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城猝不及防,唯有仓促间运转内力相抗。
但这霸佛无愧当世第一的掌力,雄浑霸道的掌劲直接碾碎他的护体真气,当场压断他三根肋骨,重击他的五脏六腑,使他经受不住,当即喷出一口血来。
“外公!”
洛清依失声惊叫,声音微弱。
本来以他的武功,拳掌虽不如霸佛般深厚刚猛,无坚不摧,就算生受这一掌,虽有小损,也不至重伤。
但他是猝不及防被天衣移形换位,斩天拔魔剑的剑招是以攻代守的,等他发觉中计,突然间要提气护体,能运转的内力就极其有限。
霸佛全力施为的世尊法相威能非比寻常,剑圣被替换来承受这掌,当即就筋骨重创,真气崩散,一时已无再战之力。
若非逆浮屠临时撤掉掌力,秦逸城今日怕是要死在这里。
霸佛虽反应及时,保住剑圣性命,但风剑心在此时已移形换影换出他法相之外,随即剑尖调转,如一道黑电向他袭来。
逆浮屠哪敢大意?
肩臂肌肉骤然隆起,右拳猛烈击出,看准来路,直取风剑心的面门。霸佛这拳看似平常,实则化繁就简,取精用宏,凝聚着他毕生最强的修为全力轰出的一拳,足以开山裂海。莫说风剑心这样娇美柔弱的少女,就是一峰山,一座城也要为之崩裂。
霸佛一拳击出,疾若风驰电掣,势如天雷地火,风剑心居然不闪不避,迎面就来。
逆浮屠又惊又怒,惊的是她不知死活,怒的是她傲慢轻物,将内力真气运转到极致,一拳打向她的面门。
谁知这一拳打出,竟是穿空而过。猛烈的拳风让殿中的群雄都险些站不住脚,霸佛这拳却打在虚影处,没有半点伤害!
霸佛登时惊醒,这是,在禁关的那招!
欺天罔地幻魂剑。
逆浮屠眼神倏然威凛,他勃然怒喝道:“愚蠢!你以为同样的招式对我还有用吗?”
急旋转身,拳臂向后扫去,一条臂膀直有横扫千军之势,击山溃海之威。若是被他扫中,饶是铜头铁脑也要被打的脑浆迸裂,当场暴毙。
谁知他这一招横扫千军打到半路,却被风剑心左手按住,霸佛登时就觉他这摧山裂海的力量被她如此缓带慢引,居然就卸去七分的力道。这让他暗暗心惊道:这是,沧海的邪功?
更让他惊骇的是,风剑心使出天物刃的散流势将他招式卸尽,随即五指张开,死死扣住他的左腕。霸佛心中大骇,正想奋力挣脱,却觉风剑心五指犹如千万道玄铁金钢,让他不能挣开。
危急之时,他连忙运转真气,内有金衣铁罩护体,再加雄浑真力缚身,最外层更有世尊法相加持,可谓坚不能摧,固若金汤!
但事到如今,天衣无论是境界还是力量和速度都在霸佛之上,剑伏更是摧天撼地的神兵,要破开他完美无缺的防御就像切开纸板那般,锐不可挡。
但见寒光骤闪,风剑心手起剑落,居然生生斩去逆浮屠的一条左臂!
鲜血迸溅,剧痛传来,饶是霸佛再怎么意志坚强,此时吃痛,也不由惨呼出声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逆浮屠迅速撤退,脱出战圈之外,右手奋起疾点,封住左边肩臂的各路穴道,以防自己失血而亡。
霸佛死死盯着天衣,眼神再无半点慈悲,尽是难以置信和愤恨的怒火,额角沁汗,面色惨白如纸,身躯颤颤如松。
风剑心就站在那里,孤高宛若天女,嗜血更胜修罗,甚至自始至终都没给过他半个眼神。她眼眸没带任何感情的将手里那条强壮的手臂随意扔掉,这样的举动让这位禅宗至圣,佛门宗师高傲的自尊心更是倍受屈辱,心中对天衣的恨意已经泯灭他作为佛门高僧的佛理禅心,更将他那偏执跋扈的一面暴露出来,真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当世最顶尖的两大高手先后折戟,群雄心魂俱震,咽喉如扼,久久无言。霸佛逆浮屠,剑圣秦逸城俱是当世最强的两大高手,绝影剑圣剑法通神,功参造化,霸佛更可以说是武功当世第一人,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然而,如此剑圣重伤,霸佛断臂,他们在天衣面前,竟都不堪一击。究竟要将武功修炼到什么程度,才有这般如同鬼神的伟力?这世上还谁能阻挡这位沧海的魔女?
