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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沧海剑衣录之风雨江湖 > 第249章 第二十五回 刀光朔朔 迷影重重(上)

“对了,”顾商陆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这是临行之前,主上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的。”

洛清依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郑重其事的接过那封信,仿佛得到挚爱的珍宝。“这是……她让你给我的?”

语气还有些难以置信,眼神里是弥足珍贵的喜悦。

顾商陆颔首,“希望我给你带来的是好消息。”

“谢谢。”洛清依道,她的目光落在信封面上,那里却是空白的,没有任何留墨,洛清依却仿佛能从空白的信封上看见她朝思暮想的面容。

她小心翼翼的拆开信,信封里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打开信纸,里面也只有短短的两行字:

他时星月重逢夜,碧海长天照故心。

洛清依读到这两行字时,眼眶已热起来。虽没有炽烈的告白和坚定的承诺,但就这两句话便足矣。

能填满她心中最深的寂寞,能抚慰她内心的苦闷和委屈,能回应她最热切的渴望。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你如月,我如星,星月永随相伴。

这是她们之间灵魂的默契,也是最真挚的愿望。

你心依旧,我心如故。

洛清依将信封贴近胸膛,心中默默如是。

十一月,京城。

距离那场引发大齐全境震荡的中京剧变已经过去一月有余。皇城的外九门城下旌旗招展,锐甲如云,将整座上元城围得水泄不通。有种随时要悍然拔军,吞没皇城的气势。

城楼上身披银甲的红衣军士面容冷峻,披坚执锐,守城的将军气势凛然,严阵以待,与城外的军队遥遥相峙,寸步不让。

城外的是驰援皇城的虎贲、锐骑两营,他们平时驻扎在皇城外的晏安和海平两地,一旦皇城的安危受到威胁,便会立时赶来保驾勤王。

城内值守的是负责护卫宫廷的禁军和卫府的士兵,他们正与城外的两营精锐对峙,双方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按理说,城外的虎贲营和锐骑营共计有近五万的兵马,城内的禁军和卫兵仅不到三万人,虽然禁军占据地利,但虎贲和锐骑作为野战部队的战斗力显然更为强悍,真要强硬破城的话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禁军统领打出当今天子“孝成皇帝”的旗号,训责虎贲营和锐骑营无召进京,视同谋反,这让两大野战营的部队极其被动。

他们的将领也只是惊闻中京剧变,并未掌握禁军统领李世异确实谋反的证据,在没有奉天子召令勤王的现在,一旦下令攻打京城,则与乱臣贼子无异。

别看虎贲和锐骑战力强悍,堪称拱卫京师的最后屏障。但平时受制于天子,供给两营的粮草都由京城外的久安和晋垟两地运输,每日人吃马嚼的,耗费极其巨大。

一旦虎贲和锐骑两营敢无视皇帝的安危强行攻打皇城,久安和晋垟两地就会立刻切断给军营的补给,到时两营一旦断粮,便会立时哗变。

这也是虎贲和锐骑虽兵临城下却不敢贸然行动的原因。因此,这一个月来也只能日日派人到城门外叫阵,虎贲营和锐骑营大骂李世异是囚禁天子的乱臣贼子,李世异这边的禁军说虎贲锐骑是意图谋反的叛军,双方隔空对峙,总是叫骂的多,动手的少,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从中京剧变以来,京中百姓也从刚开始时皇宫遇袭,大量宫人被杀,诸多官员被灭门的巨大动荡中渐渐趋于平静。

至于对城内城外的水火之势,也从刚开始时的心惊胆战,夜不能寐到现在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今天说是“李世异杀进皇宫,举兵造反”,明天说城外叛军“无召进京,改旗易帜”,总之各种消息满天飞,好不热闹。

