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来不及等闻修瑾反应,将军府主院檐廊上原本亮着的灯突然灭了。
上弦月浅浅一弯,月光微薄。
闻修瑾耳朵动了动,有人进来了。
他起身一闪,转动了原本书房博物架上的一处不起眼的花瓶,转身躲进了密室当中。
的确有人进来,而且人还不少。
闻修瑾藏于一墙之后,屏住呼吸。
“人呢?跑了?”
“轮椅还在这,看来陛下说的不错,他早就好了。”
“炭盆烧着,蜡烛还有温度,人没躲远,追。”
外面一通议论声被墙后的闻修瑾悉数听了个干净。
陛下?
总不会是已经驾崩的永康帝,所以这是......三皇子?
三皇子怎么会知道他腿的事情?
难道是......小七?
不,不应该。
闻修瑾其实在分不清自己的心后,这种事情一直没有怎么瞒着陈桁。
但就算陈桁猜出来了,也应该不会背叛他。
除非......三皇子用了什么别的手段。
小七他到底...在宫里遇到了什么?
闻修瑾越想越着急,恨不得能马上飞身入宫查探一二。
但,情况应该比他想的更加危及。
顾清让不远千里派人递来的信,应该是希望他能够去雍州。
而当下这个情况,三皇子...不,不对,应该说是昭武帝已经对他起了疑心,甚至要杀他灭口。
那雍州,确实比京城安全的多。
可......陈桁怎么办?
闻修瑾越想越犹豫,但迫于形势,只好先藏匿起来,若是能够见到陈桁再说。
最终,闻修瑾等到了昭武帝的登基大典。
同时等到了......陈桁的封王诏令。
“七皇子陈桁,毓秀天潢,分辉帝胄。于奸逆构乱、宫闱震荡之际,能秉忠贞,不徇私情,明烛几先,密陈机要。首揭逆谋,献其凭证,大义灭亲,使国蠹得清,社稷以安......兹特晋封尔为‘宸王’,赐册赐服,增禄万户。”
前面后面的话,闻修瑾都能看懂,可偏偏那几句“首揭逆谋,献其凭证,大义灭亲”,让他仿佛怀疑是昭武帝脑子出问题了。
谋逆的人不是大皇子吗?
陈桁为什么会被卷到里面,甚至还在三皇子登基的时候被封了王。
但,一切以及没有给闻修瑾思考的时间了......他也被通缉了。
昭武帝特令京城戒严,搜查大皇子派余孽,闻修瑾的名字赫然在列。
甚至,还被摆在了第一个。
连大皇子党有谁都不知道的闻修瑾,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有口难辩。
而这个时候,最好的藏身地点居然是......五皇子府?
闻修瑾被宁和阑带到五皇子府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怎么好端端的,宁和阑还能跟五皇子扯上关系。
这种诡异的疑惑更在发现五皇子早就醒了之后,达到了顶峰。
“你们两个......”
“行了,将军,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只能说,你家那位七皇子可真是真人不露相。”
闻修瑾:“......”
“都别说了,闻将军想必也知道了边关鞑靼人的事了吧。”
陈棬打断二人的对话,说了句正事。
见连一直“昏迷”的五皇子都知道边关战事,闻修瑾便知道坏了,鞑靼人的铁骑,恐怕已经快踩过雍州了吧。
“知道,只是如今这个情况......”
