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剑衣录之风雨江湖 第147章 第一百零回 绝顶之巅 先天之上（中）

“我不管你惩戒过多少该死，或者不该死的人，但是现在……”风剑心直视霸佛的眼眸里，是裹挟着愤怒的风暴，是从未有过的阴冷和暴戾。

她总是过分温柔的脸庞和轻缓的语调，此时就像是从幽冥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那般，美丽又残酷，“我要你，血债血偿！”

霸佛眼神暗沉，随即微微摇首，以那种仿佛是长辈对晚辈的不成熟而感到遗憾的语气，痛心疾首，“执迷不悟！”

与此同时，千道佛光汇聚，无量寿智决定光明王如来法相现身，超越城墙高度的雄伟法相遮天蔽日。祂右掌成抓，以擒风揽月之势，从上至下，向风剑心倾轧过来。

天衣寸步未移，微抬眼眸。神佛掌印轰然拍落，那威力之强，雨幕溃散，就连城楼上的群豪都感觉到大地的震颤。

群豪惊呼。纪流枫更是忍不住激动叫道:“哈！我还道她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原来不过如此。故弄玄虚，死不足惜！”

还没等他志得意满，左右群声惊道:“少统领，快看！”

但见雨雾散去，地面赫然一记触目惊心的宽阔掌印，风剑立在印中，仍是滴雨不沾衣，那道掌印就像刻意避过她那样，她仍安然无恙，若无其事。

群豪震惊，就连霸佛逆浮屠的神色也不由微异。先前交手，天衣还不能抵挡他一掌，就算她与先前判若两人，也不可能硬受他这掌还安然无恙！

这怎么可能？

他心中震撼还未消退，就看见风剑心抬起手臂，执剑朝天，相距七丈之远，隔空向他劈来。

霸佛没有从她的剑中感受到冲天而起的剑芒和毁天灭地的威压，也没有犹如迅雷的疾速和千山万岳的重压，仅仅只是简单的劈出一剑。

那一剑却仿佛已包罗万象，隐藏着世间最锋利，最沉重，最恐怖的事物。

“这是，剑宗的无上剑意！”霸佛的脸色微沉，“你竟然已经领悟了天剑境？”

剑宗的剑诀要义——无上剑意，是剑宗剑术之本，是万剑之源。由最基础的通晓开始，往上是明心境，无剑境，最终则是剑圣所到达的境界——天剑境。

风剑心剑法通神，但对剑意的领悟却始终不够深刻通达，犹如明珠蒙尘，宝剑入鞘。今日被霸佛苦苦相逼，终是领悟到剑意之真谛，神剑开锋，可谓是灵明初启，无坚不摧。

逆浮屠半点不敢轻忽大意，牵引太虚真气凝实无量寿佛的法相，更在法相之内发动先天境界防御，境界内运转禅宗金衣铁罩的护体神功，三重防御，堪称无懈可击。

原本还是天衣用尽解数抵御霸佛伏魔正法的威能，不想顷刻攻守相易，当真世事难料。

一剑劈落，霸佛显现如来法相，双掌向上将剑锋抵在掌间，那剑锋却势不可挡，穿透法相双掌夹击之势，劈在法相之上。但听轰隆震响，犹如九天的雷鸣。惊雷过处，法相应声而溃，剑气势如破竹劈散霸佛的先天境界，最后向逆浮屠头顶劈来。

霸佛心中震撼，不意她一剑之威，竟有如此威能。眼见剑气斩来，紧要之际，连忙运起一对铁掌将磅礴锋锐的剑气夹在双掌之上，勉强招架住这致命的一击。

那道剑气去势不止，被霸佛夹在掌中仍发出嗤嗤之声，显然其上蕴藏着源源不绝的真气！

三重防御，瞬间即破，就像先前霸佛以无畏印一掌就能击溃天衣境界那般，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如今不仅攻守互易，甚至就连处境也是瞬间逆转。

那剑气浩瀚沧渺，深不可测，就连霸佛也只能勉强抵御住。他额角沁汗，坚毅的面庞冷硬如铁，双臂青筋暴起，宛若虬龙攀附。伟岸的身躯虽然挺立，两股却已颤颤。

霸佛逆浮屠，当世最强者。出道三十年，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甚至是狼狈的时候。

群豪尽皆哑然失声，他们都能看出，神僧已然落在下风。

“跪下吧。”