但一直也没见李世异另立新主,挟天子以令诸侯,更没见城外大军直捣中京,攻关破城,因此到底孰是孰非,谁忠谁奸,百姓们一时也难辨真伪。

虽然如此,也不能说中京的这场剧变对他们就真的毫无影响。

京城九门被虎贲锐骑两营围得水泄不通,附近各城的运输要道被切断,百姓的日常物资陡然紧缺起来。

虽然用水的河道没有断绝,但是譬如粮食和蔬菜这种需要从久安晋垟各地供给的食物品类却无法运进上元城中。

禁军和卫府都有专属的粮仓储备,京城的大小官员甚至还有自己的农庄,大小商贩也有自种的菜园,但普通百姓通常只能使用从粮铺菜市购买这种渠道,一旦供应路线被切断,京城百姓的生活立时便艰苦起来。

别说是他们,听说就连禁军和卫府的粮食储量也极为有限,李世异本来还打算从粮商处高价购买,结果京城粮商坐地起价,各家米铺囤货居奇,李世异索性放纵士兵大肆抢劫迷铺,还将粮库洗劫一空。

等到抢完粮商之后,他又让军士以“勾结叛党”,“意图谋反”的罪名,查抄京中数位大员的家财和府库。

但三万军士的消耗是极其巨大的,即使是还没有投入战斗的当下,每日的消耗量也是极其恐怖的数字。

最后,禁军和卫府就只能将贪婪的魔掌伸向皇城中的普通百姓,让原本就已非常拮据艰难的百姓处境雪上加霜。更让禁军在中京剧变,血洗皇宫的流言中一落千丈的名望愈加狼藉,甚至激起百姓沸腾的民怨……

雁妃晚和舒绿乔坐在街道旁一家关门闭户的民宅里,她们从宅院的老太太嘴里听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此时的老人家和她们正躲在关得严严实实的门板后面,不时能听到门外传来军靴落地传来的“嗒嗒、嗒嗒”的沉重闷响和男女的惊叫哭嚎之声,声音充满恐惧和愤怒。

老大娘从缝隙里看到的情景,就是浩浩荡荡的禁军怀里抱着抢来的鸡鸭,手里牵着猪羊,正气势威武,兴高采烈的满载而归。

“呸!”

老人家看着这些仿佛打胜仗般志得意满的面孔,忍不住往地上吐唾沫。

“这些杀千刀的王八蛋,吃我们,喝我们的,到头来还要从咱们老百姓手里抢粮食,真是畜生也不如!”

老大娘恨的咬牙切齿,“老天爷你要是长眼,就该劈死这些不要脸的混账王八蛋!”

雁妃晚和舒绿乔坐在昏暗的屋里,像是害怕被外面的士兵发现,房间里既没点灯,也没生炭火。

玲珑和月姬穿着棉制的衣裳,外面套着绒质的斗篷。她们的兜帽摘下来,露出两张美丽的面容。

外面是入骨的寒意,屋内温暖微热,衬得她们的面容比雪还要白,脸颊比霞还要艳。

舒绿乔道:“老人家,他们这样胡作非为,无法无天,难道就没人管吗?”

“管?谁管啊?”大娘不屑道,“谁又能管啊?姓李的当初还敲锣打鼓的告诉我们,说他们只是在平息乱党,与咱们普通百姓秋毫无犯呢。你看看,这话说出来砸地上还没半个月呢,这些人便原形毕露,到处搜刮抢掠咱们老百姓的粮食,比那些土匪强盗啊,也强不到哪儿去!”

“老人家,”舒绿乔指指天,试探道,“那您知道上面那位的事吗?”

“上面那位”,指的当然是万万人之上的那位。

大娘一听她提起那位,当时脸色便黑沉的要滴出水来,她语气态度没有丝毫敬畏,“你们问他做什么?哼,难道还指望他能替我们老百姓出头吗?”

