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诡异的沉静,唯有那战场上逸散过来的,或是灼热,或是锋利的真气在提醒着他们,战斗还在继续。
这场决定当世最强的决战已经不像是凡人之间的战斗,更像是天雷和地火,是天地灾厄之间的交锋。当炽热的风灼伤他们的肌肤,锐利的风刃划破他们的皮肉,群豪猛然回神,他们恍惚想起那些年,意气风发出山之时,他们的师父或是前辈曾经给予他们的告诫:不能惹怒先天境界的强者,更要远离绝顶高手之间的决战。
基本所有江湖门派都会在弟子出师时,给予这样的忠告,而这种训诫的深意,他们现在终于真正的体会到。
仅仅是接近一点就能感觉到足以威胁性命的危机,只是逸散暴走的真气都能会致人死命,群豪清楚的知道,若是他们敢越雷池半步,就会被卷进先天境界的战斗里,毫无还手之力的被绞成肉泥!
亲眼见识到这种摧枯拉朽的威力,就足以让人心惊胆寒,群豪感觉到那股致命的危险,唯恐殃及池鱼,都不自觉的越退越远,直到退到城门的位置,目光却仍然无法从已经被当作战场的城门外移开。
即使以他们的武功根本无法窥见到先天境界半点武学秘要,但是当世两位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决,就足以称得上是千载难逢,震古烁今。
空山大隐卢客崖望着场中不断闪现的身影和渐渐崩坏的大地和裂谷,发出连连惊叹,不由感慨,“这或许就是武学境界最高的真谛吧。大道至简,返璞归真。他们已经不需要使用什么精湛高深的招式,仅仅是那种强横的内力和无与伦比的迅速,就已经是这世上最高深的武功了。”
说到这里,空山大隐发出哂笑,不忘谦虚道:“不过,这只是老夫一点浅见,未知苍松道长有何高见?”
苍松子回过神来,沉吟半晌,还心有余悸道:“这二人的武功都已经远远超出我等凡人能理解的范围。在他们面前,要说什么高见未免有些不自量力,贻笑大方啦。”说着,忽然意味深长的将话题再抛回给卢客崖,问道:“卢先生认为他们之间,胜负有什么说法?”
还没等空山大隐答话,旁边已经有人忍不住插话道:“这还用问?当然是神僧他更要技高一筹!天衣武功虽高,天赋再强,难道还能强得过天下第一吗?”
这话说出来,当时就有人连声附和,“没错,风剑心年纪这么轻,未来前途的无可限量,不过现在嘛……霸佛还是霸佛!”
大隐和苍松道人闻言相视而笑,已然心领神会,随即不约而同道,“霸佛。”
“霸佛。”
卢客崖笑回道:“风剑心天资超绝,无可限量,奈何她对上的是那位逆浮屠。霸佛纵横武林三十年,未尝败绩,无论是孤悬海外的魔派宗门,还是隐世求道的昆仑仙山,或是号称邪道之主的九幽暗尊。当世武林英雄辈出,却还无一人能撼动霸佛这天下第一的宝座。就凭现在的天衣,只怕还远远不及啊。”
苍松道人道:“卢兄所言极是。若是再过三年,五年,她或许能跟神僧一较高低。但是,现在的她,还是太过年轻啦。就连她现在敢跟霸佛挑战这件事都让我觉得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群雄闻言俱都颔首,深以为然,可以说所有人都认为,无论天衣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霸佛的对手,也就是说,风剑心绝对不可能赢!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再关心公孙繁清白与否,也就更没有人注意到,吊悬在城门上半身血污的女人已经艰难的抬起眼眸。
禁关西峡远处的山陵,一方巨石上,正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面罩琉璃面具的神秘人。黑色的身姿与这无星无月的夜幕融为一体,他面向西峡的方向,安静的注视着此刻霸佛与天衣交锋的战场。
他是元无真,九幽秘海的主人,天下邪道至高无上的暗尊。元无真没有跟随乌珠留的部队行进,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去禁关西峡。此刻乌珠留的部队也正潜伏驻扎在丘陵的背面,与吉古泰部的先锋部队隔着黑渊裂谷,等待着神兵天降的时机。
哈图立格没有想到的是,乌珠留这支部队其实根本不是为对付秦照颜而来的,素来对他言听计从,无所不应的三殿下,他的好儿子,现在正准备踏着他的尸骨,登上吉古泰新王的宝座。
但是现在这些阴谋都和这位九幽之主没有关系,这当然并不是说谋划与他无关,只是对已经部署好所有计划的他而言,更值得关注的是逆浮屠和风剑心决战的结局。
