,飘渺出尘,仿佛月神下凡。白九转身要逃,却哪里抵得过水靖和的速度,只见她身形一动,瞬间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面巾,将他往十七面前一推,说:“看清楚,这是你的同门兄弟。”
若说十七刚才还心存一丝念想,是有人假冒白九的声音,如今看到他的脸后,他再无怀疑了,想不到他辛辛苦苦为之卖命的圣君,就因为他被俘,便不再相信他,甚至要取他性命,以绝后患。他笑了,笑得凄凉而悲怆,白九盯着他,忽然出手,然而这一次,他依然没有成功,景逸截住了他的动作,白九不再攻击十七,他吹了一声口哨,景逸与水靖和便听见树林中有动静,片刻之间,箭矢之声破空而来,两人挡在十七两边,水靖和袖中长绫飞出,箭矢击在上面,作金属铮然之响,无一穿透,可见她内力之深。景逸袖中银色光华如月华流泻,转眼一柄长不过两尺的袖剑被握在手,他舞剑,在面前形成一道屏障,仿佛结界般将外界隔开。
白九趁这功夫想逃走,水靖和腾出一只手,长绫一下将他卷起,扔了出去,他被己方箭矢射中,当场身亡。
箭矢换了几批,他们大约是觉得此招无用,便不再射箭了,放手一搏,举起兵器从林中跳了出来,几十人一起袭击过来。景逸上前几步,袖剑似是随意一挥,一道剑气袭过,最前面的几人当场被剑气封喉致死,后面的人似乎被震住了,只听过一剑封喉,未曾想到还有以气封喉的,此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然而局势容不得他们停留,步态只是缓了一缓,便又加快速度,一群人只见眼前一花,面前便不见了景逸身影,可转瞬之间己方又折了十几人,一看,景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己方人群中,转眼便杀了十几人,这武功不可谓不让人心惊,此时他们已经没剩多少人了,景逸停下手中的剑,缓缓转头看向他们,即使是杀人,也依旧是一派潇洒如风的模样,这是这群人,也是水靖和甚至所有江湖中人眼中的景逸,风姿入景,洒逸出尘,一如他的名字一般,可惜这种风姿这群人再也看不到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敌方已被群灭,自景逸迈出第一步起,水靖和便再没出手,她知道,有景逸在,她无需动手。
十七已经气若游丝,他一直撑着一口气看着他们被杀死,心中有一股畅快的感觉,景逸回到他们身边,低下身问他:“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十七声音细如蚊呐:“圣……圣域……圣君……世仇……”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气息已弱,身体再无力量支撑,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