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血腥味在意识空间里弥漫,暗红的血水如同凝固的湖泊,将这片只属于诅咒之王的领域染得死寂。
两面宿傩躺在血水中,雪白的和服与暗红液体形成刺目的对比,咒纹在他胸口缓缓震动,像是在宣泄主人此刻的烦躁。
他抬手按在额角,指节用力到泛白。一千年了,从被封印进那根手指开始,他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独自熬过了一千年。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只有永恒的寂静和偶尔从容器那里渗透来的、属于外界的碎片信息。
换做任何生灵,恐怕早已在这样的孤寂里疯癫。(简单说就是精神病)
可他是两面宿傩,是站在咒灵顶端的诅咒之王。疯癫?那是弱者才会有的情绪。他只是觉得烦躁,像被关进铁笼的猛兽,爪子早已按捺不住想要撕裂一切的冲动。
“啧。”他低低地嗤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猛地攥紧,掌心下的血水瞬间掀起漩涡。
思绪一转到那个混蛋身上,宿傩的眼神骤然变冷。千年前的契约还在,羂索帮他寻找复活的契机,他则许诺未来分对方一杯羹。
可那家伙从一开始就藏着掖着,尤其是关于汐子的事——他甚至没说望川家灭门时,有没有留下汐子的咒物。
望川汐子……这个名字像淬了冰的针,轻轻刺入他沉寂千年的心。
他还记得她最后躺在病榻上的模样,脸色苍白得像宣纸,却偏要握住他的手,说“宿傩君”。
那时他只是静静看着她,心里却第一次尝到名为“忌惮”的情绪——忌惮那双总是含着暖意的眼睛彻底失去光彩。
结果她还是走了,死在了那个春天。
而望川家,那个藏着她所有气息的地方,竟然在她死后没多久就被羂索以“无用之物”为由灭了门。
“羂索……”宿傩磨了磨后槽牙,猩红的瞳孔里翻涌着杀意,“等我出去,定要把你那副装模作样的脸皮剥下来。”
他翻了个身,血水顺着肌肉线条滑落,露出腰间交错的咒纹。意识不经意间扫过属于虎杖悠仁的记忆碎片,那小鬼的人生简单得像张白纸,干净得让他觉得碍眼。
这几天的画面尤其清晰:加入咒术高专,和那个阴沉的禅院家子嗣成为同学,今天居然还认识了个吵吵闹闹的女人。
宿傩皱着眉回忆了片刻,只记得那女人留着橙色短发,说话像机关枪一样停不下来——叫什么…钉…钉什么野蔷薇?
名字记不清,也没必要记。不过那女人倒是有点意思,挥着锤子砸向咒灵时眼里的狠劲,倒有几分像千年前那些敢跟他叫板的女咒术师。
要是能跟她打一场,应该能解解闷吧?
想到这里,宿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胸口的咒纹猛地张开,血水瞬间沸腾起来,掀起半米高的浪。
他看到记忆碎片里,虎杖那小鬼背着个长条状的咒具,听说是五条悟给的。
那东西裹着绷带,形状蠢笨得像现代厨房里用来切菜的刀,真不知道那个白发咒术师脑子里装着什么,他之前是当厨子的吗。
还有那小鬼和钉崎去破房子祓除咒灵的画面——真是无聊透顶。低级咒灵连让他抬眼皮的资格都没有,可看着虎杖明明有点害怕,却还是挡在那女人身前的样子,宿傩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蠢货。”他低声骂了一句,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怒意。
这小鬼的善良简直莫名其妙,明明身体里装着他这样的怪物,却还想着保护别人?真是可笑又……碍眼。
血水渐渐平息,领域再次恢复死寂。宿傩望着头顶无尽的黑暗,忽然觉得指尖有些发凉。
他下意识地蜷起手指,仿佛还能握住那双微凉的手——汐子的手总是带着点凉意,尤其是在春天,她总爱偷偷钻进他的袖子里取暖。
“什么时候……”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得几乎要融进血水,“才能再见到你。”
千年前的樱花落了又开,他被困在时间的夹缝里,连她的模样都快要记不清了。
只记得她笑起来时眼里的光,记得她读诗时温柔的语调,记得她最后弥留之际,抓着他的手说“吻我一下好不好”。
孤单?他怎么会孤单。他是两面宿傩,是不需要任何人的诅咒之王。
可为什么,一千年了,他总会想起那双微凉的手?
宿傩猛地坐起身,血水从他身上滑落,溅起细碎的水花。猩红的瞳孔里怒意翻腾——都怪羂索!
要是那家伙早点找到汐子的咒物,他早就……早就怎样?
他自己也不知道。复活汐子?还是仅仅想再看看她?
烦躁再次席卷而来,他一拳砸向水面,整个领域剧烈震颤起来。
“羂索……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找到你。”
否则,他会让那个活了千年的阴谋家,尝尝比孤寂更可怕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