随着天衣清冷如霜的声音轻轻响起，剑气陡然暴涨，磅礴的威能骤然倾轧，险些就将霸佛的身躯直接压垮！那力量恐怖强大至极，居然将他身躯一分一寸压进地面，差点就让他跪倒在地。

但逆浮屠到底铮铮铁骨，即使脚底之地已然破裂粉碎，紧咬牙关也不肯屈从半分。突然头顶的威压倏地消失，霸佛但觉双掌之上的压迫忽然一轻，随即魁梧的身躯猛然倒跌出去，这时胸口的剧痛才茫茫传来。

原是天衣在收去剑气的瞬间，趁霸佛抵御剑气时胸膛空门大开，当时身形如电，一记势大力沉的膝击重重撞在霸佛的心口，若非他的护体真气刚猛雄浑，就这一撞就能崩碎他的心脏，将他置之死地。

霸佛虽然护住心脉，雄健的身躯却难免倒飞出去。他在半空勉强稳定身形，双足落地，强烈的冲击仍让他去势不止，脚底踩出两道深壑，还没等他立足站稳，一只手已经按住他的颈脖，将他整个人狠狠的掼向城墙！

但听轰隆巨响，犹如攻城巨锤重重撞在城墙那般，群雄但觉脚下地动山摇。逆浮屠的脑袋在坚实的城壁上轰然撞出深坑，风剑心按着他的颈脖，将他的脑袋抵在城墙，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刻痕。登时砂石激扬，风雷乱走，场面真如梦幻异景那般。

突然，惊起一声震响，二道人影倏离，风剑心飘然落地，逆浮屠站在她三丈之外，以猛虎猎物之势，相拒而立。

但不知谁是猛虎，谁是猎物？

感觉到温热粘腻的东西从他的颅顶额角缓缓划落，逆浮屠伸手一抹，掌心处是大片殷红的血污。

霸佛蹙眉，随即眼底浮过惊异的神色，若不是他的禅宗真气护体，就凭风剑心在瞬间祭出的三式杀招，就足以杀死这世间任何绝顶强者！

天衣风剑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强，还要可怕得多！即使他能感觉到天衣和先前的她已经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到底没有想到对方已经强到能跟他抗衡的地步。

这些复杂的情绪最终都沉淀为愤怒，那些愤怒，就像是在阴沉的云幕中滚动的雷霆，他的眼睛死死锁着风剑心，唇角笑道，眼底却蕴含着风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本座纵横江湖三十年，从未被人逼迫至如此境地。就算是你们剑宗的两位宗主亲至，恐怕也还不及现在的你。现在的你，当得起天下第一剑的名号。”

当着青寮群豪和北境众军的面，霸佛不吝溢美之词，更直接点出天衣的武功还超过剑圣，这实在让北境群雄瞠目。但这话既然是出自神僧之口，想必就不会有错。何况天衣能将霸佛逼到这种地步，她剑术当世第一的称誉确是名副其实。

风剑心却像没有听见那样，执剑向逆浮屠走去。佛陀的赞誉，群豪的敬畏，剑圣的名号，就连她现在自己的变化都无关紧要。

她要杀他。这是她早就决定的事情。对着公孙繁的英灵誓言，对着自己的灵魂。

这样无足轻重的态度彻底激怒霸佛。在他眼里，这魔胎祸种简直是执迷不悟。

傲慢，狂妄，邪恶到忘乎所以，无可救药的程度！他怒极反笑，“难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胜过我？难道你以为本座对你无计可施？愚蠢！你应该为你的天赋感到骄傲，但也该为你的自负付出代价！”

霸佛眼神倏沉，俊朗坚毅的面庞突然露出庄严肃穆的神色，身躯陡震，发出万道金光。

“万道百八琉璃舍利珠。”

随着霸佛的沉喝声，旋即将脖颈挂戴着的佛珠朝天抛去。那串佛珠登时犹如星罗棋布，悬散半空，以十八颗舍利金珠为骨，以九十颗檀珠为脉，再以太虚真气和霸佛的内力凝聚形体，一尊拔地参天的世尊法相降临于此。

其形态比之先前的无量寿智如来还要雄伟宏阔，气魄浑厚，“南无释迦摩尼佛！”

那法相着褒衣博带，面相慈祥端庄，两肩宽厚，左手持甘露盈满之钵，右手则自然垂放，正端坐莲台之上。这正是万佛之祖——释迦摩尼！

传说佛陀往昔时广兴助佐，劝慰他人行持善法，故而具有垂手过膝之圆满相，上臂不需离开身体，垂手就能触地，会以无上智慧之力降伏魔王。

霸佛道:“本座从未想过会使出这禅宗伏魔正法，神境通十八法相之一的世尊法相，你应该感到荣幸。传说释尊曾以此‘触地降魔印’击败魔王波旬，今日本座便效仿佛祖释尊，以此印降服你这外道妖魔！”