大娘心里显然憋着一股闷气,索性也直言不讳,“皇帝老儿还坐着宝殿的时候就没管过咱们小老百姓的死活。也只有要人去修他的万春宫、天寿殿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脚底下还有这群不怕苦不怕死的贱民来……嘿嘿……”

听她如此直白的皇帝老儿的不是,就连舒绿乔都觉得十分惊奇,“老人家,您说这样的话,就不怕……”

“我怕什么?”大娘牙齿迸发出怒气,两只眼睛里更是涌动着怒火。

“哼,就因为这老皇帝贪得无厌的大修工事,我可怜的两个儿啊,都死在他的万春宫底下!大娘现在一把年纪,我还怕什么啊?厉害的,就把老婆子我也一起杀咯,反正这天底下第一号大混蛋也没把咱们当人看过。”

雁妃晚和舒绿乔对视,二人都没有说话,心中同样感到一阵愤懑和悲哀。

都说当今皇帝好大喜功,骄奢淫逸,更广修殿宇,劳民伤财,闹得怨声载道,民怨沸腾,就看这天子城中百姓生活之艰,足见一斑。

有君如此,国焉不弱?

雁妃晚忽然问,“你觉得那个禁军统领李世异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狗屁将军!”老人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我看他是土匪山大王还差不多,要不是他纵容手底下的兵卒这般烧杀抢掠,咱们的日子至于这么苦吗?他还将军呢,我看啊,这皇帝老儿八成就是他给害死的。”

雁妃晚颦眉,“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还能是谁?皇帝老儿是在秋猎出的事,那天老婆子就在街市两边跪着,是看着禁军把皇帝老儿浩浩荡荡,气派十足的送去猎场的。结果呢,皇帝老儿现在生死不明,李世异这混蛋却全须全尾的回来,不是他谋害的老皇帝还能是谁?”

说到这件事,老人家露出痛快的表情,“哼,不过,他们这是在窝里斗,他要真能把那位给拉下马来,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咯。”

她到底还是顾及着皇家的颜面,没说他们这是“狗咬狗”。

雁妃晚眸底掠过一抹不明的神色,“皇宫呢?您知道皇宫现在是什么情景吗?”

大娘啐着声,没好气的回答道:“谁知道呢?咱们现在连门都不敢出去,哪里还敢去皇宫找晦气?不过,刚开始乱起来的那些天,倒是听说禁军在皇宫里头大开杀戒,有人说是在杀那些乱党的,也有说杀的都是宫里头的侍卫,还有说……”

话到这里,她似乎有所顾忌,明明是三个人的房间,她却表现得欲言又止。

“说什么?”舒绿乔好奇。

大娘轻悄悄的踮着脚走到她们面前,还作出低声耳语的姿势,“听说……杀的不止有宫里的奴婢,还有皇帝老儿的皇子皇孙呢……”

“有这种事?”

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就连舒绿乔也忍不住站起来。

屠杀皇族,非造反谋逆而何?

大娘作出嘘声的口型,续道:“老婆子听说,那天皇宫里的血水都通过水渠流到外边来,那股冲天的血腥味儿闻着都让人作呕。还有殓房那边一直冒着滚滚浓烟,那些宫女太监的尸体堆成十来座小山,烧了三天三夜还没烧完呢。”

说到这里,大娘皱紧一张老脸,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对死者的同情和对凶手的唾弃来,“哎哟,那个惨哟。那些天皇宫周围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焦尸味儿,附近的百姓全都躲着皇宫走哩。”

“那现在呢,现在能靠近皇宫吗?”雁妃晚问。

大娘一听,立时露出惊恐的神色来,“哎哟,我的好姑娘哟,你们可千万别想不开哩。别说现在皇宫被那些禁军团团围住,根本不让不相干的人接近,就是出去街上,只怕都要被那群兵匪吃得骨头都不剩。”

舒绿乔蹙眉,“他们还敢做这种事?”

大娘满脸厌恶,说道:“他们有什么不敢的?现在这皇城里边就是他们的天下。这时月,兵不是兵,官不是官,比土匪还厉害些哩。上回来抄我的房子,差点把老婆子整间破屋都掘地三尺翻个底朝天,欺男霸女的事儿他们还干不出来吗?”