群雄骇然退步。
天衣的武功已经远远超过他们对武学一道的想象与认知。此刻,他们总算对“超凡入圣”产生些许浅薄的理解。
凡人武道的极致就是绝顶窥真,而超越凡人之境,突破极限的境界,这就是超凡入圣!
就在群雄惊骇惶惶之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惊叫,紧接着一团碧影滚将出去,在地面翻滚两圈,这才堪堪停住,竟是剑宗弟子冉莲誉。
她一直护着怀里的纪翎,身形止住,立时急呼道:“大师姐!”
群雄循声望去,却见青寮的纪立棠已经挟持住洛清依,公孙锦就站在他身边,他们的神色阴戾,目露凶光。纪立棠的那把短剑抵着洛清依的咽喉,向殿外厉声喝道:“天衣!你还认得她吗?”
风剑心循着声音望过来,深邃诡异的幽蓝色眼瞳里冷静的没有情绪,但是她的视线却没有再移开。
最先愤怒起来的是秦逸城,剑圣此时虽已是强弩之末,发起怒来却仍是余威可惧,“纪立棠!你想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清儿!”
秦逸城积威尤甚,骤然发怒,纪立棠还心有余悸。但转念一想,风剑心武功无敌,世间无人能挡,以他们之间的恩怨想来,若不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和公孙锦、华宗玉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左右是死,索性豁出性命鱼死网破,还能求到一线生机,纪立棠直面着剑圣的目光,虎视鹰膦,高声叫道,“秦宗主!你要知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秦逸城一听这话,竟是当场哑然,神情幻变莫测,内心百思杂陈。
他当然知道纪立棠说的机会是指什么,风剑心武功之高,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即使他和霸佛没有受伤,两方联手也难有胜算!
倘若今日纵虎归山,他日风剑心和沧海卷土重来,中原武林怕是更无人能与之相抗,天下武林必是她囊中之物。
能胜过风剑心的唯一机会,就是洛清依。
若她神智未泯,利用洛清依逼迫她,就是他们唯一的取胜机会。
洛大小姐就是天衣的弱点,在场群雄无人不知。
若在公,他是剑宗宗主,要为剑宗,为武林正道铲除后患;若论私,此女和清儿暗生不伦之情,为免外孙女执迷不悟,深陷泥潭,他也该心狠手辣,斩草除根……
洛清依冷不防受制于人,已存死志,现在见外公神色摇摆不定,还不敢看她,情知他心中之想,更是心灰意冷。
她视线转过来,看向小师妹时,眼眸默默湿润,刹那回忆起从前往昔,只恨自己力量太过软弱无用,非但不能和她并肩作战,反而成为她的累赘,是她在拖累她。
再看两眼,索性狠起心来,眼睛紧闭,就要咬舌自绝。
纪立棠狗急跳墙,到底阴险狡诈,见她闭眼抿唇,立刻掐住她的下颌,运指点她的腰间,封住她全身穴道,凑近她耳边发出阴恻恻,恶狠狠的冷笑,“嘿嘿,你想死?还没那么容易!洛大小姐,你现在可还大有用处呢!”
这副狰狞卑鄙的模样,哪有半点名门正派的侠义风骨?和那些不择手段的邪道妖人也并无两样。
洛清依此时不能动弹,眼眸含泪,视线扫过群雄,但见群雄或是熟视无睹,或是垂首不敢直视,或是眼睛里跃动着炽热的卑鄙。
比起所谓的正义公道,他们更想在这里杀死天衣,除掉这个能威胁到他们地位和权力,甚至是性命的心腹大患。
洛清依悲凉苦笑,原来正道大义也不过是蝇营狗苟,英雄豪杰竟也是狼狈为奸!
但纪立棠他们和群雄完全不在意她的鄙夷和轻蔑,公孙锦高声向风剑心喊话,“天衣!洛大小姐她正想要为你自尽呢!她如此有情有义,甘愿自绝,你难道就无动于衷吗?你该感谢我们,是纪兄救了她的性命……”
星霜剑符静慈叫道:“纪立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清儿,她和你们之间的恩怨无关!”
因为身体抱恙,符静慈在剑宗七峰之中素来没什么存在感,此次英雄大会,论武功和地位都要排在诸门各派的掌门之后。
她虽然人微言轻,但洛清依毕竟是她最敬爱的洛师兄和秦师姐的女儿,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今日死于非命。
纪立棠见是病弱的符静慈,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他冷笑道,“符峰主,形格势禁,纪某也是迫不得已!我要是将手里这唯一的筹码放掉,你们谁能挡得住她?恐怕咱们所有人都要被她杀的一干二净。今日这恶人就由纪某来做,诸位坐享其成就是。但若是有人想要多管闲事,连累咱们跟她一块去死,那可就追悔莫及啦!”
