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娇知道,这个男人今日为了守护这个巴掌大的地方,也是出了些力气的。
于是耐着性子上前殷勤伺候着,“渴了吧?快喝碗水。”
“饿了吧?先吃个糖人垫垫肚子,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大宝和二丫都有哦。”
“身体可有不适?”
傅胜年听着孟娇一连串的关切,有些不适应,也不知道这臭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还是忍住好奇,很配合地坐起身,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试探道:“水太凉了。”
孟娇换了碗热的递过去。
“这又太烫了。”
孟娇忍了,直接把现成的两碗水兑了兑,咬着牙道:“这下可以了吧?”
傅胜年见孟娇终于又变回了熟悉的样子,他很受用,这才对嘛!
但还是表现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慢悠悠喝了两口才道:“有话快说,要钱没有!”
孟娇稀奇地瞅了他一眼,心道:“这男人是贱吧?”
“对,要钱,二十两银子!”说完,不容他作何反应,撩开被子上手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
还好,腿没事,伤口也没裂开,要不然孟娇又得重新做手术,遭罪的可不止他自己。
傅胜年想躲开,却直接被孟娇给摁住了,他愤愤道:“你刚拿我讹了杨老太三两银子,我可都听见了!咋的,三两还满足不了你,现在又来讹我二十两,你这是在卸磨杀驴!”
虽然傅胜年打心底里承认这丫头的医术厉害,但对于他来说,目前身无分文,谈钱就有些伤自尊了,所以,必须稳住!
孟娇可不管他说啥,又仔细把了把脉。
他体内仍有些毒发的迹象,孟娇蹙了蹙眉道:“到底是谁给你这头驴下的毒,若是三个月内再不拔除,你恐怕是要歇菜了。”
“歇什么?”傅胜年大惑不解,怎么总是会从这丫头的嘴里冒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哦,就是要见阎王了!”
傅胜年听到自己三个月内就会死,反而淡定了,他早就活够了!
孟娇见傅胜年只淡淡“哦”了一声,又满不在乎地闭眼躺了回去,这副看淡生死的老狗模样,还真是令孟娇错愕了一瞬。
这狗男人到底是经历了啥?
孟娇瞅着他清冷疏离的眉眼,莫名觉得有些可怜,还是把被他无视在一边的糖人递了过去,不见任何反应,只好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傅胜年,心里苦,你就甜甜嘴吧。”
“那是小孩子才会吃的东西!你留着自个儿玩儿吧。”傅胜年听到心里苦三个字愣怔了一下,但还是嘴硬丑拒,他可没那么幼稚。
孟娇压制着小暴脾气:“不吃拉倒,我要告诉我娘说你不吃她买的东西!”
傅胜年刷一下睁开眼,接过来咬了一口,细看糖人形状还是一条龙,嘴唇微动,嗤笑了一声,心道:“还真是幼稚,你之前明明说的是自己特意给我买的。”
但这话他不敢明说,因为他发现这臭丫头已经处于暴怒边缘了,果断识相地闭了嘴。
孟娇回到厨房,将空间里的野柿子拿出来洗好放在竹篮里,想着今日大家都身心俱疲,打算做点儿好吃的,调解下情绪,犒劳犒劳。
孟娇攥着少许肥膘甩进锅里,顺手将新买的铁锅开了,这样就腾出了一个锅用来熬猪油。
洗好猪板油,将之切成块,再加些水放锅里慢慢熬着。
孟娇又马不停蹄地清理着猪大肠和猪头,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废人。
她用空间里的面粉将下水清理了个遍,尤其猪肚和猪大肠最是费劲。而那个大猪头必须用火炙烤一遍,刮洗干净才行,棒骨最是省事,用水洗洗就成。
将所有东西焯水以后,再加上孟娇提前配置好的卤料,直接一锅给卤了。
两刻钟后,卤肉香和油渣香传出数丈外,煎熬的傅胜年翻来覆去,差点躺不住。
把油渣捞出,孟娇分了两份,一种是放白糖的,另一种是撒盐的,她比较喜欢后者。今日吃不完,可以留着用来炒菜、煮汤,再合适不过。
孟娇给自己装了一小碗,心满意足地吃了几口,这玩意儿好吃是好吃,就是容易腻。
孟娇蒸好了米饭,也切好了白菜,只是眼见着快到饭点了,姚氏和两小只还没回来,她不免有些担心。
正要去寻呢,兄妹俩“喔喔喔”的喊声远远的传了过来,没两分钟就蹦跳进了厨房。
孟娇感叹,这小孩子的精力还真旺盛,这奔波一天,还精力过一场干仗,都不带萎靡的。
两个小豆丁,老远就闻见家里不同寻常的肉香了,这可是别家没有的,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对刚进屋的桂花婶子他们炫耀道:“这是我姐姐做的!”
“好香的。”
孟娇见两小只一副我大姐最棒的骄傲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大嫂,今日对不住了!”
