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采到王皮鞋(古剑奇谭三衍生) 第3章 流浪（三）

小北洛吃的快，三口两口把那几个地瓜吃了个干净，嘴边沾染的果肉残渣也被舔净。他自有意识起，头次遇见像云无月这样的人，尽管还心存惴惴，但也有几分亲近之意。

前爪捕兽夹所致的伤口半愈合，已不再流血，痛意也少了些。他从床上跳下，缓慢挪步，有些一瘸一拐的磨蹭到云无月身旁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下，仰着小脑瓜看她，似是好奇，又似有话想与她讲。

云无月抱臂对着窗外，正在思索这之后该如何。

若放着北洛不管，恐怕之后的经历与他既定过往没有不同，虽他老师与师娘对他是极好的，但毕竟他在被那夫妇收养之前也曾从其他人那里受过委屈。可若是管，难道自己要一直带着他东奔西跑。人间灵力不足，北洛在这里长大，需要百年光景，而且等他长大之后岂不是更要去管那一大摊子的事了。

打穿越来云无月身体的那日起，自己对之后的事就生了逃避的心思。一是怕麻烦，二是若是正牌云无月自然没什么，可偏偏自己只是个冒牌的，哪里能胜任原作中那些需要。

这“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横在眼前，不可不谓道阻且长，远没有当甩手掌柜来的快活。

叹了声，云无月察觉到身后的响动，回头看时，正好看到小北洛乖巧坐在离她有一定距离的位置，抬着前爪舔舐伤处。察觉到她的目光，小北洛尾尖摇动，轻轻往地上一拍。

云无月见状赶快遮了唇角，险些笑出，没想到王辟邪，王北洛，竟也会摇尾巴。果真无论什么生物，年幼之时都是很可爱的。

看着心生欢喜是一回事，做起来却不得不拘着做派。云无月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倚窗睨来，窗外月光清冷，加拂其身，晕开层淡淡的光芒。她眉眼倨傲，唇角抿着，看在小北洛眼中，竟有种屈己臣服之意。

他站起身，后退了步，而后憋了片刻，自以为中气十足却奶声奶气的“嗷”了声，以此为抗议。

“……”

云无月此时觉得先前想的那些着实无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身体好歹是活了千年的大妖，有何困难应付不得。

想的那样多，事情临发生有什么变化，那先前做的打算也都是无用功了。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就算现在让她不要插手，不要去管，只怕也是做不到的。她将整个身子转正，对着那嗷呜嗷呜不停地小北洛，挑眉道：“我予你吃食，你竟还不满了？”

小北洛闻言，一知半解的耸耸鼻尖，而后垂首凑近两步，又去嗅云无月的裙摆。

她蹲下身，伸手抚摸在他毛茸茸的发顶上，或许胎毛还未彻底褪尽，看着很短，料想上应是有些扎手的，但是摸起来却很柔软。

云无月不再说话，只专心在他头顶揉弄，揉得小北洛昏昏欲睡，竟真的一个没站稳摔到地上，才摔醒了困盹儿，晃着脑袋又站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来。”

云无月将小北洛搂回怀里，一晃从屋内消失。辛劳一天的家主人应声进屋，推开门就见有抹黑色烟云消逝，而桌上那颗晶石，正在月色下散发出淡淡的光。

她带着北洛回到了山中，寻到棵古树，坐上高枝，双足从枝丫上垂下轻轻晃动着，手里不停抚在膝上蜷缩成团的小北洛毛发处。他呼吸的间隔中不时传出小小的咕噜声或轻哼，爪尖也常抖动，可能是在做梦？

不知这样小的他，梦中会有什么。

尽管现在有了窥探梦境的能力，云无月却也不愿意总是入梦。

在她行走人间的这段时日，曾进到过人的梦中，那就像是将其最私隐，不得见于阳光之下的秘密尽数收于自己眼中，宣之口鼻。

有悲喜，有哀怒，那种纯粹的情绪源源不断往自身冲击而来。

她不知道真正的云无月在看见这一幕幕时会是什么想法，也或许不会生出许多想法。若依本能，此时可大快朵颐，可是作为曾为人类的她，在那些最平凡也最刻肺腑的感情鱼贯而入时，感受到的亦是曾为人时的动容。

说唇亡齿寒不恰当，兔死狐悲也不准确，那大概是一种名为感同身受的动容。

这种情绪的存在，会影响到精神力，强烈时连带前灵境也激荡不平。感觉起来，就像是脑海被云雾笼罩，迷茫又混沌，很容易迷失在其中。

云无月曾在一个小孩的梦中迷失了整夜。

那个梦里，充斥着吵架，谩骂，痛苦与无助。小小孩童哭起来时撕心裂肺，很难想象他的身躯里会有这样大的力量，将梦境中的每一处都充斥着无尽的悲伤。等到她好不容易从其梦中出来的时候，云无月将那个梦境吞噬了，并且留下了一朵带着自己象征的刺荆心，希望他醒来的时候，记不得梦里的那些困顿，而能收获这朵特意为他留下的花。

与此同时，小北洛的梦醒了。

他舒展四肢，仰头抵在云无月腰封处，刚睁开眼就看见云无月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幽蓝且深邃，被注视着有种异常安心的感觉。小北洛晃晃尾尖，呈坐姿起身，用尚完好的那只爪往云无月身前轻抓。

“你睡醒了。”

他晃晃尾巴。

“饿了吗。”

他还是晃晃尾巴。

云无月点在小北洛鼻尖上，随后就被他用小奶牙咬了手，单爪不断把她的手指头往自己身前抱，连咬带舔，伸着粉嫩的舌尖舔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见状沉默片刻，云无月道：“不可以。”

堂堂一辟邪，怎么能这么做呢，就算他现在是个幼崽……

云无月板脸不到片刻就松了劲，轻叹。

现在这么可爱，等以后变成北洛那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牛批样子，岂不是要日日怀念如今的时候了。而且自己的呵斥，北洛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还是抱着手指在咬，或许该给他找些什么东西磨磨牙吧。

往上推开他尖吻部，露出乳牙，一个个又尖又亮，云无月垂颈看去，是该好好磨一磨了。

她把虎口托在小北洛两爪下，避开那处伤口，举到眼前，缓声说道：“北洛，我于此世间，无亲无友，踽踽独行，四野漂泊。观你也是如此，这天地魔三界如此浩渺，哪一处都不是我们的归处，但哪一处也都可容身。你可愿意就此跟着我，不说许你多好的将来，但我总是能护着你，不让你被其他人，其他妖欺负的，好不好？”

那被以辛巴姿势托着的北洛自是不能明白云无月这番话的意思，他踢了踢后腿，对这个姿势颇为不愿意的抗议着。

“嗷！”

“如此，我便当你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