群雄闻言,俱都垂首沉默,显然他们都深以为然,也默许青寮的做法。
不说风剑心是沧海的人,就是天衣一个,也已经无人可挡。霸佛剑圣都挡不住她一剑,别看在场群雄数以千计,真要拼死厮杀起来,只怕他们今日都要死在这里!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们胆气不复,豪迈不存。符静慈是剑宗峰主,自有剑宗的人去约束,纪立棠没再管她,径自向风剑心道:“风姑娘,纪某就说这一次,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立刻割断她的喉咙!我想,你的武功再高,总不能救活一个死人吧?”
风剑心虽然没有回应,却也没再向他走近半步。纪立棠先出言试探,“好。现在,你先把你手里的剑扔过来,快点!”
天衣的神情冷淡,眸底波澜不惊,半晌,她忽然抬起剑,群雄尽皆色变,心脏骤缩,呼吸如窒。
那瞬间,纪立棠心生怯惧,转念又想,事到如今,害怕有什么用?他已经别无选择!纪立棠悄然将身体缩到洛清依身后,愤怒的叫道:“天衣!你再敢往前半步,我就立刻杀掉她,你既然想要我们的性命,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跟你拼个鱼死网破!你要是不信,尽管来试试!”
洛清依被这卑鄙小人挡在身前,封住全身穴道,还被用来要挟她的小师妹,心中当时不胜悲苦。纵有千般不愿,万般无奈,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望着风剑心默默垂泪,恨不能她立时将长剑递过来,将自己和纪立棠一并杀死。
“快点!你该知道的,我的耐心向来很有限。”
天衣没有说话,或者说,自她经受天雷,挣脱剑碑束缚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神情,没有情绪,就像是被什么操控着的人偶。
忽然,她将剑伏倒转,剑尖朝地,然后指掌微松,剑伏坠落在地,插进地底尺余。
群雄望着那把剑的眼神充满炽热的贪婪。
这是当世最霸道的神剑,是天下第一的神兵利器。万兵皆屈其威,万剑皆为其御,其锋无坚不摧,无锐不断,是江湖英雄豪杰趋之若鹜,求之不得的绝世神兵。
他们并不太能理解什么是超凡入圣,群雄知道的就是,在天衣取得剑伏之后,本来还能与她势均力敌的霸佛和剑圣转眼就一败涂地。
若是他们能抢夺得到剑伏,即使没有天衣的武功境界,是不是也能与这些当世最顶尖的高手分庭抗礼呢?
尽管他们趋之若狂,不过这些人也知道,当务之急是要除掉天衣。天衣不死,他们今日都要死在这里,更遑论称霸武林。
至于天衣死后神剑的归属,那就要诸门各派自凭本事了。
纪立棠见此更是心喜,天衣居然真的愿意扔掉剑伏?他当然没有天真到认为风剑心失去剑伏就不足为惧,以他们之间的武功差距,若是他现在就放开洛清依,风剑心赤手空拳杀他都不用第二招。
让她弃剑不过是一次试探,试探洛清依对风剑心而言是否还有用。结果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很好,”看着她,赞许的颔首,纪立棠在洛清依耳边说,“你确实还有些用处。”
随后他的声音蓦地拔高,阴险命令道:“很好。你做的很好。现在,我要你立刻震断经脉,自残四肢!如若不然,我先叫她当场毙命。”
震断经脉,无异是自废武功,对天衣这样的绝顶高手来说,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而且谁都知道,一旦风剑心失去武功,在场的英雄豪杰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洛清依立刻就察觉到纪立棠的歹毒用心,奈何此刻她全身穴道被尽数封死,甚至不能摇晃脑袋,动弹手指,她只能拼命的张嘴,打开唇缝,颤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眼泪不住划落,舌尖涩涩发苦。
同时看清群雄险恶用心的还有雁妃晚。
素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她,此刻居然也露出惶惶神色,再也无法继续静观其变。
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也清楚洛清依就是风剑心最致命的软肋,她太清楚她这位师妹可以为大师姐做到什么地步,即使是现在的她……
她已经开始感到后悔,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犹豫的……雁妃晚不由如此想道。
情急心切的她正要从侧殿屋檐一跃而起,突然身体顿住,动作倏然停滞。但见这片屋顶不知何时已经站着四人。这四人黑衣黑袍,背后各绣着青龙、朱雀、白虎以及玄武的纹样,分别站住四个方位,将她围在其中。
雁妃晚心中凛然,这身装束是……
在迷雾镇的记忆在她脑海闪过,这些的名字也浮上心头……
黑天二十八宿!