老人家说的没错。这些年来,禁军卫府军纪废弛,**横行。真正为国报效尽忠的人根本上不去高层,靠卖官鬻爵,承萌祖荫的纨绔子弟却比比皆是。

本来他们还忌惮御史台的弹劾参奏,这次皇宫惊变,朝纲崩溃,各级官员自顾不暇,他们俨然就是这上元城中横行一霸。

别说是去抢寻常百姓家的民女,就是看上平时眼高于顶的高门千金,那群贪生怕死的官老爷们也得乖乖的把女儿献出来。

“多谢大娘好意,我们会小心的。”

舒绿乔如是说道,脸上却无惧色。不怪她有恃无恐,就凭她们的本事,想要杀尽城中的匪兵或许不易,但想要自保倒也不难。

大娘见她们神情如此淡定,就知她们来历非凡,左右思量,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好姑娘,你们悄悄告诉大娘,大娘绝不把这件事往外说。”

“什么?”雁妃晚和舒绿乔皆奇道。

老人家摆正脸色,认真道:“你们告诉大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哪?”

“为什么这么问?”玲珑和月姬佯装不懂。

“嘿,老婆子虽上年纪,这对眼珠倒还没瞎。现在这年时这动静还敢在外面跑的,要不是有真本事,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玲珑月姬不慌不忙,雁妃晚泰然自若道:“那依大娘的火眼金睛来看,我们是前者还是后者?”

“嘿嘿,想考我?”大娘一翻白眼,“我看啊,你们既有真本事,也想要办大事儿。”

雁妃晚敷衍的笑,道:“多谢大娘抬举我们,哪有什么大事要办?我们都不过是想在这乱世年时,觅一处安身之所而已。”

老人家当然不信,“你们给大娘我透个话,你们……是不是城外的军营派来的?”

“您怎么会这么想?”玲珑和月姬神情未变,不置可否。

“嘿。你们休想瞒我。”大娘不无得意道:“老婆子我在这条街上已住五十年,这十里八坊,谁家的母猫多下几个崽儿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里什么时候多出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我怎么能不知道?”

“大娘真是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啊。”舒绿乔打趣道。

“我也不要你们承认,我也知道进来的不止你们两个,”大娘道,“我只想问问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要是再不行动起来,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只怕都要饿死哩……”

雁妃晚和舒绿乔对视,只能苦笑。她们确实不是城外的勤王军队派来的探子,但也知道像她们这样潜进来的人不在少数。也可以说,她们跟那些探子进来的方式,基本是如出一辙。

京师九门确实被封堵围困得严严实实,但围城的人正是虎贲和锐骑的两营兵马,他们想要派人入城那还不简单?

禁军和卫府的三万部队既要卫护宫闱,又要镇压城中官吏,还要布防九处城门和京城长达近百里的城墙,区区三万人根本捉襟见肘。

按理说,虎贲和锐骑两营既然能派遣探子奸细入城,打开城门也并非没有可能。但这次围城的难处不在于如何破城,而在怎样占据大义。

否则就算内应能打开城门,两营长驱直入京师,他们也洗刷不掉乱臣贼子的罪名。

因此,城外兵营派遣探哨入城的目的不言而喻。在他们找到那个失踪的老皇帝之前,即使有合适攻城的机会,他们也会,也只能选择按兵不动。

但这样的话对这位早已无法忍耐城中恶匪官军的老人来说未免太过残忍。因此,雁妃晚也只能安慰她,“我们现在还不方便传话,但是我相信这些匪兵作威作福的日子不会太长久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家锤着手喃喃道,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忽然笑逐颜开,眼神里又再次充满希望。她转身走进房中。

雁妃晚这时才对舒绿乔说道:“你还记得吗?一个月前,我们路过中京的时候,当时你和丽贵妃,也就是藻翘见过面,你们当时商议的行动就跟这次中京剧变有关吧?”

