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风华 第56章 第 56 章

分成三组，燕从倪斟跟踪第五七，子乾长公主等去南郢寺，南宫跆及手下，监控皎葩阁，同时他亲自领人包抄楼对面的药膳堂。

长公主对南宫跆说：“麓县的人，要分成两伙，去倪斟师傅那里几人，去探察浮屠耿要几人。”

“是，殿下！卑职立刻安排！”

浮屠耿，国朝鸿胪寺的典客令，开国老臣们，依然会称其“馆令”，从七品下，驻职鸿胪客馆。

主要职事，接待四夷归化在蕃者，迎送国外使团或其它来宾等。而实际上，很多外来非使团事宜，难以分类或对应有司时，尤其是语言沟通不畅时，皆由这个地方协调处置。

甚至，还有外来献宝，也就是富商不敢想，官员买了也只能孝敬君王的珍宝。

也会很多短期间谍入住，他们会以各种名堂，甚至显赫身份，公开住鸿胪客馆。

如果是自由来去，实际上是没了自由，就算不驱逐出境，也会时刻有人跟踪。

如果倒霉，遇上哪个过于敏感的主，会莫名其妙抓去审讯，约会爽约，商机流失，诚信也没了……

这个特殊地方，当个头，按说宽泛政策很多，否则，天天可能都有嫌疑。

而浮屠耿，作为典客令，主管鸿胪客馆，却实然被大理寺锁拿，正是第五七操作。其罪名是卖国投敌。

去年临近腊月，也就是每年十月至十二月的秋决，浮屠全家受到株连，即将被满门斩首。就在赴刑场的前三天，她家的命运，竟然出现了变数。

当时长公主收到飞信，有人提供了两份证据。证据初步表明，浮屠耿可能有冤情。为了增加救人的可能性，长公主去求燕国公，让他代呈证据给国王，避免御史台浮想太多误事。

可惜，三司会同认为，所提供证据不充足，不能认定无罪；而且，又不能划入“疑罪”范围。这其中的奥妙正是，多人否定出现的证据，甚至，当时的架势，不治死浮屠耿，似乎他们是不肯罢休了。

这个人，就是大理寺正第五七。

而后期，大将军第五六，也加入否定行列；面对模棱两可，以模棱两可论浮屠耿的危害，让国王无法依律为其辩驳……

卖国罪定不了，却还有了个贪污罪，包括中间搭桥赚差价；倒卖国土所掩藏古器，并通过南境县尉倪逅关系，偷运出境牟取恶利等多项罪名。

后在燕国公的力保下，最终死罪摸棱，而其它罪行，合并成发配渒州麓县。属于渚国特有的规定，并非是律统条例，就是人口物尽其用的损法。非疑罪而未定实罪，男十六至六十充军守边，家中女眷在军后，主要清洗修理军服被幞。所有人口，籍謂依原未变。

基于卖国罪还有可能，浮屠娇姊妹，依然受了准连坐。但是，其案较为特殊，国王默许变通，由燕国公作保，允许她们住进独吉家别院，不得出城或有保不得出本州范围。

当时浮屠耿母亲体弱，病妻不能照拂老人，浮屠莺便坚决随行，她要照顾祖母和母亲。于是，燕国公托人送信，他们到了麓县，那边官府会将浮屠莺送回京城。可是，不成想，不久便传来消息，人中途被劫，至今没有踪迹……

城内这边，皎葩阁继续歇业，相关嫌疑人收监候审。依子乾吩咐，薄涤的尸体，当晚送出城，停放京兆大狱的存尸处。然后，安排人在周围监视，看看是否有人抢尸。

子乾认为，可能会有欲毁尸灭迹，担心薄涤肚子里药物，会成为线索。这种可能，是子乾突然查案产生的，对方没有料到，子乾竟然会参与这类事情。

其实，子乾自己也十分意外。这是国王的密谕，也就是密令，不同的是，这是完整的授权，近期，凡有下行或平行文牒送达，要独自或与长公主等商议裁定实施；如遇特殊刑案，尤其仵作难定性质，且牵涉广大时，须前往督办甄别是非……

子乾想，或许，自己如今是“车”“马”“炮”，亦或是其一，总之，已在经纬局上。

国王的玄赤军，几乎无近身见过，就算偶遇了，也是令人眼花缭乱，等你缓过神来，那些半蒙面铠甲人，已然不知所终。

南宫跆目前不同，他只是名义上的玄赤军，实际能力相同，功用却已然变了。他是国王特派，或者说是赐予荟泽侍卫队，即玄赤离铠军，作为右护军中尉，他所率领的三十八人，除了特殊情形，国王会临时召回，只听命于荟泽长公主。