这四人没说话,忽然朝着她单膝跪地,姿态极其恭敬。
玲珑神情微变,但很快就意识到他们当然不是在跪拜自己。此刻,雁妃晚的面前站着一道黑影。
这道黑影来时无影,站立无声,唯有那袭黑袍在风中摇曳,烈烈作响。
但见此人背向玲珑,身后绣十字四星纹,两肩披青龙朱雀印,劲腰缠白虎玄武纹,脚踩踏海逐浪靴,负手而立,孤高傲物。
虽不见此人真面目,却也知道必是个仪表堂堂,气度非凡的人物。
这身装束更是触动雁妃晚内心深处那些隐秘的回忆,她立刻就猜到这人的身份,能统御黑天二十八宿,还是四圣星宿的人,除九幽之主暗尊元无真外,那就只有那位……
“你是,星主……”
月主是舒绿乔,日主曾在虚山现身,这人不是那位天下邪道至尊就是还未现身的星主。从他和月姬的服饰相近来判断,此人必是三天之主的最后一位——星主!
雁妃晚心间陡震,不是因为这位星主的突然到来,而是她想到一种极其可怕的可能。
既然星主和黑天二十八宿已经到这里来,那么,那位权掌天下邪道,统御万方群魔的九幽暗尊难道也……
这时,面前的黑袍人似乎在打量着她,随即说道:“她就是因为你……”
这魔音入耳,阴恻低沉,仿佛远在天外,虚无缥缈。犹若附骨之蛆,透骨穿心,直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玲珑猜想星主说的那个“她”当然是指舒绿乔,那位同为三天之主,月神庙的圣女,被称为月姬的女人。
雁妃晚并不感到意外,既然朱雀七宿之一的轸宿会出现在这里,那就代表星主极有可能已经知道发生在迷雾镇的种种事件。譬如鬼宿和柳宿的死,甚至是她和舒绿乔的私情……
玲珑能从星主那里感受到某种让人战栗的杀意,像是张开尖牙,喷吐毒液的毒蛇从她的脚腕开始攀爬,紧紧缠勒着她的身体,舔舐着她的颈脖,准备随时要咬下致命的一击。
就在玲珑按住雪名,准备抵御这位星主随时发动的攻击时,场中忽然传来一阵惊呼,雁妃晚心脏骤紧,暗暗叫糟。
四柄长剑如有剑魂驾驭,突然向天衣暴射而去,径直擦过她的四肢腕部,钉进梁柱之中,尽数没入。
风剑心的手腕脚腕迸溅出血箭红雾,那双冷静到极致的深邃眼睛里,诡魅的幽蓝异光渐渐黯淡,仿佛失去灵魂和生机。
“不——”
洛清依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胜利在望,纪立棠欣喜若狂,根本没有注意到洛清依居然已经冲破了她的穴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话音未落,霸佛和剑圣暴起发难,剑圣刺出绝影,霸佛挥动右臂,虽是重伤之躯却仍有摧枯拉朽的可怕威力,誓要将风剑心置之死地!
洛清依目眦欲裂,惊骇欲绝。
群雄喜心高扬,皆道大局已定。
就在这时,霸佛和剑圣冲杀的身形却陡然顿住,一道浩瀚磅礴的青芒径直劈在他们和风剑心之间,将霸佛、剑圣生生逼退!
剑气轰出的气浪和地面爆裂的冲击掀起此起彼伏的惊叫,群雄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等到冲击的余波散去,群雄注目场中,却见一道剑痕犹如深不见底的巨壑横在眼前,几乎将整座天权峰一分为二。
群雄再次响起惊呼的声浪和恐惧的呼吸,这般可怕的威力,就算比之天衣也不遑多让。
众人凝目望去,就见巨大深壑的对面居然站着一青一白两道人影。
男人约莫三十年纪,一袭青衫,端是丰神俊朗,潇洒肆意;那女人却貌似花信之年,白衣清雅端丽,气质出尘绝俗。她额心一点白莲印,手中三尺青霄寒,犹如天殿降神女,疑是人间真剑仙。
此刻,少女就被那青衣男人横抱在怀里,男人看着从她的手腕脚腕不断滴落的鲜血,原本骄傲邪异的眉宇更是阴沉可怖,透出极其愤怒的杀意。
当看到他们出现时,雁妃晚轻缓口气,“总算到了……”
季涯深看向风剑心苍白虚弱的脸时,神情是温柔而疼惜的,“是我来迟了……”
他身边的女人却注意到,风剑心手腕和脚腕处的伤痕已经开始缓缓愈合,不由略微安心。
趁纪立棠失神,洛清依突然挣脱,就要跑向风剑心。纪立棠和公孙锦情急,正想要伸手将她捉回来。转念又想,如今天衣残废,洛清依已经失去价值,再捉她也没用,反而可能会因此惹怒剑宗,对他们大大不利,况且这两位新来的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索性就由她去。
洛清依担忧小师妹的伤势,义无反顾的向她奔去。跑到半路,却被秦逸城横臂挡住。剑圣虽然身受重伤,但他武功高绝,纵然是一臂之力也能压得洛清依不能动弹,只能心急如焚的望着男人怀里抱起的风剑心,满眼的焦急怜爱。
秦逸城挡在洛清依身前,他神情戒惧的盯着面前的男人,显然已经认出对方的身份。此刻他已是重伤之躯,仍还暗暗戒备,眼神忌惮。
“是你?”