月姬摇摇头道:“当时,我只是在替元无真传达命令,具体行动只有暗尊和藻翘知道……”

说到这里,她唇边扬起一抹苦笑,“我想,从那时起,他们便开始处处防备着我了。”

“所以,你并不知道他们计划的具体内容?”

月姬颔首,“京城里的行动都由她负责指挥,她们想要做什么,在联络哪些人,我一概不知。”

雁妃晚早有意料,闻言也未见失落。

“叩……叩……叩……哚!哚!”

门外忽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进来。”玲珑道。

随着她的这声准允,窗棂被抬起,旋即从窗外闪进一个人来。

这是个仅有十五六岁,眼眸却亮的出奇的女孩子。

“菖蒲参见上位。”她单膝触地,向玲珑拜道。

“起来吧。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不必多礼。”雁妃晚若无其事的给她倒茶,菖蒲受宠若惊的接过,小口啜饮,没有仰脖一饮而尽。

千日红被雁妃晚派去陵河迎接圣主,只留菖蒲一人在身边听用。这对本来就对上位异常仰慕崇敬的她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荣耀和责任。

因此她在玲珑面前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做事也是尽善尽美,更战战兢兢。

“怎么样?外边的情况你打探到多少?”玲珑问道。

菖蒲看看上位,再看看舒姑娘,这才敢坐到凳子上,接着正色回道:“外面的情况很复杂,说是兵荒马乱,盗匪横行也不为过。而且正如您说的那样,城里忽然出现很多生面孔,看来就是城外派进来的奸细。”

“然后呢?”雁妃晚继续问,“我要你查的事情呢?”

“暂时还没有眉目。”菖蒲面露愧疚羞惭之色,“我想,可能真的不在李世异手里。”

“‘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的结论。”雁妃晚道。

菖蒲立刻跪在她面前,诚惶诚恐的道:“是!是菖蒲办事不力,属下知罪!”

玲珑看着她,轻摇螓首,叹气道:“我说过,我不希望把时间都浪费在纠正你的礼仪上。我和你年纪相差仿佛,虚长你三岁,你和我如姐妹般相处即可,不必拘泥这些尊卑礼节。”

“是。”菖蒲满脸惭愧的站起来,不敢再轻易出声。

玲珑道:“查不到是意料之中的事。否则这一个月来也不会把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却杳无音讯。”

月姬好奇道:“你怎么敢肯定老皇帝不在李世异手里?”

雁妃晚笑笑,“很简单,无论是想杀君夺位,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位李大统领都需要把皇帝捏在手里,无论是他的尸体,还是活人。”

月姬恍然回神,跟着也颔首赞同道:“也对,要是真有老皇帝的消息,城内城外两伙兵马就不会僵持这么久。因为越是僵持对他就越是不利。”

“还有……”雁妃晚喝着茶,道:“还记得大娘说的话吗?”

舒绿乔不解,“她说过那么多话,你要我记得哪句?”

雁妃晚对她无奈的翻白眼,“大娘说,那些禁军来抄她的房子,掘地三尺要给她翻个底朝天?”

“这不对吗?”舒绿乔和菖蒲不解的看着她。

雁妃晚道:“搜刮百姓家里的余粮只要去查查有无地窖和粮仓就好,何必要掘地三尺呢?”

“你的意思是?”

雁妃晚微笑笃定道:“我猜,他们是在找人。”

舒绿乔回过味儿来,惊道:“他们在找皇帝?”

“所以我说,老皇帝现在还活着,而且大概不在李世异的手里。”

雁妃晚接着问:“除此以外,还有别的消息没有?”

菖蒲思量后回道:“我在查老皇帝的消息时,还发现除我们以外,还有众多人马都在皇城内行动。有在明处的禁军,还有城外派来的探哨,也有许多不明身份的神秘人。而且,他们似乎都对某个地点非常感兴趣……”

雁妃晚抿茶,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个地点,“是皇宫吗?”

菖蒲惊奇的叫出声来,“您怎么知道?”