“活人祭”事件当日，临时派出的玄赤巽铠军，已经被召回。并且，从此后，除玄赤离铠军为长公主所用，其它十队皆密行从事，不再作为它用。

另外，子乾谏言后，已成功收回北衙控制权，而且，将谋定各种名义，从殷政凡军选调精兵，首先扩充玄赤军，继而充实禁军两衙。

南宫跆算是已显露的玄赤军，却也只是相当距离外。即便猴性的胡延卓，都没敢靠近十尺。南宫跆的脸面，只有国王和长公主见过，这是主从所需，没有回避。

其次是子乾，偶尔南衙会走近，真正面对面，他却依然是半块面具后。

当然了，南宫跆很清楚，他卸去面具，子乾也能认出来，即便凭身形行止动态，换了什么衣裳或铠甲，都逃不过那双望诊的眼睛……

燕从与倪斟，两人昨夜追踪第五七，发现此人并不在家中。

燕从极有天分，作为少年，十余年武术功底，很少有人能近身。他天生善于侦察，进入山地复杂地形，他如同猴子，几乎通行无阻……

第五七不见人影，这让燕从心急如焚，倪斟则泪水纷纷，而且还报怨说：“都是我，命犯天煞孤星！”

“蠢人！哪来的邪说！快跟上，少说话！”

“是，知道了！”

燕从与倪斟走僻静巷道，尽量避开金吾卫的人，避开所有逻卒。谁知道哪个是第五七的人，至少，多些防备才是。

大早晨，没法戴面具或帷帽，临行前，子乾为两人化过彩妆，也就是简法易容术；尽管这样，他们白天行动起来，也是非常有难度。

在藤萝坊入口处，燕从找到了李韵施，他接着表姐到了僻静处，低声说：“姊姊，我要追踪第五七，此人，昨夜就不在家中，以可能去的地方，并未出现……”

“你，为何不去问舅父？”李韵施说着，却不停地打量着倪斟。

“舅父今日不当值！”

“她，是谁？这么快，就打算立门户了！”

“姊姊，事情紧急，快想法子！”

“我知道急，跟我走！”

“是，好姊姊！”

“那小娘子，她是谁？”

“老师指派，与我同行办案！”

“好啦！快跟上！”

三人快速东行，至市坊外巷道，往南直行到达莫寒观，在大院城的后身，有处旧院子，这里，便是丐帮的大本营了。这是独吉雪家的旧院，是其祖辈的六十年前的族产，面积大得走过千亩。周边水气太大，没有什么人家，民宅附近有开阔地，这在城内绝无仅有了。

丐帮长老叫了任逻卒的乞丐，要他快速询问消息，他叮嘱说：“小子，此消息用途，是绝密，泄露会掉脑袋！而且，都是大娘子的人！”

“回来时，我还遇见长姊了！小子就去办！”

所谓的丐帮，此前说过了，其实是特殊的合法组织，他们是独吉雪的麾下。包括这个长老，都是受独吉雪的恩惠。这里的乞丐，尤其是秘密从业的特殊乞丐，大小都称独吉家小娘子姊姊，即长姊，二姊，三姊，四姊，或者“雪姊姊”“索杏姊姊”。包括李韵诗，他们都称姊姊，即便三十多岁的人，都这样称呼。

时辰不算太久，消息就来了。

那个乞丐逻卒过来了，他低声说道：“李姊姊，昨日，纪大人审案时，第五七便出城了；而且，正是走了南门。”

“舅父……”

“苏舅，他休假治病，髌骨膝痹。”

“这两日，都在北边……”李韵施摇了摇头。

“姊姊，我们快走！”

“等等，还有－－第五七，是乘军车出城，他隐藏三弓床弩下，混出城的！”

“他藏军车内，这如何知道？”

“近期，有上命，查此人城内行踪，城外，我们不知道了。”

“快，倪……你，你快点！”燕从差点说出倪斟的名字，是当前的机密！

“你，带上三五人，在前引路，选无鹰眼的巷道！快去吧！”

“谢过太公！我们自己走即可！”

“送你们出城，他们有妙法，而且，可避开鹰眼！”

这里所谓的“鹰眼”，与北边葎城军中的鹰眼，基本相同，只是人或职事不同；城内的鹰眼，主要是指各路眼线，而且，很多并非朝廷有司职事鹰眼……

其实，这叫法，就是赶山人的雅称之一，是指那些寻山货最厉害的人。比如，采药人，那些生长在峭壁上的稀缺本草，就需要眼力好，否则很多会被错过了。

告别了帮主，与李韵诗分道而行。两人随乞丐逻卒等人，快速进入东龙市。这里人多，车水马龙，几乎没有鹰眼存在。

然后，从东刑场侧面过，绕道金吾卫西巷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