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茅草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面宿傩踩着露水站在院坝里,宽大的白色和服下摆沾了些草屑,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抬手理了理脖子上的黑色围脖。
他的咒纹在晨光里泛着淡青色的光——那是他昨夜刚完成的咒力淬炼,如今寻常的二级咒灵,挨不住他这一斩。
“宿傩!可算等到你了!”
青色的身影从山道上飞奔而来,洗得发白的和服被风吹得鼓鼓囊囊。他在离宿傩三步远的地方刹住脚,弯腰扶住膝盖喘气,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我还以为你要在屋里待到发霉呢。”
宿傩没接话,只是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惯有的不耐,却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松动——毕竟是他主动让隼人帮忙接的任务,这是他成为一级术师后的第一单,总该有点仪式感。
两人沿着山道往镇上走时,晨露已经被太阳晒成了水汽。隼人踩着石子路蹦蹦跳跳,像只停不下来的麻雀:“说真的,我当术师三年,拼死拼活才混到二级,你倒好,半年不到就蹿到一级,这要是让厉害的咒术师看见,下巴都得惊掉。”他说着撞了撞宿傩的胳膊,语气里满是玩笑,“我当术师那么久,还不如新手你呢。”
宿傩的脚步顿了顿。阳光落在他的黑色围脖上,映得布料边缘泛出浅灰。他侧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抹得意藏在眼底,像淬了光的刀刃:“哼,你当然不如我,二级小术师。”
“嘿你这小子!”隼人立刻炸毛,伸手去扯他的围脖,“你不就是升了一级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当年是谁被咒灵追得差点摔下悬崖,还是我把你拽上来的?”
宿傩轻巧地侧身躲开,和服的袖子扫过路边的野菊,带起一阵细碎的花瓣。“那是我故意让你的,”他嗤笑一声,加快了脚步,“不然你以为凭你那点咒力,能碰到我的衣角?”
隼人在他身后气得跳脚,却又忍不住笑。他知道宿傩这副嚣张模样底下藏着什么——那是被压抑了太久的锋芒,如今终于能堂堂正正地亮出来了。
任务地点在镇外的废弃神社。朱红色的鸟居歪斜地插在草丛里,神社的木门早已朽烂,门楣上的“稻荷大明神”牌匾只剩下半块。宿傩走到神社前的空地上,打量了两眼就往旁边的石头上坐,宽大的和服铺在干净的石面上,倒像是在自家院里歇脚。
“喂!你就这么坐下了?”隼人正踮脚往神社里张望,回头看见这一幕,眼睛都瞪圆了,“里面说不定藏着咒灵呢,你不管我了?”
宿傩往石面上靠了靠,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膝盖。他能感觉到神社里的咒力波动,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连让他起身的兴致都没有。“嘁,二级咒灵不配让我出手,”他抬眼扫了隼人一眼,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正好让你练练手,省得总说我抢你功劳。”
“你这人真是……”隼人叹了口气,却也没再劝。他从和服袖子里摸出符咒,指尖凝聚起咒力:“行吧,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二级术师的厉害。”
话音刚落,神社的阴影里突然传来“咔哒”声。一只身形佝偻的咒灵钻了出来,灰黑色的皮肤像干涸的泥沼,十根手指细长如钩,指甲缝里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它的咒力比隼人预想的要浓郁些,显然是在这神社里盘踞了不少日子。
隼人符咒脱手飞出,在半空中炸开淡金色的光。他踩着石阶往上冲,腰间的短刀出鞘时带起一阵风声。咒灵嘶吼着扑过来,利爪划过空气的声音尖锐刺耳。
宿傩坐在石头上没动,只是微微眯起眼。他看着隼人挥刀的动作,看着他避开咒灵的利爪时脚步有些踉跄,看着他凝聚咒力时额角的青筋——这小子的咒力确实进步了,只是还不够稳,遇到比预期强些的对手就露了怯。
“太慢了!”宿傩忍不住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隼人耳中,“左边!”
隼人闻言猛地偏头,咒灵的利爪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阵刺痛。他趁机挥刀砍向咒灵的脖颈,淡青色的咒力附着在刀刃上,“噗嗤”一声切开了咒灵的躯体。灰黑色的咒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渐渐化作咒力粒子消散在空气里。
隼人拄着刀喘气,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皮肤上。他抬手摸了摸眉心,指尖立刻沾了血——刚才躲闪时还是被咒灵的利爪扫到了,伤口不算深,却在不断渗血。
“哼,就这?”宿傩从石头上站起来,拍了拍和服上的草屑,语气里的嘲讽比刚才更甚,“二级术师连只杂碎都收拾不利索”
隼人捂着额头往回走,听见这话差点没气笑:“你行你上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上的话,它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宿傩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眉心的伤口,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走路都晃,是被咒灵吓破胆了?”
“我那是累的!”隼人回头瞪他,却因为动作太猛牵扯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两面宿傩轻蔑的笑了一声,指了指隼人放在身上没用完的咒符。
“你过度依赖这东西,只会让你越来越弱,无法进步,懂么白痴。”
隼人瞪了他一眼。
“有本事你别光说,回去给我涂药啊?”
他本是句气话,没想到宿傩竟然没反驳,只是闷头往前走,宽大的和服在草丛里扫出沙沙的声响。
回到镇上的药铺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隼人坐在药铺的长凳上,看着宿傩从和服袖子里摸出个小纸包——那是他上次从望川府带回来的药,据说还是千代小姐亲手调配的。宿傩倒出些药粉在指尖,动作生涩地往隼人眉心涂。
冰凉的药粉碰到伤口时,隼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看着宿傩低垂的眼睫,看着他黑色围脖下紧抿的嘴唇,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又有点暖。“说起来,你还是第一次给我涂药呢,”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调侃道,“以前都是我给你处理伤口,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等到这一天。”
宿傩的手猛地顿住。指尖的药粉撒了些在隼人的脸颊上,像落了点雪。他猛地收回手,把纸包往桌上一扔,声音硬邦邦的:“我不涂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往外走,步伐快得像是在逃。宽大的白色和服在门口的夕阳里晃了晃,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隼人愣了愣,低头看见自己手背上沾的药粉,突然忍不住笑出声。他刚才好像瞥见了,宿傩转身时,露在围脖外面的耳根,红得像被夕阳烧过一样。
药铺的老板娘端着药碗出来,见隼人对着门口傻笑,忍不住问:“你那朋友怎么了?脸这么红就跑了,是害羞了?”
隼人摸了摸眉心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药粉的凉意。他望着街角的方向,笑得更开心了:“没什么,他就是……被太阳晒的。”
傩傩很温柔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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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眉心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