说罢，眼眸微阖，双掌合什，然后缓缓探出右掌，右掌五指微分，那法相真如臂使指，抬起触地印，向风剑心笼罩，倾轧而至。其形其力之宏伟，端的遮天盖地。

那掌印未到，磅礴浑厚的威压沉如山岳，要将威能笼罩的万物粉碎，掌风所致，大地吹为齑粉！

风剑心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威压，若是先前的她，恐怕会被如此霸道凶绝的威能打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但现在的她，已经能直面这股世间最霸道，最恐怖的威能。

她的眼睛从瞳孔的一点幽蓝瞬间染尽苍蓝的颜色，苍蓝的眼眸里犹如蕴藏着瀚海波澜浮动的神异幽光。

这就是她能直面霸佛威能，甚至能在己身内力和经验皆不如他的现在，还能胜霸佛一筹的原因。

当她内力枯竭，真气空空如也时，神玉归藏开始觉醒，像是能感觉到她的困境那般，立刻从神玉里调动极其纯粹的，无尽的太虚真气瞬间充盈她各处经脉和四肢百骸，使她能迅速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这力量甚至已经超越天衣本身的极限，使她达到比先前更高更深的境界，拥有前所未有的玄妙神通。

在霸佛的触地降魔印袭来之时，风剑心冷静的祭出霜翎，一剑指天。登时，浩瀚的剑芒直冲天际，就连遮星蔽月的云层都一分为二。她使出《阴阳律》之中“九天十地追魂剑”最后，也是最强的一式——毁天灭地诛神剑！

磅礴剑气拔地冲霄。

以魔道之心驾御魔道之剑，威力与先前不异天渊之别！

观战的群豪突然察觉到手中，鞘里，甚至是掉落在地的钢刀、铁剑，还有箭矢和长枪，各式各样的兵刃都开始不断发出颤动的铮鸣，就像是在回应那道剑气，就像是渴望着与那道剑意并肩作战那般。

这就是剑道的极致！

群豪骇然失声，不由感慨，这该是怎样纯粹的剑意啊，竟能引发如此奇绝的异象。

此刻，天衣风剑心。早已站在绝顶之巅，更或在先天之上！

这世间最霸道，最宏伟的力量和这世间最纯粹，最凌厉的剑气对决交锋。霎时间，狂风，怒雷，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世间最极致的强大相撞，冲击掀起的狂潮气浪让人根本无法睁开眼睛，轰鸣的震响更是在瞬间剥夺众人的听觉。

群豪躲在城墙后心惊胆骇，因这可怖的景象瑟瑟发抖。城内玄军的战马在本能驱使下不断嘶叫，惶惶悲鸣，就连远在西峡的哈图立格和在那之外的乌珠留都能感觉到这惊天动地的一战，确实称得上山河色变，日月无光！

这世间绝顶强者的决战，已非他们凡人所能度测，更遑论干预其中。他们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这场决战最终的胜者。到底是霸佛逆浮屠的地位依旧无法撼动？还是这天纵之才的少女能够逆天改命，成为新的当世第一人？

狂风怒雷，地动山摇的动静持续，像是有三个呼吸那么短，又像是有一炷香那么长。等到城外的轰鸣渐息，五感回归他们的意识，群豪开始悄然从城墙垛口处探出脑袋来，窥探城外决战的结果。

漫天丝雨沥沥，烟尘渐落。破碎不堪，满目疮痍的大地，两道人影相接而立。

霸佛宽阔伟岸的手掌按在风剑心的头顶，少女纤柔的身躯在魁梧的佛陀面前显得那样单薄贫弱，仿佛不堪一折。

霎时间，群豪失声，众军哗然，姚萱凝和秦照颜哑然失色，萧千花抱着纪翎更是险些惊叫出声来。众人神情各异，心中却道，难道天衣到底功亏一篑，霸佛逆浮屠当世第一之名确真是无可撼动吗？