男人的目光从少女那副惨烈的模样移开,他直视着秦逸城,还有逆浮屠,眼神冷肃。
“是我,秦宗主,一别十二年,别来无恙否?”
听他话中之意,他和剑圣居然还是旧识?
秦逸城的神情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身体姿态都摆出强烈的敌意。
“原来你真的还活着,尊驾销声匿迹十八年,今日所为何来?”
“秦老剑圣这是明知故问,”看向怀里的天衣,男人说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剑圣还没说话,群雄当中已经有人认出男人身份。禅宗的未虚站出来,惊疑问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沧海魔君,季涯深,季先生?”
话音落地,群雄皆惊。
魔君虽久不出世,却始终占据着天下四绝的一席之位,其武功和地位都可见一斑。即使他销声匿迹有十数年的时间,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也屈指可数,但一提起沧海魔君的名号,仍是能威服武林,震慑群雄,令中原豪杰心惊胆骇。
季涯深微微颔首,坦然道:“不错。”
未虚双掌相合,说道:“昔年先生造访禅宗时,贫僧曾在方丈师兄身后见过先生一面,想不到此去阔别十八年,先生风采依旧。善哉,善哉。”
太玄的玄明真人觑向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风剑心,道:“所以,季尊主是来救人的?看来这位,果然就是你们沧海的祸胎魔种?”
季涯深闻言摇着脑袋,“作为沧海的前任尊主,你们既然伤害我沧海的人,就要做好迎接沧海滔天怒火的准备。但是身为一名父亲,你们竟敢伤害我的女儿,季某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什么?”
此言一出,无异平地起惊雷,就连霸佛剑圣也是陡然色变。众人万万没想到这天衣风剑心居然会是魔君的女儿。
“她居然是魔君的女儿?”
“难怪,我说她的武功怎么这么高。”
“虎父无犬女,既然她是魔君的女儿,也难怪有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神通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依我看呐,天衣的武功早已高过魔君甚多啦。”
“那也未必,这老魔隐世不出二十年,说不定他也早已超越绝顶境界咯。”
“要是魔君真有天衣那般的神通造化,你我今日岂非凶多吉少?”
话到此处,群雄齐齐胆战,尽皆失声。
霸佛剑圣也是心惊不已。
十八年未见,这位魔君的武功究竟练到什么境界还不可知,单说他身边的那位,武功和剑法的造诣就已经深不可测!
以他们看来,这位神秘女郎最低也是绝顶窥真境界的高手,但任凭他们穷思竭虑,搜肠刮肚居然也没找到有关这位高手的半点讯息。
若是他们全盛之时,对上这两位绝顶高手却也不惧,奈何现在他们这一伤一残,想要靠在场群雄抵挡他们却绝非易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秦逸城先出言试探:“未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师出何派?难道也是沧海的人?”
“是她?是恩人……”符静慈此时却喃喃念道,她几乎是在这两人现身的同时就立刻认出,她就是邪道七宗攻打七星顶时,在玉衡峰出手相助的白衣仙子,她是拯救玉衡峰上下数百名弟子性命的大恩人。
符静慈心绪激荡,还不知说是不说。
这时,一道诡谲怪异的声音悠悠传来,在整座天权峰回荡,“她是昆仑仙隐,上官逢。”
这声音非金非玉,非男非女,非老非幼,像是将这世间最难听,最恐怖,最让人憎恶的声音揉捏到一起,从人们的内心深处回响着,犹如鬼泣,犹如梦魇。
这道声音的主人也随即现身在天权殿外,站立在右廊檐上。那人身着漆黑袍服,袍绣着日月星辰,面覆着琉璃面具,此时高高在上,俨然是一副俯瞰群雄,睥睨众生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