“闻将军,雍州军自古与你们闻家关系密切。说句大不敬的,说成是你们的私家军都不为过。”陈棬说了句实话。
闻家是当初大楚先祖平定中原时便跟着的猛将。
后来大楚建立之后,便封了异姓王将封地定在了雍州。
虽然异姓王世代爵位递减,到了闻修瑾这一辈已经没了这个称号,但其祖上的荣光还是不容小觑。
更何况,大楚建国才刚百年,原先被打到北面的鞑靼部落便已经坐不住了,次次侵扰大楚边境。
闻修瑾的祖父、父亲都是死在雍州的战场上的,足以看出闻家对于雍州兵的影响。
也难怪当初永康帝会如此疑心,宁愿折损闻修瑾这样以为封疆大将,也要将闻修瑾带回京城。
现下昭武帝刚刚即位,对于兵权握得还不算紧。这种情况下,闻修瑾若是能到雍州,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
“行了闻将军,别这么多可是了,我救好了你的腿,可不是由着你在京城糟蹋的。”
“......好。”闻修瑾沉默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闻修瑾答应了,但是在走之前,他还是留下了封信。
拖人放在了将军府里,留给陈桁。
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看,甚至知道他真的看了又会惹出多大的祸事,但闻修瑾还是固执地留下了那封信。
值得奇怪的是,闻修瑾本以为,昭武帝封城的诏令都下了,他会很难脱身。
可一路上,他几乎没有遇上什么阻碍,畅通无阻地出了京。
为了掩人耳目,闻修瑾选择了骑马。
宁和阑的易容术不错,他画完对着铜镜,几乎都怀疑里面的人根本不是他。
只可惜,忍冬这次没有跟着闻修瑾一起。
将军府遇刺那晚,闻修瑾躲了过去,可忍冬却被人抓走。
事态紧急,容不得闻修瑾再有分毫犹豫。
临到离开的那天,他骑着马拿着准备好的令牌出了城。
天正好破晓,阳光洒在地上,可空气依旧是冷的。
原来,已经入冬了。
闻修瑾下意识地回头望了眼城门,思及自己一年前回来时的场景。
可瞳孔里,却猛然撞见个熟悉的身影。
一袭深红的衣衫,外面裹着厚厚的皮毛,衬得里面的人越发消瘦。
闻修瑾惊了一下,正待转回头再看清些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仿佛刚刚,不过是他不小心晃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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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上面风大。”
如今成了禁军首领的王涓对着这位陛下新封的宸王抱拳,劝他早点离开。
陈桁听见来人的声音,转头睨了一眼,没说话,却下了台阶。
他已经好多天没见过闻修瑾了,如今一别,想必又是不知道多少天才能再见到。
可......
陈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庆幸能在这个时候将闻修瑾送出京城。
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陈桁坐着马车回了新赐下来的五皇子府,原先的将军府如今已被查封。
现下被封条死死封着,任谁都知道里面不是什么好地方。
宸王府倒是陛下挑的好地方,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挑在了原先的将军府隔壁。
宸王府的牌匾被高高挂上,连里面的下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
李峦早就出了京,如今跟着陈桁身边的,是个新挑上来的人,名字叫待春,是个略有几分活气的名字。
他人也和名字一样,看着很机灵。
陈桁用着觉得顺手,便一直把他留在身边。
当初永康帝驾崩的时候,陈桁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知道京城有场大变,恐怕自己原先备下的东西有什么变故,匆匆让李峦出了京。
之后在皇宫为永康帝守灵的时候,陈桁总算是再次见到了那位一直称病的六皇子——陈桦。
其实原先在秋猎那次就应该见到,可没曾想当初一场秋雨,这位自小体弱多病的六皇子又病倒了,连带着之后几场宴会都未出席。
陈桁原本就对他那些兄弟不感兴趣,六皇子于他而言也与陌生人无异,见不到便罢。
可这次守灵的时候见到,倒是让陈桁瞬间感觉到一股诡异。
无他,陈桁当初能被认回皇家,除了靠着那块确认身份的玉佩,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与永康帝不少地方长得很像,近乎是一般无二。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人是父子。
可这位六皇子......倒是与永康帝生的不怎么像。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若是同永康帝不像,便是与其生母相似,皇家总不至于混淆血脉。
但在陈桁眼里,这位六皇子于他记忆里的那位言笑晏晏的母亲温如玉,倒是长得很像,很像。
只是,温如玉为人不拘小节,平日里就算是笑,也大多是开怀大笑。
不像他这位六皇兄,看着......十分阴狠。
被他盯上一眼,仿佛被这世间最为凶狠的毒蛇盯上,叫人脊背发凉。
陈桁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就听见他的六皇兄冲他走过来,然后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好久不见,我的......七弟。”
原先让陈桁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些说法,可若这位六皇兄与他真的是一母同胞,那为何母亲.....从未提起过?
陈桁顾不得想明白这个,他突然想到当初绑了许宜淼的那伙人。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位六皇子干的。
可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看不惯闻修瑾,还是单纯看不惯他?
陈桁跪在永康帝灵前想了一夜,最终做出了个决定。
无论如何,先把闻修瑾送到雍州去。
让我们欢迎一直以来,只出现在描写中的人物:六皇子出场[撒花][撒花][撒花]
小情侣这章暂时分离,但所有的分开,都是为了更好的团聚![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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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