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出现时 第9章 第九章

隔天，秦锦约他去学习，这次没去图书馆，而是找了一间空教室，这个时间也没有其他同学。

梁岩舟从门口进来，径直朝她所在的方向走去，温声道：“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秦锦笑笑，圆润的眸子格外清亮，“我还真有一个问题。”

“你说。”阶梯教室的桌位是一排排的，他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少年坐下时，秦锦清晰的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青柠香味，应该是某种洗衣粉的味道，她弯了弯眼睛，轻声开口，“梁岩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看到女孩眼中的笑意，梁岩舟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桌面，侧头看着她，懒懒道：“乐于助人。”

“哦。”秦锦歪头看他，“乐于助人的梁同学，你能教教我，怎么追人吗？”

“……”梁岩舟。

他不说话，秦锦耷拉着脑袋去看看书，余光瞥了他一眼，意外发现他耳朵有点红，又偷偷瞄了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就到了吃饭时间，秦锦正收拾东西，桌面被放了一包糖，是她以前很喜欢的一款，眼睛亮亮的看向他，“谢谢啊。”

“秦锦。”他喊了她一声，似乎想说什么。

秦锦等了一会儿，疑惑的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反正她也不记得自己。

收拾好东西，秦锦将那几颗糖揣进兜里，看了眼等候在旁边的男生，她吸了吸鼻子，这个味道她似乎闻到过。

“梁岩舟，我们以前见过吗？”秦锦随口问道，她努力去回忆，但却丝毫搜索不到与他相关的信息。

本来她就随口一问，没想到梁岩舟神情一滞，并没有否认，他挑挑眉，似乎还有些……惊喜?

梁岩舟眉梢微抬，看着女孩漂亮又清澈的眼睛，慢声回她，“自己想。”

“我想不起来啊。”秦锦没想到他们还真见过?她一直都以为开学那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梁岩舟无言看她，仔细看他似乎还有一丝生闷气的感觉。

他本来就是想看看她记不记得自己，现在发现她是一点不记得了。

见状，秦锦又一次开始回忆，但却发现自己无从想起，他又不是南城的人，肯定不是在学校见到的，那是在哪呢？她曾经去江城找过于茵茵，难道是那时候？

她试探着问：“你给我点提示呗，我们是在江城认识的吗？”

梁岩舟眼神淡淡的看她一眼，那眼神似乎还带着点郁闷。

秦锦立刻明白了，不是江城，那就是南城了，她尝试着列举可能遇到的地点，“学校？”

梁岩舟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

“xx小区？”她家。

“图书馆？”

“餐厅？”

“游乐园？”

“……”梁岩舟。

秦锦实在猜不出来，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胳膊，“梁岩舟，你提示一下呗。”

见他不说话，一点都不打算提示她，秦锦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蔫了吧唧的趴在桌子上，半张脸埋在袖子中，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瞧了会，声音轻轻的，“梁岩舟，你跟我说说嘛，你说了我不就想起来了。”

梁岩舟垂眸看向她，女孩一根手指勾着他的衣袖，小幅度的滑动着，又有意无意的碰碰他的胳膊。

他忽然笑了下，勉为其难的提醒她，“公交站台。”

秦锦转动小脑袋瓜，想了半天，这点信息她能想起来就怪了，“还有呢？”

“……”梁岩舟。

见他又不说话了，秦锦坐直了身，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

梁岩舟看向她，有些愉悦的勾了下唇，“说说看。”

“你那天遮起脸了。”不然她不可能记不住这张令人惊艳的脸，甚至一点记忆都没有。

“呵。”梁岩舟冷哼一声，偏头去看书。

秦锦咬了咬唇，猜错了，皱着眉头想，她不可能见过这张脸后还不记得他啊，就像开学那天，她一眼就记住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没看清这张脸，又试探着说：“我记得那天是晚上的时候。”

梁岩舟的脸色稍稍缓和，秦锦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过，大晚上的，她能跟他说什么呢？

“哎呀，梁岩舟，你再提示一点呗，我已经想起来百分之八十了。”秦锦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

百分之八十，他看她连百分之八都没有想起来。

秦锦轻轻点了几下他的胳膊，似乎是觉得好玩，又戳了几下，“梁岩舟，梁岩舟，你跟我说一下呗。”

梁岩舟仿若未闻，只是望着她。

“梁岩舟，梁岩舟。”秦锦又喊了两遍，像是故意扰乱他一般，“梁岩舟，梁岩舟，我喜欢你。”

少年身形僵滞一瞬。

－

高二那年，梁邵明手术住院，那是他父母离婚之后，梁邵明第一次提出想要梁岩舟来南城看看他，他母亲答应了。

所以他趁着一个周末坐车来到了南城，他与梁邵明之间没有浓厚的父子关系，他按照母亲的嘱咐，提着果篮去了医院。

隔了数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血缘上的父亲，他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脸色苍白，见到他之后，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可体力却不足以支撑，最后是梁邵明再娶的妻子李姝颖扶着他坐起来的。

“你来了，这一路累了吧，快坐。”梁邵明面上高兴，声音却难掩沧桑感。

“嗯。”梁岩舟把果篮放到桌面，由于没有相处过，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梁邵明问了他一些学业上的事情，他便回答，不问，他便沉默着。

梁邵明想与他亲近，却发现这么多年的陌生疏远，又岂是简单几句话就能消散的?

