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戏麟 第37章 私定终身

汪藏海微笑着走近麒麟，这时麒麟才发现，吴正不仅是长得和他一般高，而是比他更高出来半寸，再也不是当初的小稚奴了。

汪藏海伸出左手，握紧麒麟的右手，贴在自己胸膛上，麒麟摸到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这情景就像五年前的梦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汪藏海不再像十五岁时那么焦急鲁莽了，他语声温柔，带着笑意说：“对不起，我本应该为你准备一场盛大的求婚。但我不知道今夜的梦何时会醒，也不知道下一次梦见你还需要等几年。所以我必须尽快说出来最重要的话。这五年我一直很懊悔，那时给你的誓言，只说过，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却没有说，你不想要的，我绝不强加于你，你不愿意做的事，我绝不勉强你。”

麒麟轻轻叹气：“四年前在东海，我差点没来得及救活你。那时候我就想，只有长生不死药，我没办法拿给你。其他的任何事，只要你喜欢，顺着你心意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这些年，我好几次潜入水道跑出来找你，都被张禁师父捉回东夏国。我想来梦里找你，可是又一直梦不到你。”

汪藏海嗤地笑出声：“原来你也会想念我。”

麒麟的眼圈发红，亮晶晶的泪珠将落未落：“你尽管笑我吧。一开始我只是担心你会不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遇到危险，后来你、你在海里对我那样，我就忍不住想，我在梦里认识你只不过两三年，已经如此牵肠挂肚，分开了四五年不见面，根本没有一天能放得下你。我从前笑你是小孩，不懂人和人之间的喜欢是怎么回事。没想到真正不懂的人，是我自己。”

汪藏海捧起麒麟的脸，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你说，我在海里对你怎样，你就懂了？你懂什么了？”

麒麟心想，这个小坏蛋，听话听音，我讲了这么多真心话，他却来戏弄我。张开口想骂吴正两句，还没说出话，眼泪先啪嗒啪嗒掉下来。

汪藏海急忙给他擦眼泪，慌张道：“你别哭，别哭。我不闹你了。麒麟别哭。”

麒麟拍开他的手，气鼓鼓地说：“我想哭就哭，才不像你，心里再委屈都忍着憋着。”

汪藏海的神情变得更加温柔和软：“麒麟，我这个人，生性感情淡薄，无欲则刚。父亲下狱时我没有哭过，母亲遗弃我时我没有哭过，养父责打我时我没有哭过，第一次哭就是因为你，因为你让我感觉到自己还被人心疼着。第二次哭还是因为你，因为我发现自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不可能拥有的对象。但不可救药又如何，爱便是爱了，无法收回，也无法抹杀。现在我只想将满腔的爱意给你，但愿你接纳了我的爱，从今往后喜乐无忧。倘若我有幸，能时时见到你，自然欢欣无限，但如果我没有这个福分，与你长相厮守，我也不怕用尽这一生等待你。”

麒麟摇摇头，吸吸鼻子说：“才不要你等一生，你只等我一年半载就好了。”

汪藏海又惊又喜：“什么意思？等一年半载之后如何？”

麒麟问：“刚才你说要成亲，这话是真心的吗？”

“当然真心。”

“你真心爱我，我也一样真心爱你，所以，我们应当约定终身相亲相爱，不是吗？既然要成亲，你就不许变心了，今生今世，你只能爱我一个……唔……你抱我做什么？”

“既然你说，相亲相爱，那就让我亲一亲，我才能确定你说的话是真的。”

“你这小坏蛋。”

“我只对你使坏，可以不可以？”

麒麟脸红着，但丝毫没有犹豫迟疑，勇敢地回抱住汪藏海，抱得很紧。

“你一直很好很好，偶尔坏一下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麒麟小声说。

汪藏海捧起麒麟的脸，轻轻触吻，从眉心到鼻尖，再到唇瓣。

麒麟微微倾向前，给予他温柔体贴的回应。

汪藏海的吻立刻变得急切缠绵。

麒麟闭上眼睛，想，这真是一个绝妙的美梦。

然而汪藏海很快停了下来，唇瓣微微分开，发出“啵”的一声。

麒麟睁开眼，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又不亲了。

汪藏海微微喘息着说：“一年半载之后怎样，你快说，我怕梦会醒。”

麒麟眼神里泛着水光，好像在梦里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放轻了声音说：“我会尽快想办法彻底离开东夏国。但你现在是大雍国的朝廷重臣，我来找你太显眼了，太容易被东夏国的人捉回去。最好你也躲起来避避风头。咱们两个一起，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藏起来隐居，你说好不好？”

“好极了。”汪藏海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那么半年之后，你到忘白山脚下，那儿有一条长松江，江河入海口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峡谷，我们就约定在那里汇合好吗？”

“好极了。”汪藏海的眼泪禁不住流下来。

“你哭什么？”

“我想哭就哭。”

麒麟嗤笑出声：“哦，你是不是舍不得大雍国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想到以后不能像你家老汪大人那样娶六七个妻妾，还有一大群奴婢伺候，下半辈子只能对着我一个人过日子了，心里很不甘愿吧？”

“我这辈子，唯一舍不得的只有你。”汪藏海说完这句话，又急切地吻上来。

翌日天气晴暖，惠风和畅，御辇车马领太后懿旨来到汪家，接小汪大人进宫。可是骖乘将军到汪府宣旨时，却见汪藏海披麻戴孝走出府门，双手奉上一卷奏章，不疾不徐地说道：“昨夜汪藏海的庶母因病暴毙，特恳请圣上，允准微臣辞官丁忧三年，此乃陈情奏疏，请骖乘将军代为呈报陛下。”

雍武二年，内阁左丞参知政事、光禄大夫、兵部尚书、工部尚书、银甲营大统帅、户部侍郎、钦天监监正、翰林院首座大学士汪藏海为母丁忧，辞去所有官职，不带任何随从行李，只身一人骑一匹白马离京返乡。那一天，应京城郊外送别小汪大人的官员百姓足足有十二万人，太后与嘉善公主站在城门楼上痛哭失声，泪洒满襟。然而老汪大人却称病留在府中，非但没有送别儿子，还整整闭门不出三十日。

没有人知道，汪藏海二十岁那年离开应京城之后去了哪里，除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