漆黑兜帽的阴影深处,那张琉璃面具缝隙里的眼睛正随着天衣和霸佛极其迅速的闪现而不断转动。
暗尊距离那方战场还有不短的距离,就算他夜能视物,在这样的距离和弥散的尘幕里,他能看到的也只有霸佛和天衣的一鳞半爪。
但是即使如此,元无真也是这场决战最清楚的观战者。青寮群豪之流也只能认为霸佛和天衣已经达到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境界,因而交手之时已不需要任何武功招数,或者他们正在使用先天之下根本无法理解的招式。
这句话不能说不对,但也不完全对。唯有同在先天境界的元无真知道,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真谛并不是完全舍弃所有的武功招式,而是将所学武功的玄妙和精髓都化在攻与防的每一招每一式里,已经不必拘泥动作、身法和进攻路数的桎梏,每招每式里都蕴藏着千招千式的变化,随心所欲,万法万象。
他们确实在使用先天境界之下难以理解的武学奥妙。
观战半晌,元无真已经能够看出,天衣在这场决战中居然能和那位号称当世第一的霸佛势均力敌,甚至还隐隐占据着上风……
这让元无真感到意外,也不禁由衷的赞叹道:“真厉害啊,天衣。但是你面对可是号称中原武林当世第一的绝顶强者,那老和尚可不是只有这点本事。如果你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是胜不过他的啊……”
就连暗尊元无真也并不看好天衣能赢,甚至说,当时目睹这场决战的没有人认为风剑心能打赢逆浮屠。
刚刚踏入绝顶窥真境界的天衣怎么可能战胜天下无敌三十年的霸佛?就算她能短暂的和霸佛势均力敌,一旦那位神僧拿出真正的本事来,风剑心就一定会落败。
事实上,观战者们的预测不无道理。风剑心还是太年轻了,她过早的拥有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绝顶武功,年轻到她现在能跟霸佛逆浮屠战斗到这种地步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对正在战场和逆浮屠决斗的风剑心来说,真正的恐怖才正要开始。
霸佛很强,从一开始,风剑心就清楚的知道这点,无论是她前所未见的磅礴内力,还是能以真气凝聚出神佛法相的禅宗正门玄功,其武功之高,都是天衣生平仅见的。就算是号称魔君的季涯深和昆仑仙隐的上官逢也从未给过她这种不可战胜的压迫感。
当然,这或许是因为她的义父和上官姑姑从来没有和她认真交手过的原因。
要拼内力,风剑心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即使施展沧海的《千劫经》和体内水玉的神异也只能勉强和霸佛的八分力量相抗,若想抗衡全力施为的霸佛,就要驱动太虚真气,但是那样做的风险太大,若是不能速战速决,风剑心就会迅速陷入险境。
想要胜过他,唯一的机会就是速度。
拥有世上最强内力的逆浮屠,他的进攻能摧枯拉朽,防守则固若金汤。可以说,他绝没有半分弱点,唯一的破绽就是速度。这当然不是说霸佛的速度很慢,那只是相对来说,风剑心能取得的优势。在其他豪杰眼里,霸佛的速度犹如鬼神迅捷,是完全无法触碰到的存在。
风剑心目前能胜过他的,就只有速度。
利用身法和速度的些许优势,寻找破绽,创造胜机,风剑心原本是这样想的。
但是当她真正开始霸佛交手之后,她终是明白,自己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天真。她确实比逆浮屠更快,逆浮屠也确实在那瞬间的速度差距中显露出一丝破绽。但霸佛的内力太高,真气太过磅礴雄厚,风剑心的剑根本没办法在接触到他的瞬间击溃他的明王法相,破开他的护体罡气,更遑论伤到他的真身。
那瞬息出现的破绽也会在瞬间被霸佛弥补完善,随即发出势若雷霆般的反击。一拳一掌,挟带开山裂海之力,触之非死即伤。
风剑心已经将本身的武功发挥到极致,甚至她还在这种势均力敌的战斗中不断进化,饶是如此,她依然无法击败逆浮屠。
尽管在观战的群豪眼里,风剑心已经足够强大,他们之间的决战已经远远超过凡人能想象的程度。就看战场上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深壑和坍陷崩裂的地面,那无疑是天衣的剑气和霸佛的掌力所致,天衣甚至还能占据微弱的优势。
但元无真和风剑心都清楚,她如今只能用不断的进攻来压制和削弱逆浮屠的威势,若是等到逆浮屠转守为攻时,胜负之数就会在瞬间逆转!