留在医院的那两天里，梁邵明有什么需要，梁岩舟会帮忙解决，但他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眼神中却看不出什么关心，也没有怨恨和气愤。

梁邵明的心沉入谷底，梁岩舟周一要上课，所以也就在医院待了一晚，他走那天，梁邵明看着他开门、离开，没有一丝的留恋和不舍，眼眶逐渐泛红。

梁岩舟离开医院后，在附近的公交站台等车，他看着自己要乘坐的公交车从面前过了一辆又一辆，却都没有上车，时不时看向不远处的医院，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就那么站到了天黑。

直到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响起，她似乎是在打电话，可能是家里人担心她打来的，“我到站台了，应该能赶上最后一班车，你们不要担心啦。”

许是因为在专心打电话，又或许是天色比较暗，她似乎没注意到他，就那么直愣愣的撞到他怀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立刻道歉，她一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抬头看着他，关心的问他，“你有没有被撞伤？”

“没有。”梁岩舟淡声说道，借着一丝暗淡的光线，他看清了女孩扬起的脸，双眼皮，眼睛圆润透亮，漂亮的像夜明珠一样。

“锦锦，怎么了啊？”他听到电话那边温柔关心的声音。

秦锦声音软软的，“不小心撞到人了，不过没事，你们别担心啦，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女孩又看向他，从包里摸索了会，几颗软糖被她递到他面前，“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给你，它很甜的。”

梁岩舟不知为何，他当时竟直接接了那几颗软糖，反应过来的时候，糖已经到他手中了，低声笑了下，“谢谢。”

“不客气啦。”秦锦笑着说，然后又从包里摸出一颗，拆开包装吃了。

梁岩舟手指捏了下那几颗糖，随即拿出其中一颗，送入口中。

“你怎么也这么晚回家？”秦锦随口一问，因着是同龄人的缘故，她又没太多顾忌，“我是因为今天去图书馆，回来的时候坐错了公交车，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走了好几站了，又等车回来，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久。”

梁岩舟瞥了眼医院方向，声音有些沉，“我没注意时间。”

秦锦看了他一眼，抿抿唇道：“这会儿可能都是最后一班公交车了，错过就没了，对了，你坐哪辆车?”

“六十六路。”

秦锦惊讶的看他一眼，“六十六路刚过去啊，你没上车吗？”

他这么淡定从容，不像是赶车没赶上的样子，不会是在发呆，没注意到车来了吧？还是，没有钱了？

梁岩舟没说话，其实已经在他面前过去好几辆了。

她等的那辆公交车很快就来了，上车前，她似乎是有些担心，翻了翻口袋找到一些零花钱，一股脑的放到他手里，跟他说：“你打个车吧。”

梁岩舟抬手就想还给她，奈何她走的太快，看着她匆匆忙忙上车，然后往车后面走去，看着她在一个座位坐下，又看着那辆车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回忆散去，梁岩舟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她是当真没有印象了，想来也是，对她来说，他只是她一天中遇到的一个路人而已，没什么值得记忆的。

“梁岩舟，你听到了吗？我在跟你表白啊。”秦锦见他走神，轻声说了句。

“听到了。”梁岩舟温声回。

秦锦趁此机会，又说：“那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啊？”

梁岩舟看着她，也不再纠结她想不想的起来了，“愿意。”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秦锦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答应了，可不许反悔。”

梁岩舟看着她勾起自己的手指，像小学生那般拉钩，有些哭笑不得，算了，她想不起来便罢了，他记得就好。

“梁岩舟，你知道怎么做好我的男朋友吗？”秦锦盯着他问。

“愿闻其详。”梁岩舟说。

“首先，女朋友问你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秦锦一本正经的说。

“嗯。”

“所以，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知道吗？”秦锦又说。

“你问。”梁岩舟很配合。

“我们以前怎么认识的啊？”秦锦很想知道，但她又实在想不起来，只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了。

见他沉默，秦锦急忙说：“梁岩舟，这可是我作为你女朋友的第一个问题，你不会不答吧？”

“那我告诉你。”梁岩舟复述了一遍当时的情景，一点细节不差。

秦锦反应了一会儿，猛然抬头看着他，“我记得啊，那时候我还跟茵茵说我遇到了一个呆子……”

话刚出口，秦锦就意识到了不妥，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顶着梁岩舟灼热的目光，她试图挽救，“不是说你，是那天遇到的其他人。”

“……”梁岩舟。

秦锦讪讪地笑了两声，眼睛微闪，透露出些许心虚，她忽然想起来开学见他那次，他说：“我怎么会认不出呢。”

女孩半眯着眼睛，盯着他瞧了会，问他，“所以，开学那天你就认出我了对吗？”

梁岩舟勾了下唇，笑而不语，那天，她径直朝他走过来，开口就喊了一声哥哥，害他还多想了一下，后来才反应过来她是认错人了。

“梁岩舟，你好坏啊，明知道我认错人了，还不告诉我。”秦锦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梁岩舟笑着看她，眼神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