雁妃晚道:“皇宫现在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你要说里面没蹊跷是不可能的。城外的探哨想要找到皇帝,就必须要想方设法进入皇宫里面……”说到这里,玲珑露出不解的神色,“真是奇怪……”

“奇怪什么?”

“我奇怪的是,李世异如果是派人搜查皇帝,那就说明老皇帝不在他手里,而且他认为皇帝极有可能还在皇城内。那他为什么要围住皇宫?”

舒绿乔道:“可能是他觉得皇帝也有可能在皇宫里。”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他的人既然已经将皇宫团团围住,为什么不让人直接搜索禁宫呢?”

舒绿乔略微思量,疑道:“可能是禁宫太大,他们还没找到?要知道皇宫据地近百里,殿宇百座,房屋万间,想要从里面找到个什么人也并非易事。”

雁妃晚微笑,“你说的也有道理。”然后她看向菖蒲,“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发现?”

菖蒲满脸懵懂无辜的摇摇脑袋,“那就暂时没有了……”

雁妃晚脸上的笑意更深,眼里却没有喜悦之情,“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你的身后跟着尾巴吗?”

“什么?”

一听这话,菖蒲立刻站起来,看向窗外,就连舒绿乔也满脸惊疑戒惧。

窗外却没有任何动静。

雁妃晚道:“尊驾既然到此,何不现身相见?”

玲珑声音落地,半晌,随着一声长笑,房屋的窗棂被掀起,一阵冷风吹来,一道身影就已经落在她们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玲珑真不愧是玲珑。就凭你这份敏锐,就知道江湖传言名不虚传。”

居然真的有人!

月姬和菖蒲面面相觑,俱觉心惊不已。

舒绿乔怎么说也是出神入化境界的高手,菖蒲武功虽不如她,但她是琼楼顶尖的杀手,对环境和足音的变化极为敏锐。但她们居然都没有察觉到窗外有人?

这是何等的失态和失误?对方的武功又该高到什么地步?

来者是个奇怪的男人。说他奇怪是因为他的面相。他面容刚毅方正,蓄着浓浓的胡须,模样看上去像是三十余岁的年纪,但再认真看时,又觉得他那沧桑的面庞怕是有五十年的风霜。

最奇怪的就是他的须发。和平常五旬老汉那种花白须发不同,他的须发是一绺黑,一绺白那样间隔分明的,就像是刻意染白抹黑那样,异常奇特,令人过目不忘。

他头插两支金簪,身着白衣,裹着一条又宽又厚的围腰,外披一件大氅,姿态甚是洒脱。

男人站到雁妃晚的面前,视线扫过,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最后目光还是落在雁妃晚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雁妃晚挂着淡笑,看向菖蒲,“因为我发现,自从她进来之后,外面除了风声以外,就出奇的安静。所以我断定外边一定有人。”

月姬和菖蒲俱都讶然。她们这时去听,这才发现本来还因为官兵过境,熙攘吵闹的街道竟然真的没有再发出半点声响,心中顿时诧异不已。

她们不是诧异外面的安静,而是诧异雁妃晚那异于常人的洞察力,她居然能在和她们探讨问题,思量对策的同时还能敏锐的注意到房间外面的变化。这让她们佩服不已。

当然,月姬心里也知道,能够听出窗外的异常,除去她那缜密到可怕的观察力之外,还因为她是绝顶窥真级别的高手。

男人显然也被她的洞察入微的能力震住,不由钦佩道:“厉害,厉害。玲珑就是玲珑。在下斗胆,请姑娘猜一猜,我是什么人?”

雁妃晚看着他,眼神没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就说道:“我与阁下,素昧平生……”

男人以为这是她猜不到找的托词,嘴角露出胜利的笑容,还没等他说出嘲讽的话,就听雁妃晚接着道,“但是不妨一试。”

雁妃晚没看她,而是闲情自若的喝茶,随口道出他的来历。

“疾雨寒星,飞刀第一。你是御刀府的,司徒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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