战到此时，胜负已分。任谁都能看出，只消逆浮屠右掌向前送出内力，风剑心的脑袋就会立刻爆裂，当场身亡。

霸佛终究是胜了，经历平生未有的苦战，最后到底是他更胜一筹。

若不是他佛法高深，禅心稳固，此刻怕不是要高声长笑出来。饶是如此，逆浮屠的神色仍是在喜悦和傲慢的情绪中变幻莫测。

“本座说过的，你想胜过我，现在还太早！”

就算他能戒持本心，胜利的喜悦和人的天性仍是让他有些忘乎所以，“知道本座为什么能胜过你吗？因为邪不胜正！我就是正！”

“是吗？”风剑心清灵温雅的声音轻轻传过来，虚无缥缈，无处不在。“没有人会永远正确，也没有人会永远胜利，但始终有人坚持正道。你的胜利并不能代表你就是正确的……”

没有半点失败的惧怯，她从容自若。逆浮屠两眼圆睁，勃然大怒，“你说……”右掌猛然收紧，就要捏碎天衣的脑袋！眼前的少女却忽然如一缕轻烟般随风消散。

霸佛有瞬间的难以置信，随即明白过来，这是风剑心幻象出来的一道残影。

那真正的她……

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风剑心的本体已经站在逆浮屠的身后。她和他相背而立，“现在，就由我来，粉碎你的正道。”

她淡然说出这句话，像是胜利在握。霸佛愤怒的转过身来，想要彻底给她致命一击。

“你这……”

比起心中的正义被质疑，他其实更无法忍受的是，失败。

纵横天下三十年，未尝败绩。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人有多骄傲。直到他转过身，风剑心都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她有些遗憾，无趣的阖起眼眸。

霸佛就要从背后向她拍出一掌，身躯却猛然大震，动作戛然顿住。他的视线不可置信的垂向胸膛，那里赫然出现一道凝着寒霜的血线。

随着热血融化霜华，血线变成血痕，四肢和胸膛的剑痕倏地迸裂，鲜血喷溅绽开，在半空绘出艳丽的花，触目惊心。

“这，这怎么可能？”

群雄哗然失声，随之沸腾，却不是喜悦，而是骇然惊恐。

这不可能！

就连霸佛也无法理解，什么时候？

到底是什么时候，天衣砍中了他？而他居然根本没有察觉……

天衣却知道，以毁天灭地诛神剑的威能，足以抵消霸佛释迦摩尼法相的触地降魔印。但也仅仅只是相互抵消而已，要胜过他，就必须要更出其不意的招式，《阴律》的欺天罔地幻魂剑无疑是她最好的选择。

就在两股极致威能相互碰撞，抵消之后的那空隙，就是她的胜机。

当胸膛和四肢的热血喷溅而出，瞬间的虚弱和溃散的真气让霸佛短暂的失去所有气力，颓然跪倒在地。

霸佛愤愤抬起脸庞，怒目斥道，“你竟然……”没等他说完，风剑心已经一脚踢在他的肩头，将这个长春不老的老和尚踢出三丈之远，然后从容的缓缓向他走过去。

一切都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人想到她能胜过霸佛逆浮屠，甚至是秦照颜和姚萱凝。即使她们确实无比希望她能够获胜，却也清楚的知道，霸佛天下第一之名代表着无可撼动的强大。

但是，天衣做到了。

她做到了这三十年来无数英雄豪杰，邪道枭雄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将那位霸绝武林，高山仰止的神僧彻底的踹下神坛。

这无疑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甚至是接近不可能发生的神迹，以致北境群豪到现在还恍然失神。

“我，这不可能吧？她，她赢了？”

身边的同伴也惊异道:“不，该死。这是真的。神、神僧他，他居然真的败给了天衣……这，这怎么可能啊？”

“霸佛真的输了。四绝之首，天下第一的名号从此易主。这武林正邪两道怕是要变天了啊！”

也有豪杰回过神来，登时瘫软在地，“完了，完了。公孙……那女人死的时候，咱们还高声叫好来着，她，她要是想寻仇报复，那我们……”

群豪闻言，都不由倒抽凉气，心中暗暗悔恨先前太过狂放不羁。若早知风剑心能赢，就给他们吃熊心豹子胆也万不敢如此放肆。

群豪当中也有人悄声议论:“但她若真要报仇，也报不到咱们头上，这首当其冲的不该是……”

说着，暗暗侧目纪流枫，意有所指。

群豪心领神会，暗暗缓一口气。他们心里可明白着呢，这公孙繁虽是被霸佛擒获，还废去修为，但这最后一枪到底是纪少主下的狠手，俗话说的好，这冤有头债有主，天衣要是真想为她那位好姐姐报仇，霸佛第一，这纪公子第二那是当仁不让的。

