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养了几天,病羊陆续都好了,苏落长舒一口气。
这些羊要是死在她手上了,她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高娃她们。
高娃在院子里架起一口陶锅,烧起小火煨煮羊奶,同时用一把木勺轻轻搅拌。
液体表面上慢慢形成一层黄色的厚奶皮,高娃将这层奶皮挑起来放在一旁阴干。
旁边,宋锦安面前摆着一副石臼,是苏落从部落里别家借来的,里面正是煮过奶皮子以后晾凉的羊奶,宋锦安正在捣压酥油。
到这一步,其实还不算完。
高娃说,做过酥油的奶液,还可以发酵后用来做奶酪。
一份羊奶,三道吃法,还真是物尽其用。
苏落看得啧啧称奇。
苏落和宋锦安都不是很喜欢喝羊奶,所以这几天积攒的羊奶几乎全都用来做奶制品了。
高娃说家里吃不完,可以拿去集市上换粮食或者其他东西。
苏落知道高娃为何这样精打细算。
家里多了个男人,肉食上很快供不应求,昨天才刚宰了一头羊。
坐吃山空,苏落心里也很没有着落。
但幸好,找到赘婿的消息传出去以后,乃蛮部落还有其他部落前来打听消息的人少了很多。
再加上宋锦安让干什么干什么,身强体壮,坐那捣一整天酥油都不喊累。
在家里顶得上一头驴。
苏落偷偷笑了笑。
宋锦安敏锐地抬头看她:“怎么了?”
苏落又板起脸来:“好好做你的事!”
自打那天以后,苏落摆起老板的谱,冷落宋锦安好几天了。
宋锦安又低下头干活了。
他没有说什么,但苏落总觉得他在卖惨装可怜。
“珠拉。”
高娃不赞同地看着苏落。
苏落撇撇嘴,心想,看吧,他就是在装。
“我去草场摘韭菜花了。”
苏落站起来,丢掉手里的木棍。
苏落吃羊肉快吃吐了,只有抹上重口一点的韭菜花酱还勉强能继续吃下去。
这几天草原上的野韭菜花开得正盛,正好再做一批。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男一女不速之客来了。
高娃放下手中的木勺上前两步迎接。
“额吉,阿哥。”
妇人和男人从马上下来,熟门熟路将马拴好。
珠拉的舅舅□□看了一眼宋锦安,笑着摸苏落的脑袋。
“珠拉长大了。”
苏落一脸严肃地躲开。
珠拉的外婆奥敦站到锅边,拿起木勺帮忙做奶皮子。
“什么时候办事?”奥敦发问。
高娃问宋锦安:“你腿,多久?”
宋锦安虽不明所以,但老实回答:“大概还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走。”
高娃跟奥敦说一个月后。
奥敦沉默一会:“这次好好办一场吧。”
高娃低头整理悬挂的奶皮子。
“是入赘,不用太隆重。”
奥敦坚决道:“当时你是破了例,我们得顾着部落里其他人的说法才不好大办,这次,总不能再让珠拉受委屈了。”
高娃看向奥敦,眼睛里有太多种情绪,最后只化成一个字:“好。”
安静许久,舅舅□□才开口。
“我们在扎兰部落找了个汉子,三十多岁,年轻时从马上摔下来跛脚了,但是个养羊的好手,说是知道你,也愿意出三十头羊娶你。”
“我额吉不嫁!”
苏落就觉得他们来没好事。
□□嘲讽:“嘿,你还真成这家里的大人了。”
奥敦瞪了一眼□□。
“高娃,你才三十五岁,还能生,嫁过去再生个娃,下半辈子就安安稳稳了。”
“我也能让额吉下半辈子安稳。”苏落怕高娃动摇,忍不住说道。
奥敦生气指着苏落:“珠拉,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上次葬礼见你还觉得你乖巧。”
又说:“你非要看着你额吉下半辈子守寡吗?”
苏落还要说什么,高娃拉住她。
“额吉,我现在挺好的,不想嫁人。”
“好什么?”□□嗤笑,“四口人,没人打猎,家里就那四十只羊了,今年自己吃一吃,再交完税收,最后还能剩下几只?到时候还不是得靠我们接济?”
苏落眉心紧皱,以前阿爸在的时候会同部落里的人一起出去打猎,补充家里的肉食消耗,现在家里吃的都是羊肉,消耗量确实太大了。
□□继续劝说:“对方给三十头羊,你留二十头给珠拉,带十头过去,这样你带着齐齐格对方也不好说什么,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奥敦不说话,明显也是这个意思。
“我……”高娃犹豫了。
苏落有些慌张,她反握住高娃的手。
“额吉,我会想办法赚钱的。”
高娃最后还是拒绝了,奥敦留下一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不欢而散。
这场谈话,也在苏落心头留下阴影。
缺钱,太缺了。
坐吃山空不是办法。
这批羊,下一次配种在秋天,完整形成一个循环也得等明年春天了。
现在是战时,除了每年要向首领交一头羊外,可能还要交两头羊左右的战争军粮补充。
情况虽然不像□□说的那么严峻,但也提醒了苏落。
她根本没有任何养羊经验,万一这批羊出了什么意外,她是一点风险也扛不住。
她得想想其他谋生的办法。
但是她能做什么呢?
