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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智英看着独自直径离开的金俊宇，愣了神，但只好继续和门口围着的人客套。
金俊宇唇边噙着恰大方得体的笑意，偏偏那眼神又冷得慑人，像浸了寒潭的墨玉。
他在崔世明身后停下。
“崔叔叔，久违了。”金俊宇执杯的姿势优雅，杯身向前微倾，邀请崔世明碰杯。
崔世明闻声转头，搭在郑宥真锁骨上的手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崔世明顺手将餐巾扔在一旁，端起酒杯时脸上堆起热络的笑：“俊宇啊，好久不见。美国这几年，听说你过得风生水起？”
“混了个毕业证而已。”
金俊宇的目光转向郑宥真，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这位是？”
"你在国外待久了，可能不清楚。这是国内大势女团IRIS的宥真，今天找我来谈化妆品牌Aura代言的事情。”
“原来如此。”金俊宇的视线在崔世明和郑宥真之间巡梭，“看叔叔和宥真小姐举止亲密，我还以为你俩关系很不一般呢。”
“虽然目前还只是潜在合作的关系，但以后可说不准。”崔世明得意地拍了拍金俊宇的肩，自以为幽默地哈哈大笑。
金俊宇也迎合着笑起来，这笑声却听得人心里发毛，手里的酒杯几乎要被他捏碎。
“宥真哪，我给你介绍下。这是瑞盛集团的三公子金俊宇，沃顿商学院的高材生，在美国待了四年刚回来。”
明明是五年零三个月。
郑宥真垂眸避开那道熟悉的视线，声音微涩：“俊宇先生很优秀，我早有耳闻。”
郑宥真感觉身上被酒浸湿的地方凉飕飕的。
最狼狈的时候，被前任看见了，更是让这份窘迫放大了数倍。
“俊宇欧巴，我说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原来是来找我舅舅了。”
这时，一句娇俏的女声传来。
是徐智英。
“我就说谁这么漂亮呢，原来是我们智英公主，”崔世明笑道，“知道你今晚会来，我专门给你爸妈带了几瓶好酒和红参，走之前记得找我拿走啊。”
“舅舅太客气啦，我们都是一家人。”
郑宥真和徐智英同样是爱豆，同样年轻貌美。就因为一个是从小浸在财阀光环中的千金，一个只是从练习生摸爬滚打出道的女艺人，在名利场上受到的待遇便天差地别。
一个被人当作众星捧月的公主，一个被人当作任君采撷的一盘菜。
多讽刺啊。
徐智英看着衣服浸着葡萄酒，满脸尴尬的郑宥真，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所以这位......就是舅舅说的代言人选？”
她刻意拉长的尾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宥真哪，”徐智英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趁聚会结束前，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代言的事情，咱们先放一放。”
“智英小姐，代言的事情，应该与我的专业能力相关，与这件意外弄脏的衣服无关。我想留下来。”郑宥真不卑不亢。
崔世明早就知道郑宥真与徐智英不和。
看现在场面火药味略重，崔世明立即借口说去卫生间，识趣地躲开了。毕竟他目前还是帮徐智英他爸打工的，这位小公主的意思还是得顺着。
“衣衫不整地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失礼，”徐智英向前半步，声音提高到恰好能让周围人听见，“这是韩国顶尖人士的社交场，不是给人勾引金主的地方。”
“勾引金主”四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进郑宥真的耳膜。
周围有几个人不断看向这边，窃窃私语。
郑宥真感觉血气上涌，指尖在身侧微微发颤。
她参加这个局的目的确实不够单纯。
但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最珍贵的资源就像HIV，大多只通过血缘和xing传播。
没有人喜欢和陌生的老男人套近乎，没人喜欢物化自己。郑宥真出身普通，得不到家庭托举，在娱乐圈混自然只能出此下下策。她想尽可能只是打打擦边球，点到为止。
徐智英看着郑宥真的羞恼，满脸傲慢与讥讽。
生来就站在云端的人，怎么懂在泥泞里打滚的滋味。别人赔上尊严也想争取的，只是公主生来便环绕身旁的的理所当然。
一股莫名的悲凉爬上郑宥真的脊背，郑宥真忽然觉得，先前涌上的怒火都变得毫无意义。
也是。该退场的人，本来就是我。
她牵起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对不起，智英小姐见笑了。我现在就回去。”
郑宥真垂下眼眸，转身离去。
她刚迈出步子，手腕却被人抓住。
那触感太过熟悉，带着记忆深处的温度。她在震惊中抬眼。
是金俊宇。
他之前礼貌又亲和的笑消失了，脸色极难看。眼底像风暴来临前平静的深海，本就冷硬的唇线，此刻像是淬了冰。
“确实不够体面。”
金俊宇冷冽的声线像一把利刃，划破了紧绷的空气。
“那么我，就带宥真小姐去楼上换身衣服吧。”
这话一出来，周围人停止了窃窃私语，屏息凝视地看着眼前上演的好戏。
徐智英更是彻底怔在原地，脸上写满错愕。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金俊宇会给郑宥真解围。
“俊宇欧巴，她......”