“你很厉害……”
天衣和霸佛的人影在场上不断交锋时,风剑心的耳边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那是逆浮屠的声音。风剑心瞬时心间凛然,这声音就像是学堂里老夫子对学生的谆谆教诲,但赞赏的话语里却没有半点慈祥,甚至还隐藏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或许是因为此刻的决战让他也情不自禁的感到兴奋起来,那张公正严明的面具底下,是逆浮屠已经掩藏不住的傲慢。
风剑心却因此感到愤怒,她并不在意逆浮屠的那份傲慢,但他既然还能在此刻和她说话,这就意味着,直到现在,霸佛还犹有余裕。
风剑心将霜翎挥得更疾,移星纵月的身法使得更快,招式也出得更凶更险,若非有水玉归藏那样深不见底,源源不断的提供运转的真气,根本没人承受的起持续发动这种疯狂攻势的内力消耗。
然而,即使如此,也不能伤到霸佛分毫。渐渐的,他身法的速度更快,抵挡的力道更强,就像能随着对手提升的强度增幅己身的功力般,深不可测,恐怖如斯。
耳边再次响起威严肃穆的声音,“假以时日,你一定会超过我。”
这声音里充满期许和赞赏,还有无法达到的惋惜。风剑心在那刹那视线疾速掠过他的脸,发现他根本没有张开嘴唇的动作,意识到他现在甚至还能有余裕对她使用传音入密,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她从未和如此强大的对手交锋过,那种无论将己身的能力发挥到极限也依然难以企及,无法战胜的无力感让她开始感到急迫和焦躁。
如果不能打败他,她要怎么样才能救出公孙繁?
霸佛见她的招式已显出三分凌乱和急切,知道胜负之势已然逆转,心里暗暗叹息,天衣也不过如此,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无论她的天赋再怎么高,武功招式再玄妙奇绝,也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弥补在对敌经验上的差距。纵横江湖三十载,迄今为止,霸佛和不可计数的武林强者交手,他见识过、破解过、打败过的招数,手段可以说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得。而这些,都是出道不过三个月的天衣远远不及的,在对战经验上,二者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现在的你,想要胜过我,还太早。”
话锋突转,霸佛忽然沉声道:“而且,风施主,你的天赋太高,所以你太危险。像你这样感情用事,离经叛道的人,有朝一日定会成为中原武林的心腹大患!本座今日就要为天下武林除掉你这祸胎魔种!”
言罢,双掌运劲,使出十分的霸道,一瞬之间转守为攻,风剑心但觉压力陡增。这霸佛的功力太过深厚,就连她唯一能倚仗的速度与他也不过差之毫厘。逆浮屠全力施为,风剑心就只能勉强招架,强弱之势逆转,天衣当即落入下风。
“荒谬!”饶是如此,也无法认同霸佛的正义,“凭什么,由你来定义善恶?凭什么,由你来决定对错?用强弱来决定正确还是错误的行为,不就是暴力吗……”
“放肆——”逆浮屠勃然暴喝,其声震撼荒原,威扬宇内,霎时地动山摇,霸佛沉声道,“吾行无疑!”