“珠拉!”
奥敦他们走了没多久,部落里的一位青年突然慌里慌张地上门。
苏落从记忆里翻出他的名字。
“巴勒,怎么了?”
“我家有几头牛不行了,请了好几个老牧民看过了也吃过草药,但就是不见好,越来越瘦,今天直接站不起来了。”
“我听朝鲁大叔说,你家新来的赘婿似乎懂怎么给马治病,能不能请他过去看看?”
牛可是草原人很重要的财产。
苏落没有犹豫,将情况转述给宋锦安。
宋锦安思考一下:“我得去看看才知如何对症下药。”
苏落牵来马,好不容易让马跪下,又招呼着巴勒帮她将宋锦安抬上马。
马起身,苏落飞身上去,坐在宋锦安身前。
“你可得抱紧了,掉下去摔断另条腿我可就不要你了。”苏落头也不回地说。
宋锦安低低‘嗯’了一声,将手放在苏落腰上,热腾腾的温度隔着布料传到苏落皮肤上。
苏落悄悄红了脸。
“驾!”
宋锦安在背后看着苏落发红的耳垂,狐狸眼中泄出笑意。
很快,到了巴勒家里,几人频繁进出查看牛的状态,都摇着头走出来。
“太晚了,也太瘦了。”
“赶紧宰了吧,还能赚点。”
“站不起来,没几天活头了。”
好几个人这样说。
苏落翻身下马,伸出手让宋锦安用那条好腿跳下来。
宋锦安点头,毫不犹豫。
扑进苏落怀里。
“抱歉。”
苏落被撞得一个踉跄,还是宋锦安搂住她的肩才不至于跌倒。
苏落心脏跳得乱七八糟,手忙脚乱推开他:“你老实点!”
“我……”宋锦安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欲言又止,眼神充满歉意,“可能还需要你扶着。”
早知道带上他的破棍子了!
苏落不情不愿当起拐杖,让他扶着自己的小臂。
朝鲁大叔招呼:“珠拉来了,带他过去看看吧,我们是没办法了。”
苏落和宋锦安看到有三只牛都跪卧在干草上,精神萎靡,瘦得可以数清肋骨条的数目。
宋锦安上去俯身查看,看身下的干草,看身后的粪便。
他随手捡起一根小棍,扒拉牛粪查看。
“咦!”苏落捂着鼻子表情嫌恶。
巴勒凑上来解释:“刚开始发现牛瘦了,还拉稀,我们就没再放牧了,改喂家里的干草,但是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开始拉血和呕吐。”
苏落感觉和自家的羊症状似乎差不多?只是她家的羊还没有严重到拉血的地步。
朝鲁大叔也补充:“刚拉血时我就看过,是他家的干草没有储存好,发霉了。我就让他们每天割鲜嫩的牧草喂牛,还让喂过几次马奶酒。”
“对!”巴勒点头,“朝鲁大叔来过之后,牛精神好了一阵子,也吃东西,但还是拉稀、越来越瘦。”
然后就成今天这样了。
宋锦安看了一眼牛粪,扶着苏落站起来。
“可能是牛肚子里有虫子。”宋锦安说,“我们军营里的战马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那就是现代的寄生虫感染了。
现代的话苏落知道,喂驱虫药就行,但这草原上要怎么办?
“那该怎么治?”苏落好奇发问。
宋锦安低头看她:“喂烟草叶,或者狼毒根粉。”
烟草叶草原上没有,那就只有狼毒这个选择。
朝鲁大叔沉吟不语。
“狼毒根,剧毒啊。”
其他老牧民听了苏落说的解决办法也有些犯嘀咕。
以往遇到这种治不了的情况,都是尽快趁牛身上还有点肉宰了的。
“如果控制好量,可以杀死肚子里的虫。”宋锦安还补充,“但不保证牛能全活。”
这三头小牛才养了一年多,没配过种,也不够出栏吃肉的时间,现在要是全死了,那就赔大了。
见宋锦安有些许把握,巴勒和他父母咬咬牙。
“那就喂吧,总比全死了好。”
巴勒去草原上挖了几株狼毒,在宋锦安的指示下研磨成粉末。
宋锦安估摸着牛的重量,将研磨出来的粉末分成几份。
“按这个量喂一次先看看状态。”
回去的路上,苏落问他:“万一全死了你不怕人家找你麻烦啊?”
“不会死的。”
宋锦安如此有把握,一点也不像刚刚找补时的不确定。
宋锦安视线落在苏落腰间。
“我教你鞭法,你不要生气了可好?”
他凑在苏落耳边说话,气息轻轻喷洒在她的耳廓。
苏落伸手揉搓一把耳朵。
“我何时生气了!”
宋锦安轻笑一声:“好,你没生气。那我求你,让我教你用鞭子好吗?”
苏落不知道他居然还会鞭法,勉强点头:“好吧。”
宋锦安落在她腰间的手一紧,苏落不太舒服地抱怨:“你松开点。”
宋锦安:“我怕掉下去摔断另一条腿,你就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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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可得抱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