至于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嘛，无足轻重，只望天衣能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从今往后他们定当谨言慎行，再也不敢胡乱掺和。

此时的纪流枫在他们眼里早就不是什么少年英雄，名门少主，只是一个可怜的热血上头的愣头青和倒霉蛋。

纪流枫当然能感觉到这些英雄豪杰那意有所指，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眼神。他神情紧绷，微微发颤，面色灰败苍白，表面还算镇定，心底实则已是骇浪惊涛。

谁能想到天衣这般妖孽，居然连当世最强的霸佛也不是她的敌手。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感到畏惧，无论是谁被这样的敌人盯上，结果都会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等待着死亡的到临。

天衣，风剑心。

青寮群豪和北境玄军，甚至吉古泰的北域蛮夷在亲眼见识到这位的神通之后，都清楚意识到这样的事实，一旦被这种敌人盯上，那么即使死亡也算是一种解脱。

要是她愿意的话，她可以将青寮的六百豪杰尽数诛杀在此，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突破北域千军万马的重重合围，摘取哈图立格的首级！

哈图立格汗已生惧意，早有祜尔哈齐额思图的前车之鉴，现在又亲眼目睹先天境界那匪夷所思，堪称鬼神之力的神通，他不可能不恐惧。

再者，北境玄军的援兵已至，他寄予厚望的乌珠留却至今不见踪影，此时，无论是天时、地利还是人和，优势都不在他这边，孤注一掷的结果，极有可能就是他再也回不去伯撒涅的王庭。

不管南齐北贺的隔关相望，也不管青寮群豪各怀鬼胎，这场惊世骇俗的先天绝顶之战，如今既分胜负，也将要决出生死。

丝雨絮絮而落，逆浮屠站起来，第一次摆出防守的架势。但此时他气息已乱，雨幕淋透他那身残破的金缕佛衣，甚是狼狈落魄。显然此时的他已无运用真气隔绝雨幕的能力，而胸膛那道可怕狰狞，犹在淌血的剑痕更是触目惊心。

风剑心站在霸佛面前，她从容自若的呼吸和挺拔玉立的身姿，都彰显出她胜利者的姿态。她以剑指向逆浮屠，神色依然是淡漠疏离的，“我说过，要你血债血偿！现在，是你偿还的时候了。”

逆浮屠神色阴沉，眼神坚毅，嘴角绽开一抹惨淡的笑，“我，还没有输。想要我的性命，施主尽管来取就是。”

那种惨淡的笑里却还隐藏着不甘和执着，以及憎怒。高深玄妙的佛法似乎并没有让这位当世最强的神僧修成不着一物的禅心，失败的阴影让他不知不觉接连触犯贪嗔痴三重戒律，甚至到现在，他还摆出猛虎将死，以命相搏的架势。

天衣清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猛虎将死之前的反扑是最可怕的。她虽已胜过逆浮屠，但要取他的性命，恐怕还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霸佛和天衣僵持之际，突然惊起一声雷响，一道暗光犹如漆黑的闪电劈向逆浮屠。霸佛的意识还在，反应虽远不如巅峰之时，见那暗芒劈来，他忽然就地翻滚，那道暗芒就从他的左肩擦肩而过，径直劈向他身后的天衣。

风剑心沉眸横剑格挡，黑雷劈中霜翎，宛若雷电奔涌，缠缚剑身，径直向她的右臂卷去。

仅仅是击中长剑，风剑心都能感觉到那道黑雷的恐怖，那种阴冷刺骨的寒意和强横的霸道足以让她右臂僵直颤抖，甚至整条手臂都险些要被这股诡异的怪力撕扯下来。

就在那刹那之时，风剑心右臂振动，暗运沧海谍部的绝学秘典《天物刃》，使出“散劲分流”，将黑雷禁锢在剑中，然后顺势挥出一剑。

但听凄厉的剑鸣响起，剑风过处，地面赫然出现一道狰狞的深壑。时值黑夜，群豪还不能看出深壑两侧的地面出现的焦黑和毁败，但风剑心和霸佛五感超绝，一眼就能看出那道黑雷蕴藏着怎样阴毒的邪力。

风剑心眼神倏地收紧，视线投向无边无际的黑夜，眼睛发出清冷的寒光，她寒声道:“接下来，是你吗？”

终于在无垠的黑夜里显现出来，那道金色琉璃面具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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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第一百零回 绝顶之巅 先天之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