“这间房子的主人是我，”金俊宇不动声色地打断，视线转到郑宥真脸上，“来的都是我的客人，我都应该照顾好，没注意到有客人意外弄脏衣服，是我的失责。因为我照顾不周，导致客人提前离场，更是我的失责。跟我走吧，宥真小姐。”
“我没有衣服可以换。”郑宥真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
“穿我的。”
这三个字落下，整个空间里的声音只剩下流淌的爵士乐。
......
热水从花洒倾泻而下，在宽敞明亮的大理石浴室里蒸腾起朦胧雾气。郑宥真在客房的浴室里洗澡淋浴。热水包裹全身，促进血液循环，她的心情也平复下来。
新代言大概是泡汤了。徐智英被她当众拂了面子，估计被气得不轻，那姑奶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倒是金俊宇……
想到那个紧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强势得几乎让她发疼，却分外让人安心。一股暖意不由自主从心底泛起。
啊，差点又爱上他了。
她卸了妆，穿上了金俊宇宽大的印花T恤和短裤。柔软的棉质面料带着清淡的皂香，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
郑宥真打开浴室门。
金俊宇慵懒地斜靠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他翘着长腿，右手支着额角，垂眸沉思，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听见声响，他剑眉微挑，抬眼看过来。
郑宥真褪去粉黛，皮肤细腻白皙，眉眼干净，反而更添一份未经雕琢的清纯。
金俊宇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眼前的她，与记忆中高中时的模样重叠在一起。但眼神里多了灰蒙蒙的成熟和疲惫。
那时，班上的小太妹将冰咖啡倒在她头上，她二话不说，也不怕对方人多势众，直接揪住对方的头发扭打起来。老师好不容易把她俩拉开，郑宥真身上被踹出好几处淤青，小太妹的手臂却几乎被她咬掉一块皮。
可现在，面对徐智英的当众羞辱，却只选择默默退场。
不知道什么改变了她。
一种莫名的酸涩涌上金俊宇的心头。
“谢谢你。”
郑宥真绵软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金俊宇冷笑一声：“多年不见，宥真小姐倒是学会忍气吞声了。方才那逆来顺受的模样，可真不像我认识的你。”
郑宥真无奈笑笑，没有接话，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
他倏然从沙发中起身，挺拔的身影在灯光下投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他的声音喑哑，眼睛和阴影里的黑暗融为一体，深埋着一丝偏执。
郑宥真停下脚步，回眸时眼底泛起一丝玩味：“金少爷想听什么？”
郑宥真缓步逼近，直到金俊宇能清晰看见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听我说后悔当初分手？如果当年乖乖留在你身边，而不是独自闯荡娱乐圈，现在就不会被人践踏，不会被油腻的老男人占便宜。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是吗？”
郑宥真伸手替他整理微乱的西装领口，动作轻柔，话语却带着锋芒：“比起关心我的想法，俊宇先生不如多审视自身的处境。你父亲留给你的那些信托基金、公司股权，你的兄弟姐妹们早已对其虎视眈眈呢。你忘记你为什么要出国啦？不就是你的长兄忌惮父亲对你的宠溺，怕你在国内发展势力，找个借口把你送走吗？现在回国了，好好研究怎么和你的哥哥们相处吧。”
郑宥真说完，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示弱地笑了笑。
这样，才像郑宥真嘛。
金俊宇也勾起嘴角：“那你可要答应我。当我超过哥哥们的那天，你还能有资格来参加我的庆功宴。”
“拭目以待。”郑宥真轻轻挑眉。
郑宥真离金俊宇很近，他能闻到清爽的沐浴液的味道，混杂着郑宥真身上特有的、带着体温的暖香。郑宥真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他的颈侧，带出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来。
"嗯，"郑宥真抬眼，眼底漾着微妙的光，"怎么了？"
“你上次喝一点就醉了。”
“哪一次？”
金俊宇的喉结轻轻滚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指尖被捏得微微发白。