一声落罢,僧衣右袖震拂,那袖袍中犹如藏着峰高海阔,无可抵挡的威能,一袖就将风剑心震退七丈之外,若非霜翎插地卸劲,她还险些不能站定。
但见那僧人左手顺势竖横在胸前,右掌并在侧腹腰间,向上托举,三颗流光宝华的舍利珠在他掌心上缠绕流转,堪称惊世神奇。
那霎时间,恢宏雄伟的太虚真气如同从广阔无垠的荒原冲天拔地而起的群山峰峦那般。刹那间,那威能遮天蔽日,当使星月无光。
群豪能明显的感觉到脚底的大地在颤动,磅礴宏伟的真气就像将群山万壑都压在众人的天顶肩背,没有人能在这种险恶凶绝,狂猛无俦的内力狂流中保持挺直站立的姿势。
先前还能在风剑心爆发的真气冲击中保持三分清醒的群豪这次居然直接被震昏过去,或是被压得彻底屈膝跪倒。群豪只觉脏腑不住翻腾,血气疯狂乱走,额角沁出冷汗,四肢百骸如负着山岳,他们就犹如弱小的蝼蚁,只能在这种威压下瑟瑟发抖,群豪惨声叫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就是先天境界……不,这就是霸佛的神威吗?”
“天啊,他真的还是人吗!”
“请神僧收去神通吧!”
直面这股威能的天衣此刻但觉血液沸腾,真气虚散,险些就要向他屈服,心里暗暗惊颤。
这老和尚的太虚真气已经修炼到如此可怕的地步吗?原来先前展露的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这就是中原武林正邪两道第一的霸佛,逆浮屠吗?风剑心已经开始感受到绝望,若说之前霸佛展现出来的武功境界,她还能凭藉神玉的神异与他抗衡,如今霸佛展现出来的威能,却还远远在那之上。
风剑心已经清楚的意识到,即使她拼上性命使用沧海的玄奥武学,现在也没有,任何胜机。
就连隐藏在暗夜观战的元无真见到逆浮屠终于施展全部威能后,也终究无可奈何的叹道,到此为止了吗?就算是你,湛衡老和尚要是使出那招的话,你就不可能会赢。
就像是回应暗尊的期待,在那震颤的大地和漆黑的夜空之下,仿佛是从天而降,也似从深渊爬来,随着霸佛那声慈悲肃穆的佛号,“南无无量寿智决定光明王如来!”
悬浮在霸佛周身的九枚散发出金色光华的舍利珠突然四散飘浮在半空,犹如散落的星辰,仿佛杂乱无章,暗里却遵循某种规律分布,随即舍利之间开始串连成线,形成类似人像的骨骼经络和躯体,最终金色的太虚真气聚拢造形,创造出一尊神佛。
神佛之象巨大雄伟,半坐起来,甚至比禁关西峡伟阔的城墙更高,与他先前凝聚的那尊明王相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那佛的法相头顶五佛宝冠,上穿天衣,下著绸裙,身佩珍宝璎珞,具足一切报身佛的种种庄严,左手结禅定印于膝上,托长寿宝瓶,双足以金刚双跏趺安住在莲花月轮上。
至此,一尊充满慈悲神性,庄正肃穆的无量寿佛从此现世!
群豪瞠目结舌,就连风剑心也被惊得怔在当场,无法相信眼前的事物会是真实。以凡人的躯体和力量,居然能用太虚真气和己身内力造出神佛法相,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是真实存在的?
这世间竟然真有这样的无上神通?
那和尚威严的声音这样说:
“你可曾听过?我佛释迦摩尼未入中土之时,曾与外道六师于王舍城证因论法,示现神通,其后游历诸国。我佛行经之处,诸王供奉,万民朝拜,历经十五次供佛,示现十五种神变,召出金刚神力,降伏外道六师。我佛释迦摩尼将诸般神通载录经籍,传入中原,禅宗先圣再从《大智度论》中悟出禅功伏魔正法的十八般法相,这是佛门禅宗最至高无上,也是最为霸道的神通。贫僧历经江湖三十年,你是第三个见到这尊无量寿智如来的人。”
群豪满脸惊惶的仰望着这尊如来法相,在法相从天地显现之后那股可怕的,令人无法呼吸的强悍威压就已悄然散去,但群豪却并未因此如释重负。当他们不由自主望向那尊法相时,居然感到内心震撼,手足虚软,生出想要向这尊佛相神迹顶礼膜拜的冲动。
时至此刻,群豪心知肚明,这场决战胜负已分。无论风剑心的天赋再高,武功再是奇绝,也绝对无法和这种法相神威抗衡。
卢客崖和空山大隐皆叹道:“看来胜负已定啊,凡人是不可能和这般广大神通抗衡的,可惜,可惜。”
话音刚落,霸佛眸光含锐,那尊无量长寿佛的法相仿佛慢慢睁开眼睛,眼缝里透出万道金色光芒,祂端坐不动,手势却从双掌禅定印托举宝瓶的姿势换成左掌托瓶,右掌结无畏印缓缓向前击出。
这掌看似沉缓,不过是相对祂那伟岸身躯而言,实则速度极快,转瞬之间无畏印已经掠过七丈之距,向风剑心拍来。掌印到处,犹如龙象狂潮,天灾肆虐,瞬时土崩地裂,飞沙走石,掠经之处,地面化为齑粉。
这神通的威力之大,已经远远超出风剑心想象之上。天衣仓促劈出一剑,那锋锐凌厉的剑气撞进掌影当中竟如泥牛入海,转瞬凐灭。
无畏印瞬时就到,风剑心避无可避,只能双足沉定,以霜翎和左臂在前,形成抵御之势,以水玉归藏之神异牵引太虚真气,再运转全部内力形成先天境界,最后再暗运沧海千劫经的不灭身玄功,三重玄功秘法护体,风剑心方敢直面这道崩山裂海的掌印!