“用得着的地方,只管招呼我们兄弟俩。”
老宅家的二叔和三叔跟姚氏道了歉后都憋红了脸,看起来倒是憨厚老实。只不过架不住耳根子软,在家里没啥话语权,还容易被婆娘们撺掇着不干人事。
孟娇利索地揣好了三两银子,连大眼都没瞅那俩叔叔。
而姚氏和桂花婶子指画着他们把老孟家搬走的所有东西都一一复了位,就不客气地送了客。
孟娇今日深入解到了桂花婶子的热心肠,对于这样的好心人,她一向大方,咔咔几下切了些喷香酱熟的卤肉,直接递了一碗过去。
“拿家去给娃儿们解解馋吧,今日多谢婶子仗义执言了。”
桂花婶子没好意思接,她和姚氏这些年关系再亲密,也从没尝过姚家和孟家这么好的吃食儿。其实她刚进屋那会儿,那香味就直往鼻子里窜,只是忍了没开口问。
又吸了吸鼻子道:“你娘没出嫁那会儿就是我的拜把子姐妹,你这孩子跟我瞎客气啥,肉就留着你们自个儿吃吧,家里病的病,小的小,可得好好补补身子。你的好意,婶子心领了。”
孟娇二话不说,又要从锅里捞几个大棒骨放碗里,这意思很明显了。
桂花婶子连忙拦住,她也不是不识趣儿的,也没再假装矜持说不要,高兴收下了,但还是没忍住好奇道:“翠兰,你们家从镇上置办了这么多物什,这是准备提前过年呀?”
这么早就置办年货,该不会想不开,不想过了吧?她这老闺蜜也不是那种败家的糊涂娘们儿。
眼瞅着好姐妹这些日子被折腾的面黄肌瘦,王桂花不由地有些心疼,曾经十里八乡最水灵的姑娘,如今都快熬成苦瓜脸了。
姚氏见好闺蜜又开始想入非非,赶忙给她拉回神,“是昨日那两头野猪卖了钱,我和娇娇打算去镇上摆摊卖个吃食,才置办的这么些东西。”
桂花婶子见姚氏如今也泼辣了起来,便心直口快道:“家里孤儿寡母的,是该有个进项,需要帮忙的你就直说,不许跟我客气。”
……
而另一边,老孟家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两个儿媳妇,见公婆被姚氏讹了三两银子,心里那口气堵着上不来。
不敢跟公婆闹,却一直在丈夫耳边絮絮叨叨数落个没完,两个老实汉子闷头坐在屋里,一声不吭,被训的跟孙子似的。
尤其孟老二的腰上,被自个儿的婆娘兼表妹拧了一把又一把,裹着的麻布头巾耷拉在额前。
杨老婆子在堂屋大声训斥:“闹什么,整天没个消停,还过不过了?还不快去生火做饭,想饿死老娘啊!”
白氏走到厨房,扫了一圈道:“虎子他爹,柴火快没了。”
孟老三不吭声,心里直哼,“数落半天哪有空去拣柴火!”
老杨氏只想把气撒在两个惹事精儿媳妇身上:“柴火没了也不知道去拣,想把我这把老骨头撅了当柴烧,是吧!”
“行了,老婆子,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快少说两句吧!还不看看大丫信上写的啥?”老孟头将一封尺把长火漆封缄的白绢信札递了过去。
……
孟娇可不管老宅那边怎么闹,她拿了碗卤猪头肉同桂花婶子一道往村长家去。
原来桂花婶子就住村长家隔壁,那青砖大瓦房衬的她家的土坯房黯淡无光。
这一路走过去,正好碰见好几家出来倒水的妇人,都纷纷望着孟娇碗里的卤肉,又不好意思凑上前问。
和桂花婶子道了别,孟娇深吸一口气,她这次有了经验,敲完村长家的门就立刻灵活地闪到一边。
开门的是村长家的二儿媳小张氏,孟娇热情地把碗递过去道:“张婶子,村长爷爷在家吗?这是我今天刚卤的肉,拿去尝尝鲜吧。”
小张氏见孟娇容姿秀美还落落大方,她手往衣服上搓了搓,有些不自在地接过手去:“我公爹正好在家,你跟我来吧。”
村长家姓柳,柳姓和张姓是大石榴村的大姓,而孟姓、张姓、王姓,牛姓等,反而都是这些年因战乱从北边陆续逃荒过来定居的外姓。
孟娇见村长在堂屋里砸吧着花生米,一旁的小孙子正哒喇着口水,在炕上爬来爬去。
“公爹,孟大郎家的闺女来了,这碗肉是她送给咱的,您看收不收啊?”
小张氏自从丈夫进山打猎断了条胳膊后,就没再笑过,如今一脸苦相,每日还小心翼翼讨好着老柳家上上下下,不敢出任何岔子。
老村长不说收或者不收,瞅着孟娇这架势,心下琢磨开了。
“这小丫头这两天就没消停过,说来也怪,她啥时候这么会来事儿了?刚回来那会儿,只顾着寻死寻活,眼睛里啥也没有。可是,她这脑瓜子自打被南溪河的河水涮洗过后,还突然变灵光了。”
村长打定主意,年前一定要组织村里人好好给河神拜一拜,再求个来年风调雨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