郑宥真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觉得好玩。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哪一次。
郑宥真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指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哦……”郑宥真恍然大悟般地轻哼，“你是说我们分手那天，我才喝了几口就倒在你怀里那次？”
郑宥真靠得更近了，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金俊宇沉默着，暧昧的光影里，耳廓似乎染上不易察觉的绯色。
“那次我当然是装的，笨蛋。”
见金俊宇发懵的表情，郑宥真忍俊不禁：“都提分手了，不装醉，怎么好意思亲你啊？”
郑宥真吐了吐舌头，随即转身，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发出清脆的落锁声。
她的气息还残留在房间里，金俊宇独自站在原地，任由回忆暗涌。
那时他正值gap year，住在汉江畔那座能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平层公寓。郑宥真已经是WG娱乐的练习生了，穿着洗得发白的运动服，站在落地窗前，江对岸的霓虹在她眼中明明灭灭。
“我们分手吧。”白天郑宥真发来的信息还灼烧着他的理智。
“给我一个理由。”他晃着杯中琥珀色的麦卡伦，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下个月就是出道预备阶段了，我要全心投入，精力不能有任何分散。”郑宥真的声音很轻，像窗外飘散的雨丝，“而且，你马上去美国了。”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威士忌的灼热一路烧进心底：“就因为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郑宥真终于转身，眼底有他看不懂的决绝，“金俊宇，你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懂？你表面上是有钱到发疯的金家三公子，但实际上你是一个只能对父母、哥哥们乖乖言听计从的人，他们让你去美国你就去美国，他们让你和谁结婚你就只能和谁结婚，你连自己人生走向都没办法掌控。”
“而我，一个普通单亲家庭的独生女，上学只有走在你身边才不会被别人欺负。除了抓住机会就拼了命的努力之外，我的人生还有任何别的选择吗？就算你再怎么喜欢我，你觉得你的爸妈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你和我结婚，你的哥哥姐姐们不会笑话你一辈子吗？你觉得现在的你，现在的我，能有结果吗？”
他猛地将酒杯搁在茶几上，玻璃与大理石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装什么装。”郑宥真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夺过杯子，一口喝尽杯里的余酒，只剩下晶莹的冰块。
后来是怎么发展到卧室的，金俊宇已经记不清。
只记得一番带点缠绵恨意的**后，郑宥真醉醺醺地趴在他身上，酒精和短暂的疲倦感也直冲他的大脑，他微微阖眼养神。
谁知郑宥真看到了，竟倏然咬他一口，在肩膀留下一个清晰的齿痕。甜腻的痛意袭来，郑宥真带着酒气的呼吸烫在他的皮肤上：“起来，谁准你倒头就睡的？”
记忆中最鲜明的，是他翻身将人禁锢在身下的瞬间。郑宥真温热的躯体深陷在羽绒被里，泛红的脸颊贴着真丝枕套，那双总是倔强的眼睛里蒙着薄薄的水光。
“让我这样卖力，”他说的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碾出，“你就不打算负责了吗，郑宥真？”
那时她是怎么回应的？
郑宥真只是用指尖轻轻抚过那个粉红的牙印，像在欣赏自己的佳作。然后双手扣在他的后脑勺，向下一按，给了他一个带着威士忌味道的吻。
“闭嘴。”
此刻，五年后的现在，金俊宇下意识地碰了碰肩膀的位置。
那里早已光滑如初。
装醉的女人真坏啊。
就是馋他身子，又不想负责。
嘻嘻[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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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被坏女人骗了五年