掌劲未到,掌风已摧枯拉朽,势不可挡。风剑心感觉到瞬间的窒息,随即一股足以碾碎万物生灵的强悍力量袭来,太虚真气不过坚持一息就已溃灭,护体境界也随即应声而碎,最后那股摧枯拉朽的力量拍在她身上时,风剑心只觉筋骨寸断,血液蒸腾,脏腑都要被这霸道的力量碾成肉泥!
就连沧海的不灭身都不能抵挡霸佛全力施为的一掌,逆浮屠的武功岂止是深不可测,恐怕早已超脱绝顶境界,凌驾天下绝世强者之上!
风剑心嘴角缓缓流出一道血迹,显然脏腑已然受伤,她却不敢卸去抵御的真气,直到拼尽性命强行相抗,那一掌的余威仍是推着她双脚刻出三丈长的深壑!最终还险些失力,跪倒在地。
霎时,群豪失色,叹为观止。但那霸佛却无点到为止的慈悲,还未等风剑心重起阵势,逆浮屠左掌向上一抬,那尊无量寿佛忽然抛出左手宝瓶。那宝瓶高高抛起,随即化作巍峨群山,从天而降,重重的向风剑心头顶压来。群山未到,威能先至,风剑心被罩在这滔天威能下,不能动弹半分。
见那骇人的威势压到,只能以剑指天,再次叠出三重境界护体,挺身硬抗,霸佛这次搬山移岳的攻势比之先前更强,风剑心仓促之间形成的境界在这种攻势下更如纸般薄弱,弹指即破,一触即溃。
当那无上威能从顶压来时,风剑心只觉那瞬间天崩地裂,脑颅之内,仿佛五雷轰顶,意识瞬间涣散,身体之重,如负千山万岳,磅礴威压要将她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都尽数碾碎!
骨骼,血液,筋脉,都在发出歇斯底里的剧痛咆哮。风剑心知道,她根本支持不到太久的时间,甚至,她有预感,今天,或许会死在这里。
瞬息之时,她的眼前走马观花般的掠过万千回忆,心里暗暗永诀。恍惚时,看到公孙繁被吊悬在城门的身体在霸佛毫无顾忌释放的恐怖威能中犹如摇曳的残烛,飘摇的孤舟。风剑心甚至能听见在霸佛强悍到极致的威压下,公孙繁被压破的脏腑,被碾碎的骨骼,却听不见她的呼吸。
此时此刻,群豪的注意力都放在霸佛和天衣这场惊世之战上,没有人会去关心奄奄一息的女人的死活。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住手!”
风剑心闷哼,她的身体都快要站不直了,却还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叫道,“住手,快停下来!”
霸佛以为她终于肯屈服在自己那冠绝当世的威能下,心中冷笑,原来不过如此。
他正要全功施为时,就在那瞬息,一道素白人影顶着这方战场外那混乱恐怖的威压径直冲向吊悬在城门的公孙繁!
瑶琴的铮弦之声在这方战场微不可闻,风刃激出,吊起公孙繁的悬索应声而断,素白魅影将她抱起,随即跃上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